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序· 北有佳人

　　曹一羽冷冷问道：“我救了你，你却要杀我？”
　　少女的眉角在微微抽搐，默然半晌，鼓起勇气申辩道：“你虽救了我，却立马便会杀了我。”
　　曹一羽奇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少女的脸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因为你有能力杀了我，而且……我长得也并不难看。”
　　曹一羽收起折扇，哼道：“你觉得我也是个采花贼？”
　　少女道：“你身上有很浓的脂粉香气，我知道这种浓香很不正经，因为这是青楼里常有的……”
　　曹一羽接过来道：“你根据这种青楼脂粉香，推断出我是个好色的登徒浪子。而你恰好是个漂亮的女人，并且又受了伤，一个好色之徒遇到了你，就一定会欺负你，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少女只能承认。
　　曹一羽道：“我救你是因为我觉得，一个漂亮的女人，实在不该死在一个猥琐野汉手里，这是一种恻隐之心。但你太过于警惕，出手也太狠辣。”
　　少女没有搭腔，她的眼神充满质疑。
　　曹一羽无奈道：“你虽然长得还算漂亮，却还入不了我的法眼。因为我认识两个美人，她们任一个都比你长得好看百倍。”
　　少女不服气地撇嘴道：“可是她们此刻却都不在你身边，我又怎知……”
　　曹一羽轻叹道：“曾经沧海难为水。”
　　少女一怔，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发现眼前这个少年虽然一身歪斜之气，可他的眼睛里却偏偏竟没有一丝邪意。
　　她羞愧地垂下头，面色通红地道：“对不起，我欠你……”
　　曹一羽截口道：“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估计过了今天，谁再也遇不上谁，更无所谓谁欠谁，所以不必道歉。你歇一会儿，就赶快离开吧。”
　　少女忙道：“我叫张迎笑，家住晋宣堡……”
　　她有些失措，似乎要把她的身世信息全报一遍。
　　曹一羽用指头挑了挑耳朵，打断她道：“你不必说，我也记不得，因为我现在不想去记住任何女人。”
　　他将麻子的尸体远远抛开，然后又去盯着石板上的刻痕，用手掌仔细擦着上面的血渍。
　　张迎笑呆愣一瞬，吃吃地道：“那……多谢少侠……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得罪黄怡花的门下吗？”
　　曹一羽摆手道：“我不是少侠，我向来很讨厌那些乱七八糟的侠。我也不必问此事缘由，黄怡花的门徒都是些该死的恶贼，不须得罪他们的理由，他们也会来找无辜人的麻烦。”
　　张迎笑沉吟片刻，问道：“请问恩公姓名？恩公年纪轻轻，武功却已出众，定是有名的人物。”
　　曹一羽道：“你既然见过了我的武功，就更不能知道我的名字。”
　　张迎笑奇道：“为什么？”
　　曹一羽道：“世上有许多武功不错的人，就因为没有名字才能活着。”
　　张迎笑道：“这个道理好耳熟，我好像也曾听我的一个好朋友说过呢。”
　　曹一羽问道：“你这个好朋友是隐士?”
　　张迎笑摇头道：“他不但不是隐士，反而名声很响亮，因为他为了肩负起家族重担，不得不出名。其实，我这次来曹家城池，就是因为太想念他，便来寻找他。”
　　她的双颊忽然升起红霞，就像天边好看的云彩。
　　曹一羽想了想，歪嘴笑问道：“一个男人？”
　　张迎笑微笑着点点头。
　　曹一羽道：“能让你这么一个巾帼英姿的女孩奔波寻找的人，一定是世上很出色的人。”
　　张迎笑甜甜一笑，说道：“你猜得不错。我听他说，他跟着他的师父徐伯伯来这里，是为了见识另一个姓曹的很出色的少年。”
　　曹一羽道：“建安城和魏昌城虽然都很大，姓曹的也很多，可我从未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姓曹的很出色的少年。”
　　张迎笑冲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听徐伯伯说的，这世上天赋最好的年轻人一共有两个，他们俩堪称天才，将来必定都是顶尖的英雄。”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其中一个便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孤儿，叫做曹一羽……”
　　曹一羽苦笑一声，打断她道：“我听说曹一羽不过是个废物浪子，还是不要提的好……我希望你两年之内不要再提。那么你要找的这一个，就是剩下那一个天才？”
　　张迎笑道：“他就是天下第一神童，也是司马家的下一任家主，司马归尘。”
　　曹一羽目光闪动，问道：“他真像大家传说中的那么聪明吗？”
　　张迎笑道：“是呀，他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很有男人毅力呢，跟他待在一起，总是很有安全感……”
　　她的眸中又流露出少女的温柔迷恋，她虽然有些害羞，但目光却坚定而大方，这种眼神也最能令男人着迷。
　　可惜曹一羽向来对名花有主的女人不感兴趣，哪怕她长成甄妙莹那样的天仙。
　　他又去瞧着石板上的刻痕，问道：“你的腿痛不痛，还能不能走？”
　　张迎笑顽强地站起来，微微笑道：“我这就走，我从家里出来都半个月了，想来归尘应该已经回去了。”
　　她转身向北，一瘸一拐地走去，她的腿仍旧很痛，只走了三步便汗珠涔涔。
　　曹一羽看着她艰难的步伐，心中有些不忍，却找不到理由请她停下来。
　　就像有些人生的路虽然十分艰辛，但一定要毅然决然地走下去，绝不能停顿歇息。
　　佳人北去，留下孤独。
　　曹一羽看着少女的身影，不禁开始琢磨起司马坤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机警、狠辣而顽强的少女既然是司马坤的亲密好朋友，那么她的这些品质应该是从司马坤身上学的。
　　北有佳人，其名如玉。
　　曹一羽不忍再去看张迎笑，躺在青石板上，用脊背去感触着上面的刻痕。
　　青石板上刻的“乔”字，是否也该代表着一个佳人？
　　曹一羽打算闭上眼，好好睡一觉，将佳人印进梦里。
　　可惜世事不遂人愿，曹一羽刚闭上眼睛，就有一把飞刀朝他袭来。
　　林中杀气腾腾，惊飞几只宿鸟。
　　刀短五寸，悍如闪电，显是高手所发。
　　曹一羽耳闻破风刀声，却来不及展开折扇。
　　他好像死定了。
　　但是谁都猜不到，一具慵懒至极的躯壳里，竟潜藏着一个机敏罕见的灵魂。
　　曹一羽猛地用右掌往地上一拍，身形动如脱兔，其疾如风，借反冲之力在空中翻转一周。
　　那把飞刀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闪了过去，在他的黑衫上划破一道四寸长的口子。
　　飞刀落地，竟斜钉入石板，没至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