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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东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确定了一个事实:我回来了,换个更接地气的说法——我重生了!
小网吧里烟气弥漫,嘈杂的声响混成了一片。三十几台机子座无虚席,拥挤着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孔。
笨重的美格纯平显示器上闪烁着一组组画面:热血传奇、帝国时代、红色警戒、CS……。
很远古的画面,只存在于张晓东的记忆中,并且都已经渐渐的模糊了。
不过,那个戴着眼镜的小胡子网管兼老板让他印象深刻,张晓东记得这家伙被雷子抓起来过,原因是他这家门口贴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标语的无证黑网吧,主要客户群体就是附近中学里的未成年人。
这里正是他上高中时常溜出去包夜的那家网吧。
在不确定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错觉的时候,张晓东尝试着狠狠地掐自己大腿上的肉。
只是那么一下,清晰的疼痛感觉让他咧嘴惨叫出了声,整个人都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他忽然间的滑稽表现引来了几声哄笑,不过也就是一笑而过的寥寥几声而已。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依旧没有离开面前的屏幕,很明显,这群主流颓废少年已经习惯了沉迷在某些事物之中,对这些事物以外的世界他们毫无兴趣。
四周的场景并没有消失,而且反倒像刷新了清晰度一样,这时候更加的清晰和真实了。
趴在电脑桌前,张晓东的目光瞥见了电脑屏幕的右下角,一个数字赫然在目:2002/07/30。
“兄die,今天几号?”张晓东还很认真谨慎地向人求证。
“7月30号!自己不会看啊?”
“2002年?”
“兄弟,你包宿玩迷糊了吧?”
“哈哈哈……!”
四周哄笑声响起,比刚才他惨叫摔倒的哄笑声强多了,好像张晓东这时候的笑点比刚才的多得多。
飞快地奔出了网吧,夏风夹杂着汽车尾气扑面而来,所有的气息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带上了一层怀旧。
八车道的柏油马路没有出现,林立的高楼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略显破旧的水泥路和一排排低矮陈旧的筒子楼,马路对面一副巨幅海报的角耷拉了下来,遮盖住了海报上手捧金六福酒的外国老人慈祥、自信的笑容……。
这个老人,带领华夏国足第一次进入了世界杯。
……
所有的场景,和电脑上显示的那个时间都那么的有契合度!
张晓东是个苦逼设计狗,做装修设计工作的。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熬夜加班给一个客户第七次修改设计方案,这是他从业以来碰到的最难搞定的客户,张晓东已经被他把耐心磨到了极限。
可是这个单子有二十万,如果签下来,这个月光业务提成就能拿一万多。
不拼不行啊:几天前刚把全部家当交给了一个叫恒大的地产公司,助力这家公司老板登上华夏首富宝座,而一百多万的贷款,也让他和华夏最大的银行确定了二十年的缘分……。
然而,这一切对于张晓东来说已经结束了。
2002年7月30日,华夏东南地区某小城东江,这是张晓东的人生新坐标!
张晓东在脑海中扒拉着关于这个时间点的记忆,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和一场发大财的机会擦肩而过了。
今年世界杯比赛有不少场结果他都记得,尤其是那个素来有“国足克星”之称的友邦打了鸡血的表现。他要是早来一阵,随便买买足彩就能改写人生了。
2002年?
2002年,华夏GDP首次突破十万亿。
2002年,华夏上海申办世博会成功。
2002年,世界性的互联网寒冬末期,马云在他的阿里巴巴总部一遍遍地告诉他的员工:阿里巴巴今年的目标只有两个字——活着!
“02年7月30号?”张晓东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下这个日期。
因为这个让他感到有些熟悉的日期,这时候隐约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上衣口袋里忽然一阵震动,伴随着熟悉而远古的诺基亚经典铃声,张晓东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款诺基亚8310手机。
“东子,你现在在哪儿?”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妈!”张晓东看到了来电显示,一声喊出却差点泪崩。
在他重生之前,妈妈已经和他天人相隔几年了,因为过度劳累而导致的突发心梗。
再一次听到妈妈的声音张晓东眼眶湿热:还好,最起码上一世的这个悲剧自己有足够的时间避免它发生。
“妈,我现在在振东路,你在哪儿?”
“哎呀,你怎么还呆在东江!东江就这么点大,让那些人找到你怎么办!”电话那端随即是一顿埋怨。
张晓东心里的不安一下子明朗了,果不其然啊,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就是2002年的七月,他张家人命运的转折点!
张晓东今年高考失败了,不过这在情理之中,毕竟整个高中他在网吧的时间比在课堂还多。
真正让张家人从蜜罐掉进苦海的,是张晓东父亲张友明的生意失败。
张友明是东江有名的千万富翁,作为农村进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张友明在东江这个不大的小城里相当有知名度。
张友明早年以承包工程起家,做建筑承包、装修建材等生意。
房地产浪潮的涌来,让张友明很是凑了把热闹,立志盖东江第一高楼的想法,就是在尝到了这个更暴利的行业带来的甜头后产生的。
张友明想成为东江李嘉诚,然而结果是成了东江史育柱,盖楼掏空了张家公司的资金链,硬生生地把公司拖到倒闭。
其实后来的张晓东知道,精明的老爸并没有错,那个叫马云的人完美地解释了这一切。
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绝大多数人死在了明天晚上,见不到后天的太阳。
老爸只是倒在了黎明前的黑暗!
张友明在破产后的一次与讨债人的纠纷中失手杀死一人,这本该是一个误杀的罪名,最多判七年,然而最后的定性不是误杀,而是以寻衅斗殴故意杀人罪被判了个无期。
“东子,听妈的话,赶紧躲到省城你舅舅那里去!我跟你爸收拾一下回村里躲一阵,现在就准备走了!”
老妈的话打断了张晓东的回忆,却也让张晓东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境地。
老爸出的那事儿,就发生在他回村里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