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卡罗尔城和魔法师协会

　　烟斗镇在北部雪原的东南角，而卡罗尔城在烟斗镇的更靠南的边境线上。冬天的北部雪原很难看到白色之外的颜色。卡罗尔城却像一只匍伏的黑色巨兽，盘踞在卡罗尔山脉的断点处，成为这片白上唯一的黑。
　　赵无忧在离开烟斗镇的第三天才抵达卡罗尔城。他包裹在一件合身的棉衣里，头戴一顶比他头大两圈的厚皮帽，脚穿一双厚底皮靴，浑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俨然一副雪原人打扮。
　　这身衣服是矮人镇长为他量身定做的。离开烟斗镇前矮人镇长还送给他20个银币。他这段时间在镇长家吃，在镇长家住，临走还得到镇长资助。他当时下意识就想拒绝，却被矮人镇长一句话就堵了回去——巡逻队十几个小伙子的性命是这点东西能换的！
　　回想着矮人镇长说假话时不自觉瞪大的眼睛，冬日的寒风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
　　他跟着长长的入城队伍进了城。守门的士兵身上穿着印有巨龙徽章的盔甲——那是霍尔曼家族的族徽。
　　城门内是一个和城门外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车水马龙，人流熙攘。完全看不出它是一个刚被其他国家占领的城市。赵无忧混入人流，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与记忆中在华夏见过的繁华城市做着对比。街上随处可见战斗职业者，不少人身上带着冷兵器，但它们的尖锐都被包裹在了皮套里。身着制式盔甲，手持开锋长斧的城卫军在人流里密集穿插着。街边有不少摆摊的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个喝醉酒的老头撒着酒疯在人群里又唱又跳，嘴里嘟囔着霍尔曼帝国、往日荣光等呓语。
　　走过几条街，赵无忧才想起自己来卡罗尔城的目的——弄清楚自己不能进入冥想状态的原因——去魔法师协会进行魔法咨询。他从克里那里得知了魔法师协会的大概位置和从城门开始的路线图。但对于第一次进入卡罗尔城的赵无忧来说，“进门后左拐、右拐、再右拐，过街左拐、右拐、再左拐……”实在太晕。
　　好在街道上到处都是人。
　　询问过几个街边摆摊的大叔，赵无忧终于来到魔法师协会所在的东区13号。
　　就像克里介绍的那样，它的外形非常容易识别——一座看上去随时会倒下的倾斜高塔。
　　奇怪的是这座13层的高塔竟然在远处完全看不见。直到走进它所在的圆形广场才能看到它奇特的“站姿”。
　　它孤零零的占据着这个圆形广场。广场地面也是倾斜的，角度和斜塔的角度一致，边缘被规律的绿化带分割成不同的隔断。每个隔断的地面绘制着赵无忧看不懂的图案。现在斜塔的影子刚好和其中一个图案重合。
　　斜塔的正门恰好与倾斜角方向垂直。熙熙攘攘的人流并没有放过这里。赵无忧一边打量着进出的人，一边走向魔法师协会大门。越靠近门口，斜塔倾斜带来的视觉冲击越强。正门门梁上方悬浮着一个微光流动的徽章——大陆魔法师协会徽章，形状近似基础魔法符文的首字。
　　门内的人更多。可入眼处最令人惊讶的是在斜塔外墙包裹下还有一层内塔。内外塔之间的环形空间里开满魔法物品商店。人流大部分被这环形空间吸收。正对着外塔正门的内塔上也有一道门。门右侧的墙壁上用与外面魔法师徽章相同的手法书写着“魔法师协会驻卡罗尔办事处”。
　　终于找到了！
　　赵无忧心里略微有些激动起来，他径直走进办事处大门。迎面看到的是一列列长长的队伍。队首是一个个柜台。柜台旁铭牌上用醒目文字写着“咨询”或者“课程预约”。
　　这是什么情况？赵无忧扭头四顾，希望能找个人问问。但进来的人都自顾自的走向那些队伍末尾站定，赵无忧见此情形立马按捺住了上前询问的意图。
　　似乎这里的人都清楚这里的规矩，自己若是冒然询问说不定会暴露出些什么。
　　门边摆着一个引导牌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楼，魔法师咨询、魔法课程预约；
　　二楼，魔法师咨询室、魔法师教室；
　　三楼，魔法师能力测定；
　　四楼，魔法师图书馆；
　　五到十三楼，协会魔法师私人实验室。
　　引导牌旁边还有一个小架子。此时恰好又有一个人进门，他径直走向小架子，并从上面拿起一个小册子。翻看一会儿后，他放下小册子，走到了一条队首柜台写着“课程预约”的队尾。
　　赵无忧心里这下有谱儿了。他踱步到架子旁，见上面摆放着两种小册子：《今日咨询》和《下周课程》。赵无忧拿起名为“今日咨询”的小册子，翻开一看，上面罗列着今天担任咨询师的魔法师名字和他们擅长的领域。
　　赵无忧赶紧在上面寻找擅长解决冥想问题的咨询师。
　　可……竟然没有！
　　册子上咨询师全是擅长解决魔法回路疑难、魔法施法疑难、魔法药剂疑难、炼金术疑难的，没有一个标注“冥想疑难”。
　　难道其他人冥想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赵无忧不信。抬眼穿过大厅内的一条条长龙，发现魔法课程预约的队伍里有不少是大人带着孩子。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家伙此刻被大人们约束着，老老实实排在队伍里。
　　他摇了摇头，自己有了传承应当不需要再去上课。最后他寻到一条人少的咨询台队伍，默默站到队尾，跟随着队伍向前蠕动。
　　待赵无忧背后的队伍慢慢拉长到和其他长龙一样长时，他才终于来到咨询台前。
　　一踏过排队警示线，周围的声音全都安静了下来。那条线仿佛分割出两个世界。
　　咨询台里坐着一位穿着魔法师袍的年轻女孩，她的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笑容，声音却很清脆：“请问您有什么问题需要咨询？”
　　赵无忧赶紧把在排练过多遍的问题提了出来：“问题……冥想……遇到了我。”那个女孩“噗哧”一声，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立马收住了笑意，两颊憋得通红，但也让她脸上的笑容变得鲜活起来。
　　赵无忧的脸也红了。
　　大厅的氛围让他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他从排到前十位开始，就在脑海里排练咨询问题会用到的词语。没想到最后从嘴里蹦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咨询台后的女孩听明白了他的问题，或许是感受到了赵无忧的紧张，她展露出一个更加亲和的微笑说道：“冥想问题我建议你最好预约协会的魔法师基础课程，通过我们专业的授课魔法师讲解，很少有魔法学徒会在冥想上遇到问题。”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女孩继续说到：“魔法学习有授课导师讲解和没有导师讲解完全不同，你不仅能从导师那里得到专业的讲解，还能从一起学习的学徒那里得到许多启示，避免学习过程中的许多弯路。”
　　见赵无忧陷入沉思，女孩又加了一把火：“下一周有协会会长讲授的基础魔法课程，他的课程很多魔法师和大魔法师都会来听，现在还剩下少许名额，错过就得等下一个人月了。”
　　说完女孩目光炯炯的看向赵无忧，那眼神仿佛在说，“少年你还在犹豫什么？”
　　赵无忧被盯得受不了，赶紧说到：“那我就预约你说的这个课程。”然后他突然回过神来，“可你这是咨询柜台，也可以预约魔法课程吗？”
　　“当然！我们魔法师协会可是很灵活的。”她一边说一边在柜台里查阅着什么，“其实经常有来咨询台的外来魔法师最后发现，他们的很多问题通常需要的不是一次咨询，而是一个系统的学习过程。”
　　“好了，找到了。下周一共有6个魔法基础课程，会长的课程在周三下午，我建议你先预定会长的课程，其他的课程根据你的魔法等级有选择的预约更好。”说到这里，女孩露出一个微笑，“你有测定过自己的魔法师等级吗？”
　　赵无忧得到的《亡灵之书》传承自然有关于魔法师等级的判定方法，但那是第二纪元的标准。智慧生物距今都灭绝过两茬了，这标准还能一样吗？只一瞬他就想好了回答：“学习魔法后，我还没测定过魔法等级。”
　　“那我建议你先去做一次魔法师等级测定，这样有助于你后面的课程安排。”
　　“那我就做一次测试好了。请问我该怎么做？”赵无忧心里叹了口气。
　　咨询台里的女孩瞬间恢复了职业表情：“基础魔法课程5银币，魔法师等级测定5银币，柜台区两侧的升降机可直达三楼的魔法能力测定区。”
　　这么贵？他身上总共才20银币！这一刻他觉得柜台里的女孩笑得像是传说中的恶魔。
　　赵无忧弱弱的问道：“如果选择一位魔法咨询师进行咨询的话，收费标准是怎样的？”
　　女孩十分专业的报出一连串数据：
　　“魔法师级别1金币；”
　　“大魔法师级别1……”
　　“停！”赵无忧捂住心脏，连忙叫住了女孩的报价，“我应该还不是大魔法师。”
　　可能连魔法师也不是……他害怕听到那个“1”之后跟着一个会让他的心脏直接炸裂的数字。虽然他已经没有心脏了！
　　克里那家伙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有说！
　　他忍着骨肉分离的心伤，递交了10银币。得到一个标记有“46”号码的蓝色铭牌和一个标记“52”的绿色铭牌。
　　“绿色的是魔法能力测定铭牌，首次测定可以享受其他很多免费测定哦，拿着它上三楼，跟着提示走就行。”
　　告别女孩，走出咨询台区域，轻微的嘈杂声再次回到耳边。他按指引找到升降机，跟着门边排队的队伍等待了约四分之一柱香时间才排上。
　　升降机管理员一一询问过每位乘客要去的楼层后，升降机平稳启动。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颠簸，只觉有一股劲儿在把人往地上按。面对这种新奇的事物赵无忧一动也不敢动，手心捏出把汗。赵无忧注意到，这台升降机的按钮只有一到四楼。
　　经过二楼后，升降机里只剩四个人。和赵无忧一起在三楼走下升降机的是一对父子。他们熟门熟路的拿着一张绿色铭牌在升降机门口右手边的机器上扫过，右侧并排的三道门中瞬间亮起一道，门上显示着号码“51”。两人踱步走向那道门。门在他们靠近时自动向下收进地板，两人进入门洞，那扇门又从地板里升起合上。
　　赵无忧走到那台机器前，发现机器上用醒目的通用语写着“请将绿色的号码铭牌放在此处”。他学着那对父子的动作将铭牌放在机器圈定区域，身前的三道门中居中的那道立刻亮了起来，上面显示着他的铭牌号码“52”。
　　他走进门里，身后的门立刻升起关闭。门板合闭的声音突然拨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一根弦，瞬间把他从魔法师协会遭遇的新奇中唤醒。冷汗“刷”的一下挂满了他的整个脑门！！
　　我是个亡灵啊！！！
　　这个看上去哪都不正常的魔法师协会万一要是测出点什么，我还有命走出大门吗？
　　可身后的门已经关上……
　　赵无忧眼前是一个白静的房间。十米见方。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放着一颗硕大的水晶球，有赵无忧头那么大。
　　这玩意儿值老鼻子钱了！
　　刚刚提起的警觉和担忧立马被他抛得老远。他像恶狗扑食般凑了上去。却见盛放水晶球的桌台上用通用语写着“请将手放在水晶球上”。
　　你不说我也想把手放上去试试！
　　这次他没纠结是放左手还是右手。两只手全放了上去。
　　没搬动！
　　这颗“珠子”似乎是嵌在了桌子上。它冰冷的触感，完美的曲线，毫无杂质的水头。完全符合他对宝贝的一切定义。
　　水晶球在赵无忧接触到一刹那，便开始从最中心往外溢散出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在八分之一柱香后，这些光点只剩下白色，又八分之一柱香后光点的亮度达到极致，并最终凝聚成一个赵无忧熟悉无比的骷髅状符文——亡灵系魔法的代表符文。
　　符文在水晶球里开始闪烁，每闪烁一次，就产生一圈向外扩散的光环。光环撞到墙壁按相同角度向不同的方向反射，无数的曲线在房间里形成梦幻般的几何光影。
　　赵无忧一脸痴迷的看着房间内的景象，心里激动得直哆嗦……好宝贝！
　　可就在下一刻，光影骤散，弹射中的光环全都在同一时间泯灭。赵无忧身前的桌面上显露出一道口子，从中吐出一张皮革质感的纸张。
　　赵无忧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略微愣神后他轻轻拍了拍水晶球，见它没有反应便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然后他又不甘心的伸手拍了拍水晶球，又把手收回……如是反复几次后赵无忧心里慌乱起来。
　　不是我弄坏的！
　　我只是把手放上去，它本来就没发光！
　　对，它只是变得和开始一样了！
　　他的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房间另一侧开启了一道门，同时一道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魔法天赋和等级测定结束，请前往下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