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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凤庭轩,鱼传尺素 / 第二十八章 不速

第二十八章 不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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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空中阴霾重重。有暗雷如针,刺破云层。雷带起的一阵狂风,在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云床上不住搅拌起来,漏下几滴冷雨。
  松竹峰上,无数松竹不断摇晃,带出些许嘲讽之意。一处药圃外,弟子李峰三两步冲上前,在泥地上踩出壑状的痕迹。
  药圃药香中似乎混杂着极为上品的檀香,香气浓郁扑鼻,令人如入无我之境。可李峰此时心中有事,被这香气扰得更加心烦,暗中打了个喷嚏。
  这松竹观药圃乃是松竹观内除了练功阁之外另一灵气浓郁的所在。诸位弟子常常形迹可疑地在药圃外绕道而过,名为观花赏景,实则为了些许灵气洗礼。这般洗礼虽说微乎其微,但于修炼之道还是大有裨益的。
  花圃中那朵千年绵头雪莲花通体纤翠、小巧盈碧,似那锦城坊间极为珍贵的玉石,在众多草木中倨傲地明亮着。
  “师父!玄武宫率众而来,说是……说是要迎娶鱼师姐。”
  白轩并未放下手中古朴的药锄,只是轻轻挑了挑眉梢:“哦?”
  率众而来?
  这似乎,并不符合武林中访山门的一贯规矩。
  “此事千真万确。师父,这可如何是好?”李峰神色颇为焦急。
  “玄武一族想要迎娶你鱼师姐,那可得带着些世所罕见的奇珍异宝,去以沫湖找鱼老好好寒暄一番,却来我松竹观作甚?”白轩摆弄着那些从瑶中绝壁后采摘的仙果,一栽一提的动作仍旧十分闲适。
  “这……他们……他们怕是……要抢人罢!”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自从那黑衣公子到了松竹峰上,鱼玮的魂不守舍、一颦一笑无不是为了他,显然是已情根深种、不能自拔。而如今玄武宫来“提亲”,鱼师姐可是绝不会答应的,楚暮师兄想来……也是不会轻易放人。一场交锋在所难免!
  李峰瘦削的身材不住颤抖,像药圃园前那株风中萧瑟的独木。
  白轩蹙眉:“来者是客。对客者不动刀枪,我等松竹居士可不能失了礼数。”
  此处并非人族城池,若是玄武族人非要大动干戈,当年的盟约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草圃不远处,原本在俯身栽药的青年放下药锄,站直了身子:“师父,此等大事,不如让弟子出面。”
  “大师兄……”李峰呆愣地望向一身白衣的青年,忽然之间面露喜色。适才他遍寻峰内,都找不到大师兄,原来是在此处!
  白轩呵呵一笑,看向他的大弟子:“将化形草拿了给这株绵头雪莲花,待她复了人形,你再去不迟。去的时候带上这霜霖仙果,你师妹体内的火毒也是时候根治了。”
  楚暮一愣。那日师父也在场,他应是知晓这绵头雪莲花与玄武族公子之间的感情纠葛……况且,这雪莲花还奋不顾身,失却人形,为玄浩卿挡下了断臂之罚。此时令它复了人形,师父有何用意?
  “这……?”
  “小玮这孩子如此重朋友义气,为师怎能弃它于不顾?”白轩老眼一眯,抚须笑道。
  若是此时楚暮不敬地与他师父对视,大概能觉察到一束冲着他而来的眼神,其中暗藏着若有若无的探究与危险。
  ……
  屋内。
  鱼玮一袭兰衣,青丝垂下,一双小手盈盈将那白瓷碗放在木桌上。白瓷发出一声脆响。
  这碗药浆由那瑶中绝壁后的仙果捣制而成,药香馥郁。她是爱药之人,端着药碗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几次忍不住想将药浆喝掉了。就不愁阳飏不主动爬起来喝药。
  自从那日他们在烛边深谈后,阳飏的态度就一反既往。虽然他不时还如往常一般不羁任性,但总的来说,已不再对她事事猜疑。
  只是她不知,阳飏是因为她不在意他被毁的容貌这件事,才对她大有改观。
  阳飏闭着双目,懒散地倚靠在木椅上。并无任何动作。
  “起来喝药。”鱼玮只好出声唤他。
  “起不来。”阳飏心不在焉地答道。先前他服下的那枚万年仙果虽说药力强劲,但他为救凤雪佩失去了百滴神族血脉的精血,这一时半会的还无法完全恢复,四肢自然十分不适。
  “吃下这碗药,姐姐赏你白银三万两。”鱼玮念头一转,忽然颇有气势地说道。
  “一百万。”只见他眉毛一挑,有了讨价还价的兴致。
  “五十万。”
  “九十万。”
  “七十万!”
  “好吧,那就便宜了你,把七十万两银票送到本少爷在鸾鸟族镜心湖的私宅即可。”阳飏眉舒目展,一幅吃饱餍足的模样。
  ……在鸾鸟族竟然还有私宅?这可是件新鲜事。
  “……”鱼玮俏脸掠上一层淡淡的绯红,匆忙喊道,“先喝再给!”
  我去,怎么一下从三万两银子变成了七十万两全额付款?
  在她充满薄怒的探究目光下,阳飏从木桌上端起那碗,一饮而尽。须臾,清凉舒爽的精纯灵气在他眼眶旁积聚。他深深看了鱼玮一眼,狭长的眼中盛满了笑意。
  “这山洞里的灵药还算不错,也不枉本公子屈尊在这竹峰上歌了一曲。”他指背轻敲桌面,赞叹道。
  鱼玮双手托着腮看他,微微一笑:“那天你唱得真好听,有这七十万两银票,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灵鱼族盗了锦城官司银库?大小姐如此挥金如土,也不怕家里那只老甲鱼怪罪。”
  “……”鱼玮一怒,本想维护族人,但……
  他们两个能像这样愉悦地在一起说话,是多久没发生过的事了?何必再扯些族仇家恨来徒增尴尬?
  ……
  “一碗不够,再来七碗。”阳飏舔了舔唇,一举空碗,忽地笑道。
  “……!?你当喝泉水啊?”
  ……
  “咦,你的玉佩怎么不见了?”
  “太难看,被我抛去典当了。”阳飏随意答道。
  有关凤雪佩之事,她不必知道。
  鱼玮轻咬下唇,眼中明显盛满了被蒙骗了的委屈。
  那绝壁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鱼玮轻捏衣角,绵密地想着心事之时,一个球状的物事由远及近,停在窗前,撞落了一个双耳瓷制花瓶。恰在此时,天上滚下一声闷雷。
  瘆人的压抑。
  “赵峥师弟,出什么事了?”
  “一群玄武宫之人将我们山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咱们师兄弟已然拦不住了!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擒什么火凤……又要见鱼师姐,师弟我特此来报!”他额头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两粒汗珠撞击时,传出无声的紧张。
  “哦,那只乌龟当本尊是山间寻常的小雀鸟,由他想抓便抓?”阳飏睁开他狭长而复清明的双目,出言戏谑。
  “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让我去解释清楚。”鱼玮急忙捉住阳飏的袍袖。
  “深仇大恨,没什么好解释的。”阳飏平淡道,目光中却是刻骨的寒凉。
  “……幽冥封印?”鱼玮低声问道。
  阳飏面色一厉,眼珠蒙上一层深邃的血红。
  他是如此劬劳地恨着玄武族,又怎会因为她一人而大赦灵鱼族?
  又是几道闪电劈下,带起骇人的几阵风雨。极远处的烽火缓缓地爬上空,在这乱世的锋锐中抚摸着无形的暗礁。乾坤在震耳欲聋的雷中浮沉,暗路上又有多少负冤而行的生灵为着曙光在切齿、在挣扎。
  她早该想到的,若如他所言,只是灵鱼族的前辈设下这幽冥灵鱼封印,又为何要拿玄武宫的上品宝器来作解?
  如是这般……那在灵鱼族内,他应当也要寻一件与玄冰铃镯地位相当的宝器来解封印。会是什么呢?她的目光不免缓缓向指间的灵觞之戒移动。
  是它?
  不容她再多想,屋外脚步声簌簌,已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为首一人正是玄浩卿。今日他青衣青铠,袍靴齐整,意气风发。莹白的绸缎披风随意垂下,胸前却别了一朵曙红色的杜鹃,十分吉祥喜庆,更衬得他肤色白皙、面若冠玉。
  在他身后,数百玄武军士旗帜鲜明,形容严整。无双的气势,像一把饮了血的利刃。
  “来者何人?”远处松石上出现一个人影。只见白色的衣角凭空而闪,两个呼吸间,就从数十丈外到了近前,将松风观引以为傲数百年的轻功精髓诠释得淋漓尽致。
  玄浩卿往前踏了一步,拱手道:“北海真武山下玄武族人玄浩卿来访。”
  “所为何事?”楚暮冷冷地问道。
  如此率兵来访,已是大损松风观颜面,也别指望他客气相迎。
  “楚暮公子,自锦城一别,许久未见。前些日子鱼老已应下玄武灵鱼二族的亲事,本应来秋再来叨扰,但近日江湖上并不太平,总有些,咳,居心叵测之人徘徊不去。这就令人十分不快,日子只好提前了。”
  “哪门子的亲事?”
  “是在下与鱼玮姑娘之间的红鸾之缘。我此番到来,便是接她回我玄武宫,还望转告白前辈,让他通融一二。”
  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顺便,带走贵观上一位不赏脸的客人。”
  玄浩卿沉凝的目光缓缓移向已从木屋中走出的那位黑衣青年。
  他,就是阳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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