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北雁

　　夜色渐深，苏易很快就发现茫茫的竹海之中有一点光亮。
　　那是“候亭”，今日在竹林中优胜的考生歇息之所。
　　门前有一位老者，身着白衣，厚厚的斗笠挡住了白发，连面庞也看不大清。
　　“通报姓名，把令牌交到门口的木箱中去。”老者淡淡地说着。
　　“苏易。”一边说着，苏易一边把手中的令牌扔到了偌大的木制箱子去。
　　“十七枚，进去吧。”
　　苏易没有多打量老者，缓步进了门堂。
　　突然老者叫住了苏易，“晚上记得锁好房门，莫要私通有无。”
　　苏易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的房间是二楼左数第四间，这是钥匙。”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走了过来，令苏易惊讶的是，他竟然从这个男子身上发觉不到一丝的气息，分明就是一个普通人。
　　“多谢，不知如何称呼。”苏易接过钥匙，问道。
　　“叫我岳涛，在这里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了。”
　　“那...冒昧的问一句，为什么为朝比这种危险的考试做客店呢？”苏易接着问道。
　　“我本是这里的看林人，后来这里划归了翎星道，我一介草民，总不能没有饭吃不是。”岳涛看着苏易笑了笑，“都是学生，就算会修行，又会有啥危险哩。”
　　苏易又跟他寒暄了两句，便也上楼去了。
　　房中很干净，灯也很通彻，苏易很难想象这大竹林中能有一座如此精良的砖瓦房。
　　因为这客店并不大，故而一间房中有两张床，也就意味着每一位考生都要和人同住一晚。
　　有人已经搭朋结伴，但苏易向来独往。
　　“梆梆梆。”这时苏易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在下萧逸然，前来与仁兄拼房，叨扰了。”
　　苏易听后上前便开了门，道：“萧兄可真是赶巧。”
　　“苏易？你怎么也是一个人？”萧逸然本来严肃的面庞一下子松弛下来，“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萧兄言过其实了，只不过只有咱们这类人没有寻朋搭友罢了。”苏易说罢，二人便是哈哈大笑。
　　剑品即人品，苏易在昨日和萧逸然对战，已然看出萧逸然的为人正直但一意孤行的性格让他鲜有挚友，今日相逢，也在苏易意料之中。
　　这两床一左一右，中间不大的空地放了一张小茶几和两把椅子。
　　不知为何，苏易忽然想起了在香芷楼的那段日子，似乎在徐可蕴的房里也是如此的设计，差的似乎也只不过那一层薄纱而已。
　　“怎么，苏兄有何心事？”萧逸然的眼光很毒，一眼就看穿了苏易想的不单纯。
　　“嗯？”苏易恍惚的精神一下子被拉回来，“没事，就是在外有些不大习惯，让萧兄见笑了。”
　　半晌无言。
　　“是在想女人吧？”萧逸然打破了平静，很不自然的笑了笑，看着苏易脸上的茫然，接着道：“人之常情，苏兄看来在天清修炼多年，也并不是完人啊。”
　　苏易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身旁一暗，走廊的长明灯忽然不知怎的被吹灭了。
　　苏易清晰地感到了一阵寒意从门外传来。
　　“奇怪，怎的这么早就会熄灯？”萧逸然疑惑的看向走廊。
　　苏易的面色冷了下来，“我进来时留意过这走廊的灯，分明是长明灯，又如何会被人熄灭？”
　　“那苏兄的意思是说......”萧逸然的神情也变得奇怪起来。
　　还未说完，苏易和萧逸然就同时起身，推开了房门。
　　寒意越来越深，乃至于地上都开始起了霜。二人看不见走廊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得出其他房间要么已经熄灯酣睡，要么仍有灯光，无人发现房外的异样。
　　“这走廊为何不寻常的冷？”萧逸然边低声说道边向楼下走去。
　　苏易正想叫住他，却见萧逸然低呼一声，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这时，楼梯正对着的房间开了门，一位年轻的女孩拿着灯烛走了出来。
　　“你们刚才就在屋里高声谈话，现在又说到走廊里.....”女孩还未说完话，便梗住了。
　　她看见了方才站在大堂的男子——岳涛正躺在楼梯上，圆睁着双眼。
　　但毕竟是修行者，女孩只是神色惊恐，但没有叫喊，强忍住了紧张，低声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易这也才看见，面色一变，眉头紧锁着，“不知道，还是先把廊间的灯点亮为好，”苏易弯下腰探了探岳涛的鼻息，“店家已经没有气息了，不知是何人所为。”
　　萧逸然看到绊到自己的竟是一个人，惊讶得连退三步。
　　“萧兄，麻烦你把灯用这烛火点亮，我们才能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苏易话音刚落，本来昏暗的客店中，忽然一阵光芒大放，亮如白昼。
　　这光亮虽然刺眼，但是却彻底地照亮了整个大堂。
　　大堂里满是寒霜和羽毛，但地上却干干净净，没有散乱，也没有血迹。
　　“岳涛老板是被这寒霜之气侵体，我们不觉得有何问题，对于他却足够夺命。”苏易道，“这光亮是房中的‘予夺珠’在发光，先不要轻举妄动，萧兄跟我下楼。”
　　萧逸然答应了一声，二人便快步走下二楼，站在了门前。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寒气？”苏易越想越猜不透，他曾读百部水火因理之书，这种寒气倒是极为少见的。
　　这时，一声嘹亮的鸟鸣，打断了苏易的思考。
　　苏易恍惚了一瞬，忽的拽开要向门外探去的萧逸然，“萧兄小心！”
　　萧逸然大惊，这时间，一道黑影闪掠而过，若不是苏易救得及时，萧逸然怕是已经被这黑影卷走了。
　　“何人！”萧逸然剧烈地喘息着，“竟然如此之快。”
　　苏易拉着萧逸然渐渐向后退去，“这般大的黑影，怎么会是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方才飞过的和在客店为祸的，应是一头过百岁的北雁。”
　　“北雁？！”楼上的女孩听闻呀的发出一声尖叫，“那可是魔族豢养的奇兽，我们玩玩对付不来啊。”
　　萧逸然虽然未曾听说北雁，但也是着实吃了一惊。
　　“那...苏兄打算怎么对付它？”
　　苏易摇摇头，“如果单论实力的话，就算把这店中的几十名考生都叫出来，都无济于事，”苏易看向门口，“若是方才进来之时的老者出手，或许有一搏之机。”
　　“可是他并不在。”萧逸然镇定地说道，“这寒霜愈发地深，若是魔族的诡计，怕是这一店的人都要丧命。”
　　苏易深知，来住客店的无非是怕麻烦的考生，如果魔族单纯想要一网打尽人类的精英，仅仅袭击客店，也并不现实。
　　“北雁并不嗜杀，反而是一种和平的奇兽，就连魔族也仅仅是将其作代步工具而已。”苏易看向四周，“怕是在这客店中的某个人，引起了这头北雁的注意。”
　　“啪啪啪，”门外传来拍掌声，“不愧是天清下任掌教，眼光独到。”
　　顿时，场间鸦雀无声。
　　寒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