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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我在北魏当皇帝 / 第七十一章 都是感性动物

第七十一章 都是感性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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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姨,”元许有些恍惚,他已经去世的妈妈有一个哥哥三个弟弟,唯独没有姐妹。
  妈妈活着的时候还向他吐槽过,说女人之间的情感啊,和臭老爷们儿之间的大大不同:不仅遇到困难可以相互帮扶,更有平日里三姑六婆家长里短的交流可供宣泄冗繁沉重生活带来的压力……慨叹自己要是有个姐妹该多好,言下颇以为憾。
  但下一刻,属于‘大魏皇帝元诩’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那个虽然泼辣刁蛮,总是把心绪挂在脸上,却又笨拙可爱的女子的脸庞,上面总是擦着浓且白的茶花香粉,两条卧蚕眉上也总抹着厚厚的螺子黛。
  曾几何时,那个明艳妩媚的女子总爱掐着自己的脸蛋一声声低唤着‘小虎羔子’、‘滚刀肉’、‘小虎羔子’,不厌其烦、乐此不疲似的,还总爱把圆圆的自己托起来高高的举在空中,然后原地不停的转圈儿,口中还一个劲儿‘嗷嗷嗷’的叫,胡灵灵这时就在一边看着一边笑骂:大概是在自己被册立为东宫太子之前的一年吧。
  那情景,依稀就在昨天。
  更早的一次,‘自己’病了,但无论如何都医不好。
  这荒唐女子得到消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道士尼姑,也没和胡灵灵打招呼,竟然在后半夜偷偷的买通宦官进到宫里为自己做法驱邪!
  有病乱投医,胡灵灵虽然害怕,但终究还没有拒绝妹妹的好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做法第二天‘自己’真的就好转了起来。
  胡灵灵那时在宫中地位并不稳固,此事若被有心人告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要知道,未经皇帝的允许擅自将那种敏感人物带进宫中,一旦传扬开来便是死罪。
  汉宣帝的爷爷‘卫太子’刘据起兵于长安,与老爹刘彻派去平叛的大军在城中激战数日,不仅没保住自己的命,连老妈卫子夫都跟着一起吃了锅烙,‘自尽谢罪’了事。如此塌天大祸,起因便是‘巫蛊之祸’:卫子夫是大汉帝国当时的皇后,母仪天下的正宫娘娘尚且如此,何况胡灵灵一个小小的‘承华世妇’了。
  想到这里,脑海中居然浮现出那明艳女子彼时脸上焦灼的神色,还时不时摸摸‘自己’的额头,贴在耳边说几句什么‘宝贝乖乖,还难受吗,马上就好了,然后二姨给你做肉饼吃哈’之类蠢萌蠢萌的废话,语声与道士等人的焚香祝祷声混在一处,不很分明,说一会儿又扭过头去安慰着旁边急得团团转的胡灵灵。
  或许是因为自己年幼病重,神智不大清醒的缘故,或许是时间久了记忆已被岁月残蚀,或许是魂穿之后的融合产生的副作用,闪现出的画面都很模糊,声音也不清晰。
  但那个女人就是元叉的正妻、自己的二姨——胡明明无疑。
  “二姨、二姨她怎么了……”小胖墩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元叉目光有些发直,仰着脸继续盯着廷陛间悬挂的那副巨型‘地图’,没有做声。
  元诩慢慢的走下台阶,来到元叉面前,定了定神问道,“姨夫,你没事儿吧?”
  此时,穿越者元许已彻底放下了心防,来到了距离这位《魏书》中记载即将在神龟二年七月丙子统领禁军发动zheng-bian,将元怿杀死、将太后囚禁、架空自己长达五年之久的大权臣元叉仅有几拳远的地方。
  种种利害权衡、尔虞我诈的外壳剥落之后,终于露出里面软软的亲情: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将军、不是权臣、不是宗亲、不是可资利用的对象,更不是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潜在乱党而是——一个亲人。
  一个娶了自己母亲妹妹的男人——我二姨的丈夫。
  元叉浑浊呆滞的双眼亮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般的重又跪倒在地,“请陛下恕罪,臣失仪了。”
  小胖墩再次问道,“二姨她……还好吧?”
  已经上缴了印信的领军将军凄然一笑,“唉,都是命啊,臣可能要另娶了。”
  “什么意思,”元诩不明白。
  “罗儿的娘亲,可能活不了几天了……”元叉笑着笑着,眼里已有了泪光。
  “这、这怎么能够,”元诩瞪大了眼睛,“十几天前进得宫来,不还与太后姐妹俩有说有笑的吗,”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陛下、陛下!宫里出了什么事情,那元叉可是要反吗,”奚难大呼小叫着跑进殿来,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元怿和元顺,最后是气吁吁的老白眉。
  看到陛下还安然无恙,元遥这才弯下腰去,将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几人一路上都在商议着元叉如果真要谋反,最有可能调动的几部人马现在分别驻扎在哪儿、他们会选择在什么地方最先发动,怎样迅速平定,同时还要尽量减小对城中百姓的影响等等,结果一进式乾殿,就看到这意料之外的一幕:小皇帝和元叉面对面,二人脸上满是凄楚之色。
  奚家和江阳王一系的明争暗斗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奚难把父亲对元叉的嫌恶鄙夷忠实的继承了下来,此外也遗传了奚康生的武力值和大嗓门,尤善马槊,长枪次之。
  箭术倒是平平,远不及乃父。
  得知陛下疑心元叉要谋反的消息这小伙子兴奋得不得了,赶来皇宫的路上遇到了老白眉等人,当下拍着胸脯对大家夸口道,“元叉不反则已,若是反了,我愿替陛下打这个头阵,弄死这孙子……”
  于是就发生了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奚难此时已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吐了吐舌头静待陛下的申斥甚至元叉的拳脚相加:往日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反正自己不会让他占到便宜就是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敢打我,我就敢还手。
  当然……在陛下面前挥王八拳,倒确实是第一次。
  至于之后御史台的调查和审讯,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总归是哪一家得势,便能赢了官司。
  但奇怪的是,无论是过去飞扬跋扈的元叉还是亲政五天来在军界如日中天的小皇帝,二人都没理会自己的莽撞,犹自在那里低声交谈着。
  “二姨生的是什么病,大夫都怎么说,”小胖墩有些急了,转过头向旁边的的内侍大声吩咐着,“快,去请文若大夫,命他立刻前往江阳王府为朕的二姨问疾诊治,请他务必把二姨治好,朕重重有赏,”见张景嵩刚楞了楞,“快去,”元诩一声断喝把他吓得一激灵,慌忙向太极殿方向的御医所跑去。
  “已请了很多名医看过,”元叉苦笑了一下,“其实看和不看都是一样。”
  “为什么,”元诩生气的问道,“姨夫你这是什么话!大夫的的意见是专业的,是什么病、该怎么治,咱一切都听大夫的就是了,二姨年纪轻轻的,又不会得什么重病!”
  “陛下,不是的,”元叉自进殿中便失魂落魄,此时听了‘始作俑者’这一番不明就里的‘高论’,半是酸楚半是埋怨的看了看元诩,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明明自初六晚上吃了半碗稀粥外,五天以来不眠不食,显然是忧心陛下与太后反目之事,这算什么病?只要恢复正常的饮食与休息,又怎会这样?”越说音调越高,激越的叫嚷声回荡在空旷的式乾殿上,全然不顾面君时需要谨守的礼制,仿佛要将满腔的愤恨都宣泄而出。
  敢在皇帝和李苗都不顶事儿的紧要关口带人冲到永宁寺河桥上阻击刘蠡升的杨忠,此时圆睁双目、抽刀出鞘,心里盘算着一旦元叉敢向陛下动手,自己就将他立刻击杀,纵使元领军素有武勇之名,空着手也不可能是我对手,殿门口奚难奚刚二人也快步向元叉跑来。
  元叉对此却置若罔见,毫不理会,看着皇帝继续说道,“可无论我怎么哄,她既不肯闭眼,也不肯张口,罗儿在她怀里扭着撒娇也是徒劳,眼神就那么直勾勾的,后来把罗儿也吓得大哭起来。我看她、她是真的活不长了……”说到最后竟又哽咽起来,声音越来越低,渐至几不可闻,整个人也变得软踏踏,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不吃饭,不吃饭就往下硬灌啊!失眠,那就把她绑在床上再蒙住眼睛啊,”小皇帝明显也有些失控了,“难不成就这么由着她的性子任她糟践自己吗?”
  元叉不说话,又吸了吸鼻子,皱成一团的脸上布满了愁容,这个和奚康生差不多身材的铁骨硬汉好像陡然就苍老了好多岁,佝偻着腰显得非常矮小,像个即将油尽灯枯的干巴老头儿。
  “失眠,呵,失眠,明明她哪里是失眠,”元叉嘴角抽搐了几下小声咕哝着,乌黑的眼周渐渐又濛上一层潮湿的雾气,“她不是失眠啊,不是啊,”说着说着声调又再次拔高,突兀得像平川旷野上耸立着的陡峭孤峰,“她是怕啊,是在等啊!她怕您将她的姐姐赐死,她在等着姐姐的噩耗,好在第一时间为姐姐服丧戴孝啊!”
  元叉‘咚’的一声又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额头撞击在地砖上的声音沉闷而又空洞,才磕三两下后橙黄的砖面上就有了鲜红的血痕,“陛下!求求您开恩!罪臣一文钱都不要,只想一家老小平平安安的!罪臣求求您,救救明明吧!别个什么大夫都没用的呀,只有您能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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