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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完正事,朱厚熜就命黄锦送朱载圳出宫,今日修道时间因此事已经有所耽误,万不可再行推辞。
黄锦跟在朱载圳身边,略差半个身位,以示身份差别。如若说前日朱载圳有礼有节应对考验仅仅是让朱厚熜略微一笑,那么今日却是让朱厚熜龙颜大悦,常陪在皇帝身边的黄锦明白,朱载圳现在是真的简在帝心了。
朱厚熜方才问起有无人知道此事,恐怕也是出于保护朱载圳的心思,如果此事不成,也不用面对朝臣言官的诘难,也可以看出恩宠之甚。
他虽明白无论是朱载垕还是朱载圳登基,都不可能让他在如今这个位置停留,他也对权力不是多么热衷,但人总有故旧亲朋需要照拂,他虽身体残缺却也不能免俗,如果能够与眼前这位王爷有良好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想着,他轻轻问道:“殿下,不知您对陪同种植土豆的宦官有何要求?奴婢也好安排一二。”内侍做这事虽名为陪同,实为监督,但如果能有既能监督好,又不至于得罪这位近来势头很猛的王爷的人那是再好不过。
朱载圳的脚步放缓,对此他不准备客气,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直接影响着他计划的进行,必须有一个能够让双方都满意的人选参与进来。他仔细思索周围以及历史上熟悉的宦官,果然,还真的有这样一个人选:“公公,我看日前来到我王府的陈矩甚好,本王听说他也在您手下听事,莫不如就以他来陪同本王办理此事?”
听着朱载圳此话,黄金微微一愣,脑海里浮现出陈矩这个人,此人原本是高忠介绍来的,他当初为了不拂了高忠的面子,也未多想,就把他调到自己手下听事。此人来后做事倒是勤快得紧,为人也颇有几分机灵劲,更可贵的是,为人还颇为忠义。他对这种人向来很有好感,立即同意道:“奴婢看此人甚为合适。”
再看朱载圳一脸郑重,仍忍不住提醒道:“殿下,陛下对此事颇为看重,您行事要快速些,莫要辜负了陛下厚望。另外,奴婢会安排王大人马上去接手锦衣卫千户所,皇庄那边殿下今日就可派人前去接手,王爷若是这几日就能开工那是甚好。”
朱载圳听着也是一喜,笑道:“如此甚好,本王明日就前去皇庄,开始种植土豆!”
再看着黄锦已经将自己送到宫门门口,深鞠一躬道:“本王一定尽全力办好此事,父皇身边,就拜托公公照料了。”
黄锦听着此话顿时一怔,随即又满脸堆笑道:“那是自然,奴婢一定会服侍好万岁爷的。”聪慧而又孝顺,以前对这景王怕是有些看走眼了。
……
……
……
朱载圳坐着马车,回到王府,刚进门,却是听到一段琴声。琴的曲调优雅飞扬,时而快,时而慢,快慢中似有一道说不清的旋律,让人听着煞是着迷。朱载圳听着一时间倒是有些痴了,对于音律之事,他说不上懂,吟唱以来更是五音不全,但基本上的欣赏还是有的,前世对一些古风歌也很痴迷。到了这个时代,之前因思索着诸事还未有机会前去体会,如今听着这曲子,倒是一时想去探探究竟。
他寻着那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还问着旁边的王恩:“这是谁在弹奏着曲子?”
“殿下,那是……那是王妃。”王恩支吾了半天,才轻声说道。
朱载圳听着一拍额头,之前听着朱厚熜说起岳父王相,他就已经想起这个前任还有一个王妃,只是作为一个后世对此基本是懵懂的“社会好青年”,对此真的有些不知所措。嘉靖三十二年,朱载圳在十六岁成年那年与裕王朱载垕都被朱厚熜安排娶了王妃。朱载垕娶锦衣卫千户李铭女李氏,李氏早逝,朱载垕又娶陈氏,即是现任裕王妃,之前还因无子被朱厚熜下旨申斥过。尽管早逝,历史上在朱厚熜即位后,还是追封李氏为孝懿庄皇后。
朱载圳则娶了东城兵马指挥使王相女王雪萦,尽管长得不差,但以前那个朱载圳对王雪萦的性格并不喜欢,在起初还大吵一次,动手相向,好笑的是朱载圳还输给了王雪萦。当时处于青春的叛逆期,颇感没面子的朱载圳在大婚之日都是醉倒于侧室,让佳人独眠于婚房。【1】加上当时作为父亲的朱厚熜又不大管教于他,之后整日里不是跟一群狐朋狗友在青楼酒肆寻花问柳,就是在做着太子的白日美梦,因此也对王雪萦愈发冷淡。六年多时间里景王景王妃两人关系几乎破裂,一人居于王府东边,一人居于王府西边,在偌大的景王府里几乎未曾谋面,朱载圳这几日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心里正默默地盘算着,听到旁边却传来一声娇喝:“站住!”
朱载圳转身一看,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追逐着一只小雪狗,她穿着一身粉色比甲,梳着两个小辫子,一手提着及地的比甲,一手拿着一根小木棍,奔跑中小辫子飞舞着,很是可爱。
“仓皇逃命”的小雪狗看到朱载圳来了,还以为是“救兵”,一下子加速迈着他的小短腿,窜到朱载圳身后。朱载圳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被那个小姑娘给撞上。为了防止她摔倒,还不得不双臂抱着,听着糯糯的声音:“土川,你不要跑了!”
土川?!emmmmm,什么鬼?????
他的圳字拆掉就是土和川,如今既然被用在一条小雪狗身上?!这是什么仇什么恨???
低头看着这个小姑娘,脸上已经有点点汗渍,粉雕玉琢的小脸微红,此时还不情愿地往自己怀里蹭蹭,恨不得把汗渍都擦在这蟒袍上。朱载圳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谁,她是王雪萦的妹妹王语凝。
说来也是很有意思,他的岳父王相有一子两女,儿子名为王希,很普通,几乎是烂大街的名字。但他的女儿名字却很不一般:雪萦,语凝,听着动听唯美,又颇有来头。
长女王雪萦名字的出自于柳永的名词《木兰花玉楼春》(其四)中的“酥娘一搦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取其中“雪萦”二字,很是奇妙,“回雪”与“萦尘”都为战国名舞,舞姿舒展轻盈,稍稍舞弄,就尽显献舞之人容貌与体态之美丽。如此二字,多少包含着一位父亲对女儿出世的期许,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尤为难得。
次女也是第三个孩子王语凝的名字出处更是有名,出自柳永的千古名篇《雨霖淋寒蝉凄切》中的“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噎。”语凝二字仿佛将词句中蕴藏的感情凝聚于一处,更是不俗。
从两个女儿精挑细选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王相对这两个女儿的珍视,再想起前任的做法,又想到种植土豆之事还要有此人协助,朱载圳的心里一时有些为难其来。
思索的时候,却听到怀里传来一声娇喝:“坏人!”
朱载圳摸了摸鼻子,前任的做法,不是坏人是什么?也难怪这个小姑娘怨恨!只是自己恐怕是最悲催的穿越者了,在朱厚熜那要背锅,在孙世芳那也要背锅,还让人起了当高升的垫脚石的心思!如今在这个小姑娘面前,还得背锅!别人是投错胎,他却是“投错灵魂”……
看着王语凝皱了皱小鼻子,似乎在苦于怎么做出一番愤怒的样子,朱载圳计从心来,诡异一笑,抓着逃到身后的小雪狗,笑道:“嘿嘿,小凝儿,来告诉姐夫,你今天是跟谁来的啊?不告诉姊夫,等下就把他送到牙行,将他卖的远远的去!”
“不要!”王语凝看着可怜地看着自己的小雪狗,虽然土川这个家伙不怎么听话,还爱打闹,但是如果真的被这个坏蛋卖到牙行,那可就真的惨了!到时候谁替他洗澡,谁替他清理杂毛,谁替他买好吃的去!一想着土川的悲惨遭遇,她就皱着琼鼻,闪亮的眼睛转个不停,似乎在出卖姐姐和放弃土川之间犹豫不决。
过了很久,王语凝仿若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微微呼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不要告诉姐姐是我告诉你的哦。”
看着朱载圳点头,她才立即靠近朱载圳的耳旁,轻声说道:“我是跟着父亲和母亲来看姐姐的。”
原来如此,朱载圳看着小姑娘好似说了一个什么重大的秘密一半,大口大口地呼气,还拿着小手往红红的小脸上扇着,着实有些可爱。
只是也再不起戏弄的心思了,虽然有些难办,但该做的事情还得去做,之前还在想着怎么去见王相,如今他送上门,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1】这个设置不合常理,但一想着一位亲王22岁还没王妃这个设置,各位看官大老爷还是勉强接受吧,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