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

    华江机场。
　　
　　    秦汉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左手手背，他已经发现了敲击的频率隐隐可以引导身体状态——敲击是一种脉冲，不同频率的脉冲对应从Alpha到Delta的不同脑波频率。然而此刻秦汉并不深入思考这种引导对于睡眠、意识可以有多少延伸，以及眼球、脏腑的共振频率，他将精神力成辐射状向建筑外延伸，去接触凉意更深的冬日雨夜。
　　
　　    由海岛而来的云雨已经笼罩华江机场的上空，闪电不时地在雷鸣中从云层之上爬到大地，照亮候机楼里团坐在一起的幸存者们。
　　
　　    冬夜的雨让温度更低了，金贞贤紧了紧抱在一起的柔弱双肩，咽下最后一口冰冷的面包。
　　
　　    从客机机舱逃出来的时候她和其他空乘一样只穿着阿联航的制服，在这个没有取暖的冬夜已经让她无法用本就不强大的意志抵抗严寒。心中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接受陌生男士好意送过来的大衣的同时，金贞贤下意识地望向机组人员围坐的那一团，那里几个其他国家的空乘正聚坐在一起分享两条厚毛毯，然而内心不知从何而生的羞赧、倔强以及对于西方人为主的机组人员的不信任都阻止了她回到原本团队的冲动。
　　
　　    她不知道黑暗中空荡荡的机场店中是否还有衣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移动要给谁汇报，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男人之前呵斥过自己，金贞贤潜意识里面有些害怕也有些犹豫。
　　
　　    地上的凉意已经透过制服与丝袜传到身体上，她只能将坐在身下的裙子叠起多垫在屁股下，同时把双腿尽可能并拢收到胸前，可饶是这样牙齿依然冻得开始打颤。
　　
　　    阿曼达的视角注意到身边这个小心翼翼想接近几人的韩国空姐，本就有些苗条的金贞贤看上去楚楚可怜。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年纪不大遭受突然变故而蒙圈的小姑娘，见惯了生死的阿曼达怀着怜悯之心，分给这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娇柔空姐一块多余的毯子以及装有热水的保温杯。
　　
　　    “靠近些坐吧。”
　　
　　    一旁的祝幼仪半起身坐着，对依然小心翼翼看着秦汉反应的金贞贤柔声地说。一直安静的大狗土豆似乎感受到主人们对这个女子的善意，两只前爪拖动着热乎乎的肚子，主动靠近金贞贤冰凉的大腿。
　　
　　    金贞贤眼睛开始出现雾气，握保温杯的纤白手指不自觉地更加用力。低头小啜热水的她压住声音用并不标准的汉语不停重复谢谢，一滴已经冰凉的眼泪滴在装着热水的保温杯盖里。
　　
　　    盘腿端坐着的秦汉并没有关注这里的情况，因为远远探出去的精神力在寒冷的雨中有了新发现。
　　
　　    秦汉突然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一只不知从哪里游荡而来的复生者，经过这段时间他对于这些东西已经相当熟悉，那个在雨中游荡的野兽的脑波特征就像是黑暗中惹人注目的一盏红色信号灯。
　　
　　    “阿曼达阿姨，这里拜托你了。”
　　
　　    秦汉快速站起身来，面对突发情况将情绪降到最低，用理智来思考已经是秦汉的一大性格，这里面或许有冥想重塑皮质与杏仁核的关系，或许也有内心早已有了最恶劣条件下的预案。他扫了一眼留下的武器以及站立在不远处正在换羽级外骨骼的军士，对这一带的幸存者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雷子走之前的吩咐有政审担保的意思在，这让军士对于护送着祝家小姐的秦汉颇为信赖，而这份信赖也影响到周遭幸存者对于秦汉的态度。
　　
　　    秦汉轻轻捏捏祝幼仪的脸，给了一个放心的表情，然后快步离开这个楼层去找之前说过话的士官——他要将复生者截在这座建筑之外，候机楼大厅内复杂的空间与众多的人类绝不是一个交手的好地方。
　　
　　    雨已经从淅淅沥沥变成瓢泼而下，混杂着时远时近的巨大闪电让普通人无法听到细微的声音看到稍远一点的情况。
　　
　　    士官跟着秦汉来到面向机场跑道的这一侧出口，后面还跟着另外几个没穿外骨骼的，外骨骼一直只是小范围研发训练此刻掌握这种装备的人并不多。
　　
　　    “那里。”
　　
　　    秦汉用银色的手枪指着一个方向给身旁的士官，那里原本燃烧的客机已经重归沉寂，一个复生者正在以非直线的路线向这里游荡，然后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突然切换形态一样将两只手按在满是雨水的地上。
　　
　　    锐化在雨幕中已经看到复生者手掌上细不可见的无数刚毛正在将手牢牢地以某种方式固定在每一个接触面，此时士官外骨骼左右臂夸张地弹出黑色的长刀，大腿弹出的黑色长刀则被士官右手抽出握住；秦汉左手也从口袋里捏了一枚一元硬币；而其他军人则举着装上曳光弹与穿甲弹的布枪对着茫茫的雨幕，因为脱壳稳定翼钨芯穿甲弹与反器材步枪还没有在这个时刻完全普及，只有一个狙击手。
　　
　　    动了。
　　
　　    那个被雨帘挡在视线外的复生者肌肉爆炸一般鼓起，强大的反作用力从手上刚毛的接触面传导，随即飞速破开雨水奔来。
　　
　　    在这同一时间，随着秦汉瞳孔的幽幽蓝光，面前的雨幕变慢，然后整个世界凝滞。左手握着的一元硬币则在这片静止的世界中，沿着某种确定的轨道路线从手中弹射而出，缓慢却稳定地扑进雨幕。
　　
　　    砰。
　　
　　    世界随着短促的声爆，再次在秦汉周遭从静止恢复流动。
　　
　　    硬币推开一切空气与雨水，旋转着把雨水沿着硬币的金属边缘甩射出去，仅仅0.05秒就爆开复生者的鼻子犁出血肉，巨大动能硬生生改变了复生者在空中姿势后硬币才从后脑继续飞射而出，留下复生者粗壮的身体砸在地上。
　　
　　    嗡。
　　
　　    声爆之后的空气中犹自回响着硬币翻转的尖锐声音。
　　
　　    狮子搏兔，很必要。
　　
　　    秦汉眯着眼睛感受着这次凝滞消耗的精神能量——经过精神力不断地温养与练习他对凝滞的掌控已经大大超出当初机库初战的时候，这一番激射硬币连一成的精神能量都没有消耗。
　　
　　    身边的军士只听到身旁破空的音爆以及随后某种生活中未曾听过的金属嗡鸣，一直不断的大雨盖住了复生者尸体砸在地上的动静。
　　
　　    他们转头看秦汉，尽管从雷虎长官那里听闻这个青年身手了得并且有同复生者作战的经验，但是刚才在雨帘中指方向与突如其来的声响都超出他们的正常认知。为首的士官穿着外骨骼手握黑色长刀，正与自己部下一同盯着秦汉手里握着的银色手枪，他记得这个陪着祝家小姐的青年在之前留给一个金发小萝莉同样颜色的一件吹风机一样的武器。
　　
　　    难道这是军方最新的科技，他是靠这个发现远处的复生者并攻击的吗？
　　
　　    士官没多问，他握着武器带着几个端着枪口的部下一起走进雨帘去复生者的尸体探查，金属外骨骼在液压驱动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分外清晰，而对于这些部队里的优秀士兵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近距离接触复生者。
　　
　　    闪电划过，照亮复生者高高鼓起异于正常人类的巨大肌肉块与晕染在积水中的血液。
　　
　　    秦汉没阻止他们，在这个复生者的脑波彻底遁入黑暗后锐化顺着复生者袭来的方向继续向前探查。
　　
　　    前去探查的一队军人很快就在雨帘中往回走，在亲眼见证复生者尸体后他们看向秦汉的目光已经充满钦佩与不解，虽然早有对方是军中精英的猜测
　　
　　    “怪物可能来自那架阿联酋航班的客机。”
　　
　　    秦汉看向远处的黑暗对身边的人说，锐化已经不受阻碍地探进本来应该有尸体的客舱内部。这里还有其他的复生者，此刻其中一只正被扭曲的座位卡住无意识地挣扎扭动，口鼻中呼出森森白气。
　　
　　    “复生者不多，我想我一个人应该就够了。”
　　
　　    已经实际意义上获得行动与部分指挥权的秦汉对领头的士官点头示意一番，然后迈步向远处的阿联酋航班的客机，一旁名义上负责全权指挥一切的士官下意识地就侧过身让道。
　　
　　    雨水从头发流进衣领，秦汉用锐化牢牢锁定在那个不知所谓的复生者身上。
　　
　　    为什么会有惧光性，如果用东西完全包裹住复生者隔绝阳光月光，那么复生者的破坏力是否更加惊人？
　　
　　    在电磁脉冲的袭击下，仅仅不过一秒大城市就从现代文明的堡垒变成了钢铁囚笼，自己改带着幼仪她们离开城市吗，军队与政府对于这样的情况是否有充足的准备与安排？
　　
　　    注意力继续集中在哪个身穿西服的复生者大脑，秦汉的脑海中飞掠这些念头，随之他激射出一根加强能量的精神飞针。
　　
　　    机舱内的复生者甩了甩头，脑波开始变得激烈而不安。
　　
　　    比较当初从美利坚返回祖国时在客机上制造条件来杀死正在转化过程中的复生者，如今秦汉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强行对复生者造成伤害的程度，但要节省精神力，所以还是物理方式最省心。
　　
　　    黑色的军靴踏进客机内部，耳边的雨声因此瞬间小了不少，秦汉看到被困在椅子下的复生者则愤怒地撕扯开座椅奔跑过来。
　　
　　    迎上去的是第二枚硬币。
　　
　　    随着穿西装复生者的摔倒在地，秦汉夜视一般扫过这架趴在地上的空客内部。
　　
　　    不对。
　　
　　    随着火焰与爆炸在空气中产生的气浪到来，秦汉脑海中某一处回路突然通电一般闪过一个此前的场景——他在陪雷虎一同救援的时候尸体比这要多。
　　
　　    枪声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https://)《醒在末世前》仅代表作者汉骑逐漠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s://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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