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奴不知道

　　“少爷，你胖了，这件衣服都有些小。”
　　“是啊！哪像你，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唔！别动……少爷，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
　　九天了。
　　看着铜镜里那张俊朗而陌生的脸，严锋有些失神，记忆中熟悉的样子已渐渐模糊，真的回不去了……
　　眼前这位有些轻熟的丫鬟叫碧莲，以前那个严锋十岁时，被父亲严霆安排来伺候他。
　　这几天端茶倒水、暖床更衣的相处，碧莲俨然成为严锋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帮严锋整理好衣领后，碧莲仰头问道：“少爷，你又去喝酒呀？”
　　感受到严锋近来态度的变化，她言语上也放开不少。
　　“去逛逛！”
　　“老爷回来知道又该生气了！”
　　啪！
　　一掌拍在她浑圆的挺翘处，严锋笑骂道：“臭丫头，想造反啊！都管起少爷我来了！”
　　碧莲双手捂着臀部，俏脸通红的抿着嘴，直愣愣看着元锋，半天没说出话来。
　　“行了，你只管说我去南街的布庄巡查去了。”
　　整了整衣袖，严锋撇下一句话便出门了。
　　深秋暖阳，明媚宜人。
　　屋外的院子里已有位约莫四十多岁的扈从候着，见他出来立即跟在后头，两人穿过东边的抄手游廊，掠过三姨娘苏英红的院子口朝后院走去。
　　“卫叔，你可知老爷去哪了？”
　　“老爷押镖去西山府了。”卫诚想了想，开口道。
　　昨天严锋喝的酩酊大醉，并不知道父亲已外出押镖。
　　“什么镖要老爷亲自出马？”
　　“飞虎帮托的镖，说是在北莽矿场挖到宝物要护送回总舵。”
　　“嗯……”严锋点了点头，暗道：何等宝物？连飞虎帮都要找人托镖？
　　来到后院，卫诚将马车牵出来，接着半跪在地上，让严锋踩着自己膝盖跨上马车，随后坐到赶马的位置上。
　　“少爷，咱们去哪？”
　　“莞湖！”
　　待两位家丁拉开后门，卫诚扬鞭抽在骟马背上，马车穿过后门外的小巷驶向东柳大街。
　　吵杂声迎面袭来，有沿街商贩的叫卖，也有行人的笑谈。
　　严锋撩起车帘放眼望去，只见行人如织，店肆林立，琳琅满目的招牌让人目不暇接。
　　仿若古装剧般的真实场景，让他不得不接受穿越的事实。
　　前世创业累的跟狗一样，好不容易事业有成，正要好好享受下生活，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就挂了。
　　好在命运待他不薄，让他穿越到有钱人家里，这几日流连于勾栏瓦舍间，可算把前世敢想不敢做九九八十一式都演练了一番。
　　父亲严霆是福源镖局总镖头，一身武艺在整个晋华县都是拔尖的，因而只要他不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在这晋华城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人的欲望就像一座憋的太狠的水坝，一但在底下掘个口子，那水能喷出好几百米远。
　　前世为生活劳心劳力，都不曾好好享受过，难得有这么个大靠山，他怎能忍住不去享受一番？
　　“今天不去采菊苑了，去明月楼吧！”来到管湖边，严锋开口道。
　　偶尔放纵可以，但人生更需要节制，一味的臣服于欲望跟禽兽别无两样。
　　这几天纵情声色，严锋已然适应这个身份，他不是个甘愿堕落的人。
　　以前那个严锋的记忆支离破碎，并不是很全面，他急需了解这个世界更详尽的信息。
　　……
　　莞湖位于城南片区，这一带勾栏瓦舍林立，来此消费者多为阔少巨富，或是刀口舔血的狂徒。
　　明月楼是此处最为高档的酒楼之一，整栋楼依湖而建，吃饭的同时还能欣赏莞湖上的雅致风光。
　　两人刚跨进酒楼大门，掌柜郝运便迎了过来，一脸惊喜道：“少东家，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三楼有间面向莞湖的厢房还空着，这边请。”
　　严霆虽以镖局起家，攒下偌大的家业，但镖局毕竟是个高危行业，一不小心便有覆灭的危险。
　　因而近些年他开始谋划转型，这明月楼便是严家转型后的产业之一。
　　严锋点了点头，随掌柜朝楼梯走去。
　　对于明月楼，他只有些模糊的记忆，今天算是第一次来。
　　正值午时，大堂座无虚席，一位说书人正在台上眉飞色舞的讲着故事，内容多是些公媳扒灰，叔嫂偷情的荤段子，食客们边吃边听，时而插上两句，时而爆出阵阵怪笑。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也好听这个……”严锋嘀咕一声，人已随掌柜来到二楼。“算了，就在二楼吧，图个热闹。”
　　话语间，他已找了个位置凭栏而坐，楼下热闹尽收眼底。
　　掌柜郝运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却未多说，笑呵呵点完菜后便下楼了。
　　楼下说书人的口才确实不错，不少食客听的眼冒邪火，严锋却无动于衷。他前世欣赏过那么多名师的大作，眼前的黄段子简直就是小机机一条，还是包皮过长的……
　　正当他听的有些兴味索然时，楼下有位食客抓住说书人喝茶的间隙突然发问。
　　“说书那老头，你说晋华城没你不知道的事？”
　　“当然。”
　　“那我问你，白榉林的红色怪雾是何物？有人在红雾里看到黑影，那又是何物？”
　　从晋华城往西山府的官道二十多里处，有片白榉林，严松对此有些印象，但这红色怪雾他却不曾耳闻。
　　“卫叔，这白榉林的红色怪雾是怎么回事？”
　　“半个多月前，有猎户在白榉林深处看到一团红色怪雾，凡是被其笼罩过的树或者动物，纷纷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树枯萎了，动物也变成了皮包骨的干尸……”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以讹传讹？”
　　“这……老奴也不知道。”
　　这时，楼下说书人开口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一般人还真答不出来，不过老朽正好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相关记载。”说书人抿了口茶，慢悠悠道。
　　“相传在两万一千多年前，人类联合众多异族曾与神灵爆发过一场战争。诸神力量与众生意志的碰撞所暴发的威力前所未有，不少大陆被击碎甚至击沉。据古籍中描写，当时可谓是天塌地裂，山蹦海覆。过程惨烈以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少种族甚至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自那以后，我们生活的世界便有裂缝与其他世界相连……老朽猜测，那红雾中的身影，应该是来自异界的妖灵！”
　　“嗯，这故事编的不错。”
　　“那老头，快看，你节操掉了。”
　　“死老头子，又编瞎话糊弄我们。”
　　“就是，你这叫打肿脸充胖子，不懂装懂！”
　　“……”
　　“老朽真在古籍中看到过，绝对没瞎说。”
　　“少来，你编瞎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真没有。”
　　“……”
　　严锋也在仔细观察，分析说书人是否在吹牛，这时有两位劲装汉子来到二楼。
　　他定睛一看，其中一位竟是熟人。
　　那人身穿灰色制服，腰挎长刀，乃是县衙捕头韩礼，严锋的四弟严皓便在其手下当差，因而严锋与其颇为相熟。
　　另外一位脑袋锃亮，长着四方脸的中年男子，严锋只觉得有些眼熟，具体身份信息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韩礼正与方脸男子聊着什么，并未注意到他。
　　“贤弟公务繁忙，你我二人难得相聚，何故一脸愁容？”
　　两人挑了靠湖边的位置坐下，方脸男开口问道。
　　韩礼叹了口气道：“魏大哥可听过石燕村命案？”
　　“略有所闻。”
　　“小弟正为此案苦恼。”韩礼有些颓丧道。
　　方脸男见状满是不解，他道：“尽人事，听天命，贤弟何需如此？”
　　“偶有猛兽袭人，几个村民因此被害倒不为怪，但此次却没那么简单。”
　　“哦？”魏姓方脸男一听来了兴趣，“其中有何蹊跷？”
　　“那些被害村民都是在夜晚入睡后死亡，双眼皆被挖空，留下一对血窟窿。小弟去勘察过，门窗都完好无损，而且有反锁，也没有其他可疑痕迹。”
　　韩礼顿了顿，接着又一脸苦相道，“今早又接到报案，已是第十个村民被害了，县尉下了死命令，要我等半个月之内破案，不然革职处治，你说这……哎！”
　　“竟有这等怪事？”方脸男满脸意外，语气中透着不相信。
　　“我的大哥唉，小弟现在可没闲情跟你开玩笑。”
　　“贤弟误会了，为兄岂会怀疑你的话，只是此案太过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可不是嘛！”
　　话到此时，严锋已走了过来。
　　“韩大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愁眉苦脸的韩礼转头一看，意外道：“严大公子！来来来，一起坐。”
　　严霆有四个女人，三位妾室为其生了七个儿女。
　　众多儿女中，严锋与排行老三的严锦明最受人称赞。
　　严锦明武学天赋不凡，年纪轻轻便已在外闯下了不小名头，严霆已把他当成家族未来保护伞培养。
　　严锋虽没武学天赋，却颇有经商头脑，近两年为家里盘下不少产业，也深得父亲看中。
　　“那小弟就不客气了。”
　　菜还没上，严松索性把卫诚也叫过来，四人拼成一桌。
　　一番交流后，严锋脑海中才涌现出一段记忆，那方脸男叫魏启明，是青河帮的人。
　　青河帮主要盘踞在青河镇，垄断了青河码头的营生，虽是本地小帮派，但其帮主洪福天乃是晋华县第一高手，严锋的父亲见了也得敬几分。
　　他原以为自己穿越到与前世古代颇为相似的武侠世界，方才听韩礼所言，感觉像是灵异事件，因而颇为惊奇。
　　他心中暗道：莫非这个世界有鬼？
　　“小弟刚才无意听到韩大人谈论石燕村案件，心下好奇，不知案发期间，村里可有其他异常反应？”
　　“不愧是严家大公子，一下便问到重点。”魏启明小小的捧了严松一下，接着道，“魏某刚才也正想问此事。”
　　“有是有，不过听起来很是匪夷所思。”韩礼降低音量道，“有村民反映，半夜听到小女孩数数的声音。”
　　“数数的声音？？？”
　　严锋三人一脸茫然。
　　这话乍听之下甚是怪诞，细想又感觉颇为渗人。
　　“会不会是那位村民听错了，或是做梦？”
　　“不止一人听到，我们统计过，共有八位……”
　　这时店小二已经开始上菜了，韩礼止住话头，开口道：“吃饭，吃饭，如此美食美景，可别扫了几位的兴致。”
　　“……”
　　一顿饭吃的严锋七上八下的，回来的路上，他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才听到的一切，心中对这个世界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卫叔，你对韩捕头所说的案子有何看法？”
　　“依老奴看，此案恐怕不是人为的。”卫诚边驾车边道。
　　“那是何物？难道有鬼怪作祟？”
　　“这……老奴也不知道。”
　　“……”
　　“卫叔，你知道除了西梁国以外的世界吗？”
　　“不知道，老奴从未走出过西山府。”卫诚想了下道，“少爷若想知道，可以去问老爷。”
　　“你何时开始跟着我爹的？”
　　“老爷从很遥远的东方游历到西山府，途中从一帮山贼手中将老奴救下，自那起，老奴便跟着老爷。”
　　“你觉得世上有神吗？”
　　“不知道，老奴自小听了很多传说，但没见过。”
　　“你知道哪有地图吗？越大越好，最好能有整个世界的地图。”
　　“老奴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