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散步

　　放学回到牧场后阿呆下厨做饭，雷丁顿在大厅和两只阿拉斯加奶狗玩耍。
　　吃饭的时候阿呆看着雷丁顿，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雷丁顿，你放学之后人就变得很奇怪，你没事吧？”
　　“我很好，不用担心。”
　　雷丁顿说完大口吃饭，让阿呆把剩余的话咽回肚子。吃完饭洗干净碗筷的阿呆离开前再次确认。
　　“雷丁顿，你的状态很不对，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我不要帮助，你快去学习吧。好大学就在不远处等着你，不要在最后关头放松，太多人输在最后一步。”
　　雷丁顿摆了摆手，阿呆离开回家。
　　“哈桑，艾迪。你们这两个家伙，整天就知道吃，主人带你们去散步。”
　　把别墅的门锁上，身边围绕着两只好狗，雷丁顿在夕阳中离开。路过小别墅，他看见二楼黄色灯光将阿呆的身影投射在窗帘上。
　　牧场很荒凉，才是初春，大片草地枯黄散发着苍凉。漫无目的走在小路上，哈桑和艾迪汪汪大叫，雷丁顿想起了在另一个时空读高中的岁月。
　　那时候父母靠种地只能实现温饱，根本没有余钱负担日常生活支出和子女的教育费用。为了养家糊口，和许多其他没有文凭的乡村农民一样，随着汹涌的打工人流涌入城市求取出路，城市居民看不起这些乡下来的土包子，稍微好一点的企业都不愿意聘用他们。
　　面对越来越薄的口袋，生活容不得他们继续徘徊，只能去工厂里做着收入最微薄的苦力工作，尽管这样他们也很满足。
　　夫妻俩一日只吃两餐，餐餐馒头加榨菜，他们发现这样的日子比在老家种地要强很多。
　　馒头很便宜，可以多买一些吃个饱，但在老家种地做饭却不舍得下太多米，只能喝清汤寡水的淡粥。
　　不仅如此，每个月可以存下好几千块钱，能够寄回老家支付子女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个时候雷丁顿在县里一所民营全封闭高中里读书，县城里的同学都看不起他，穿着因为清洗次数太多褪色的衣服，踏着后底空心的鞋子惊慌得如同一只老鼠。
　　他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普通话说得很不标准，满是乡下方言口音，老师们眼里常常显露出厌恶。
　　可他牢记着父母长辈的话，只有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才有机会走出乡村。
　　他每天在县城还沉浸在夜色里就偷偷起床，小心翼翼不敢惊扰室友们的睡眠，穿着透风的衣服走到学校路灯下背单词、读课文。
　　早读下课去食堂吃饭因为饥肠辘辘，大口吃着最便宜的馒头被同学嘲笑上辈子是个饿死鬼，他不敢反驳，只能继续大口吃馒头。
　　馒头很香，每一个都要五毛钱，至少长这么大还是他第一次吃如此昂贵的早餐。他也知道在遥远的城市里父母过得比自己艰难很多，不仅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机油遍布裸露在外的皮肤引发瘙痒，时间久了开始溃烂。轰隆隆的机械声音响到两个人面对面大声说话都听不见，对父母耳朵造成不可逆损伤。
　　想到这些他全身有用不完的精力，没有时间去在意同学的刁难和老师的轻蔑，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学习上，向着大学不懈奋斗。
　　如同这个时空的小呆，永远不知道疲惫，持续鏖战。
　　后来，老天爷终于为他降下一缕光明，他成功考上大学前往城市。毕业参加工作后为房子和车子努力奋斗，生活也不容易。
　　但他心里对于高中从来只有感激之情，如果没有这段岁月他不可能考上大学，更加不可能在城市里和妻子在街头相遇。
　　对于那些欺辱过自己的同学，轻蔑厌恶过自己的老师，他没有任何责怪，更不要说去报复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
　　只是从此一生和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断了联系。
　　雷丁顿脑子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走出了很远，哈桑和艾迪依旧紧紧围绕着主人。夕阳彻底消逝，夜色开始降临。
　　他很犹疑，只要自己给任何一位老师打个电话，明天的一切都会大不一样。没有人会死，没有人会流血，大家依旧会为SAT努力学习。
　　全班所有人都会上大学，成绩优秀的同学包括自己和阿呆会上最顶级大学，成绩渣的同学也会在父母挥动美元的帮助下上名牌大学。
　　毕业后这些人会参加工作，都会成为各行各业的突出人物，每个人也都会有妻子和子女。
　　自己没有资格毁掉这么多人的生活，即使明天很多同学安然无恙，死亡和血腥也会伴随他们一生。
　　雷丁顿想到这里成功说服自己，准备返回别墅，给数学老师打电话告知明天可能发生的不好事情。
　　一转身，看到阿呆身影依旧倒影在小别墅二楼窗帘上，他立刻推翻内心的想法并拒绝给数学老师打电话。
　　“你说得对。雷丁顿和苏利文总是比其他人早到学校，随着那条蛇的体温升高将会恢复行动能力，只要咬中一口，几分钟之内雷丁顿就会毒发身亡。多么美妙，这种蛇毒性强烈，行动速度很快，苏利文恐怕也会遭殃。”
　　“苏利文有点无辜，不过那也是他应得的下场。上次群殴雷丁顿本来是要彻底打死那个混蛋，没想到苏利文出现在足球场，只能把雷丁顿打晕放过他。”
　　白天偷听到的对话浮现在雷丁顿脑海，那些制造这件事情的人从来没有为无辜的人想过半分，只有彻骨的冷酷和无情。
　　阿呆和他们并无仇怨，总是任由他们欺负作践，何其无辜！就算这样那群刽子手也没想放过他，只想连阿呆的命一起拿走。
　　“我很抱歉，明天谁生谁死只能看天意，我和苏利文都帮不了你们。”
　　雷丁顿的话语落入晚风，飘散在夜色里。
　　“天冷了，早点睡，还要为SAT奋战学习呢！哈桑、艾迪，我们回去。天太冷，不是一个合适散步的时节。”
　　带着两只阿拉斯加奶狗，雷丁顿返回别墅后就上床熄灯入睡。
　　次日早上雷丁顿和阿呆没有坐上公交车前往学校抓紧时间做题写作文。
　　“雷丁顿，刚刚那辆公交车通往学校，为什么不上去？”
　　“阿呆，我今天不想边坐公交车边吃三明治喝牛奶，时间还早，才六点。我们可以到牛肉铺子吃点热乎的饺子，再去上学。今天早上就不做阅读题，不写作文了。”
　　“那好吧，我支持你，一想到李茹阿姨的饺子我就馋得很。”
　　于是阿呆和雷丁顿继续等一下班公交车，六点二十分两人抵达牛肉铺子。
　　“雷丁顿，苏利文。你们不用上学吗？”
　　“雷丁顿，你是不是带着苏利文逃学？”
　　李茹和程耀祖话语中都有点火气。
　　“李茹阿姨，不是这样的。雷丁顿和我想吃你包的饺子，趁着现在时间还早，就到这里想吃过饺子再去上学。”
　　牛肉铺子里有现成的肉陷和面皮，李茹一听这话，马上就开始包饺子。
　　雷丁顿显得很沉默，很频繁地查看手表。
　　圣约翰高中十二年级一班，雷丁顿座位桌洞里传来一阵阵声响，在空旷无人的教室里显得阴冷骇人。
　　脑袋吞吐舌头探出桌洞，没有发现任何生物的踪影，爬下桌洞带出一米半细长身躯。
　　这条眼镜蛇身体还是很冷，在教室的过道里逡巡着，希望找到一个温暖地方躲避。
　　很快，它找到了理想处所，这是教室中间位置一个女同学课桌的桌洞。昨日下午太阳有点炽烈，女同学把厚厚的外套放在桌洞里。为了腾出足够空间，所有书籍都被女同学摆在桌子上！
　　放学时女同学忘记把外套带走，让这条身体寒冷的眼镜蛇找到栖身之处，它明显感到体温在上升，全身变得舒适，充满力量也变得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