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历练

　　“哼··哈··！”
　　“转身··再练一遍！”
　　还未进观门，便传来一阵有些稚嫩的呼喝声。
　　男孩背着柴火走进观门，只见殿前由一块块汉白玉石铺就的广场上，七八位小孩正在习武，年纪大的只有十岁左右，小的还只有三四岁。
　　皆神情专注的练习剑法。只有在稍有闲暇时，用眼角扫了一眼旁边，神色又立马专注起来，嘴边隐隐有着一丝愁苦。
　　在众小孩边上，站着一位拎着棍子，在小孩身边走来走去的少年。
　　但看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却布满与他年纪不符的严厉，尽是一幅小大人的模样。
　　少年一双眼睛紧盯着众人。只要发现小孩在招式上有一点点的错误，少年立马纠正，神情严厉，小小年纪却显得颇为严谨。
　　这少年却是玄微真人的第一个徒弟，大弟子钟天正。
　　为人性格稳重，处事老成沉稳。在玄微真人闭关时，便让他代为管教其他师弟师妹。因为处事很是严格，一众师弟师妹们在平日里，都怕这个整天板着一张脸的大师兄。
　　小男孩看着众人在那习武，眼角闪过一抹羡慕神色。
　　钟天正一眼瞥见小男孩背着柴火站在观门边上。一张严板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道：“七师弟，把柴火放下吧，师父闭关了，收拾好你也过来练练。”
　　这小男孩，姓秦名天牧，是玄微真人的第七个徒弟。玄微真人自从建立真一观之后，却只收了九人为亲传弟子。这秦天牧正是其中之一。
　　秦天牧听到后，小脸上闪过一抹犹豫，随即眼中一定，略有失落道：“算了，大师兄。万一让师父知道连累到你，我还要给师兄妹们准备饭食，就先走了。”
　　闻言，钟天正对师父的命令也有些无奈，只得开口：“好吧，等师弟师妹们练完，我来给你打下手。”
　　“还有我！”
　　“加上我·····。”
　　众小孩纷纷回应。
　　看着秦天牧离开的背影，一众小孩聚集在一起议论：“唉！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准七师弟练剑。”
　　一小孩接声道：“就是，七师弟悟性那么好，我们都不如他，一套剑法只练一次就全记住了，不准他练，岂不可惜？”
　　“对，只准七师弟练本观心法，不练招式那有什么用？”
　　······
　　“叽叽喳喳的，发什么牢骚？还不去练！”
　　钟天正一声大喝吓得众小孩浑身一震，顿作鸟雀散。各自跑到自己的位置，又皱起那一张张苦哈哈的小脸，开始他们的练武之路。
　　真一观的后院，一处灶房内。
　　秦天牧抱着柴火，堆到灶旁，灶房内烟气蒸腾，大锅里发出一阵咕嘟声响，一缕香味从中飘出，锅内正熬煮着众师兄弟们的饭食。
　　寻了个凳子坐在火灶前，秦天牧看着手中的烧火棍发呆，下意识拔弄着灶洞里的火。小脸满是沉思，心想为什么师父对自己那么严，连师兄们都说自己的悟性很高，可师父为什么偏偏不准自己练剑法。
　　灶洞内升起的火光，映红了他满是苦思的小脸。
　　“牧儿，发什么呆呢？为师在身后站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清朗，语气中柔润如风，犹如微风拂耳般的柔和。
　　秦天牧吃了一惊，回过头来。
　　一位身着青衣道袍，满头白发的老道站在身后，老道面容消瘦，满头白发随意的往后打了一个发髻，而后披落下来。嘴下一缕苍白长须垂至胸前，显得清朗而飘逸，恍若世外谪仙一般。
　　细看时，老道脸上透出一抹红润，双目之中的眼神，有如一口古井，温和之中带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象，浩瀚如海。
　　老道此时眼中带着一抹慈祥，目光柔和的看着秦天牧。
　　秦天牧楞了一下，反应过来。
　　“···师父！”
　　秦天牧连忙跪下来磕头道。此人正是他的师父，二十四位封天榜之中，排名第二的玄微真人。
　　玄微真人拂尘轻挥，笑道：“牧儿，起来吧。”说着，平地拂来一股清风，将秦天牧给托起来。看着师父，秦天牧讶道：“师父，您怎么提前出关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牧儿也好给您准备点好吃的。”
　　看着秦天牧的眼睛，那犹如一池清水般的瞳孔，清澈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玄微真人在心中暗自点头，轻笑一声：“吃的不用着急，为师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啊？师父！”
　　“牧儿，你知道为什么师父不准你练剑法，只准练本门内功心法的原因吗？”玄微道长目光沉凝，看着秦天牧清声说道。
　　秦天牧抬头望着师父，脸上满是疑问，连忙开口：“徒儿想了很久，真的不知道，师父您就告诉徒儿好不好？”
　　“牧儿，你天资极高，小小年纪已经到了剑心通明之境，为师也为你准备了一套绝品极境剑法，只是这套剑法对心性要求极高，你如今火候未到，习此剑法之前还需多道考验。”玄微真人轻叹一声，看着秦天牧开口道。
　　“师父！什么考验？一套什么剑法？”闻言，秦天牧急忙开口问道。
　　“剑法还不能告诉你，但是这考验……。”
　　玄微真人盯着秦天牧看了半响，眼中有丝犹豫，旋即目光一凝，沉声道：“牧儿！给为师听好了，你从今日起下山，到镇上帮人打杂做工，以此来换点零钱。你的师兄师妹们，以及观中所有的吃穿用度，从现在起皆由你负责！但要记住！一不得偷抢，二不得持强凌弱，三不得见死不救。这···就是为师给你的考验！”
　　“···师父，你这是要赶牧儿走？”一听这话，以为是要将他逐出师门，秦天牧眼睛通红，语气很是委屈。
　　看着秦天牧眼睛泛红，还有强忍不哭的小脸。
　　玄微真人也是心中不忍，揉了揉秦天牧的小脑袋。轻笑开口：“傻徒儿，不是赶你走，只是为了磨练一下你的心性。”
　　“···师父！那牧儿还能见到师父您，还有能和师兄弟们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说完玄微真人又打趣一声：“不然，为师和你的师兄妹们一日三餐吃什么？”
　　沉吟一会儿，玄微真人继续开口：“下山之后，至于你的防身之物嘛！你手上的这根烧火棍，就是你以后的兵器，也是以免你今后持武伤人，下山去吧！”
　　话音刚落。
　　玄微真人的身影，开始逐渐变淡，直到消失不见，仿佛消散在了虚空之中，却是早已离开。如此轻功，速度之快，已然到了如幻似虚的地步。
　　不过这时的秦天牧，却没功夫注意这些，看着手中这根被柴火熏得黑不溜秋的烧火棍，嘴角咧开一抹无奈之色。这烧火棍随便一握就沾得自己满手黑灰，还伤人？埋汰人还差不多···。
　　做好饭菜，收拾好行李。秦天牧悄悄从后门溜走，瘦小的身影扛着行李，一步三回头望着观中，眼里透出浓浓的不舍···。
　　···
　　紫柏山，峰巅之上。
　　玄微真人遥望远处，眼神有些复杂，看着远处秦天牧渐渐离开的身影，口中微不可察的轻叹了一声。
　　蓦然。
　　周围树梢上树叶轻抖，一动一停颇有规律。
　　伴随着脚下地面的轻颤，一阵沉闷脚步声传来，一位面目凶恶，满脸络腮胡子的七尺大汉走了过来。大汉一双大睁如铜铃似的眼睛，射出阵阵精光，腰间各插着一把大铁锤，每个足有一百余斤重，浑身透出一股凛烈杀伐的气势。
　　大汉每一脚落下，地面随之一颤，仿佛身背巨山，每一步都力似千钧。一双豹眼铜环似的眼睛，在转动扫视间，尽显杀伐凶悍和无人能挡的气势。
　　而在凶恶大汉的身边，一道靓影，跃眼而出。
　　一位相貌姣好，身姿绰约的三十余岁妇人缓步走了过来。与大汉沉重的脚步不同，妇人每一步下去，极轻极柔，无声无息，仿佛每脚下去，都是踩踏在虚空之中。
　　妇人的俏丽与大汉的凶神恶煞，形成鲜明对比，但却显得份外和谐，并不突兀。只有妇人那一双勾人魂魄的丹凤眼，不时射出一抹寒光，让人心中一凛。
　　对于这两人的到来，玄微真人始终不曾回头，大汉与妇人走来后，分立在玄微道长身后两侧。
　　俏丽妇人看着走远的秦天牧，目露不忍，埋怨道：“牛鼻子老道，真有必要这样吗？牧儿毕竟还小，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有什么残忍的？不好好锤练一下，难成大器。”一旁的凶恶大汉闻言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满不在乎地回道。
　　兀地！
　　大汉感觉身侧一道寒风扑来，遍及全身，背后汗毛情不自禁的一竖。妇人眼神凌利的瞥了过来，冷声道：“···是吗？你以为就像你打铁一样呢？”
　　这看似如同凶煞恶神般的大汉，闻言脑门直冒虚汗，连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一张凶煞至极的大脸上，艰难的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看到大汉这副怂样，妇人还是有些不解气，又把矛头指向玄微真人。“牛鼻子老道你说你也是，哪有什么绝品极境剑法，想要磨练牧儿的心性就直说嘛。却编出这么一个谎话来，到时候看你怎么来圆。”
　　“没事，老道他精通天下剑法，到时候随便传牧儿一套绝品剑法便是。”凶恶大汉小心的看了妇人一眼，语气弱弱的接口道。
　　哼···！
　　妇人一声清喝。
　　大汉浑身一震，神情惊惧，满脑门子的虚汗又冒出来了一层，大着胆子朝妇人讪讪一笑，却是不敢再说。
　　“···唉！牧儿天姿奇高，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定成一代高手。但这也正是贫道所担心的，若不经心性磨练，始终放心不下！毕竟牧儿他···。”说到这，玄微道长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轻声叹道。
　　凶恶大汉闻言也有些不解，瓮声瓮气道：“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牧儿从小就生性淳良，有啥好担心？”
　　看着紫柏山下秦天牧越行越远的身影，俏丽妇人眼中满是期望，同时在心中默道：“牧儿，你一定要争气，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