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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挂星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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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剑朴实无华,剑身赤金银亮,宛如一柄刚出炉的崭新剑条,毫无雕刻画缀。
  剑柄末端,嵌有四个上古时代的晦涩文字,无人可参透。
  古剑剑尖离断崖地面寸许,悬浮而立,吟吟作响。
  刹那间,苏锦麟眉心处的麦穗剑气,如蛟龙出海,沸腾不止。
  似与古剑共鸣。
  苏锦麟自眉心处浮现一缕金色剑纹,然后如蛛网遍布,覆满全身。
  浮现在皮肤表面的金色脉络与少年整副身体的筋脉穴窍一模一样。
  骨骼金盈,金枝玉叶。
  陈水清冷的嗓音在少年心湖中缓缓飘扬,如山谷幽泉般空灵清澈。
  “苏锦麟,这副‘金枝玉叶’,就是剑灵脉络,千万年来不过出了一手之数,是与天道悖论而生的存在。”
  苏锦麟只觉全身有无数股细小暖流,沿着经脉不断循环流通,他望着双手清晰可见的金色指骨,内心震荡久久无法平息。
  宋玺曾在观瀑阁和他提过几句,他这副剑灵脉络是他的娘亲抽丝剥茧,镶嵌入他体内的,而至关重要的步骤,就是打碎他的“官门”,这是遮蔽天机的一记神仙手。
  他望着古剑,不理解道;“究竟是为什么?”
  陈水轻轻叹了一口气。
  “很久以前,战国天下野心昭昭,势不可挡。八荒各有一位神通广大的老祖宗坐镇,以及一位君主,魔尊。”
  “共计九位,俱是《山水禁言录》中声名显赫的上古大妖,修为通天。”
  “八千余年前,九妖乱世,妄图吞并人间,鸠占鹊巢。于是统御万灵,充当天下秩序的九重天仙庭,自然而然的将魔界归属为‘邪’,而仙庭己身以及势微力薄的人间就是‘正’。”
  “自古正邪不两立,在凡人看不见的天地间,三界修士展开了持续百年的惨烈战事。奈何九妖道法太高,竟是力敌两座天下……这世间唯有仙剑沉水龙雀可镇压九妖,可仙剑从未现世,根本无迹可寻。”
  陈水忽然轻笑了一声,“后来呢,某座剑观走出了一位青衫儒士,他放下圣贤书,不耐烦的道了句聒噪,便一瞬之间破开十五境巅峰,比神仙还神仙。他乃是天生剑灵之体,可承载沉水龙雀这柄开天辟地仙剑的锋芒,他大喝一声剑来,千里借剑,诛镇九妖。”
  苏锦麟痛定思痛,愈发细致的端详古剑,接过话茬说道;“齐先生和我说过这件事,剑祖和沉水龙雀约法三章,借走了九缕惊天剑气,缕缕皆为定胜剑意。”
  “他还说,九妖其实没死,只是被压制了修为,被剑祖他老人家画地为牢,类似于软禁。”
  陈水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开门见山的说,那副神画《沉水云烟镇百妖》是一座以天下作枢纽的伏妖法阵,纵然是四圣都无法掣肘干预。”
  “其中缘由暂时不方便与你透露,不过我可以坦诚相见的告诉你,沉水龙雀为双生灵,是开辟鸿蒙的仙剑,修为比四圣只高不低……”
  苏锦麟眼神古怪。
  陈水的模样如一片金色虚影,缓缓浮现在古剑周围,她的声音清清冷冷。
  “不要猜疑我是谁,你暂时无需知道。至于这柄剑……”
  陈水思虑再三,并未倾囊而出,随意编了个说法道;“咳,就是那九缕惊天剑气之一,千万年来得了些机缘,已经凝为实质,与寻常利剑一般无二。”
  苏锦麟闻言,这才释然,他仍是不死心道;“陈水姐姐,其实你就是这柄古剑的剑灵吧?”
  陈水鲜有的翻了个白眼;“呵呵。”
  她转念一想,又欣然应承道;“对,我就是这柄‘洛神’剑所孕育出的剑灵。”
  苏锦麟咧嘴一笑。
  陈水不由分说的指了指洛神剑,说道;“除了你,谁若是触及剑身,都会被剑气瞬间洗刷成白骨。”
  她解释道;“毕竟这是仙剑沉水龙雀的本命剑气,剑气浩荡磅礴,除了剑灵之体,无能承载。”
  苏锦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老气横秋道;“通了,全想通了。”
  “老酒鬼赠我春秋大梦的目的所在,就是因为我是剑灵之体,这柄古剑,只有我可以取走。”
  少年向前轻轻踏出一步,伸手握住古剑,入手温暖如阳。
  陈水挥了挥衣袖,古剑的磅礴剑气收敛十之八九。
  即使如此,以少年为中央,方圆十里地界,仍是掀起一阵金色剑气,如麦浪翻涌。
  少年骇然,干脆直接拔出古剑,横放双手,啧啧称赞,“好剑,好剑。”
  陈水见着少年轻轻松松地拔出古剑,眼底有丝丝惊讶一闪而过,可笑意已经是掩藏不住,她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喃喃自语道;“八千年了,终于有人能承下龙雀之威,小卢你果然没看错,剑观的衣钵有人接下了……”
  “其实自齐仲春取画之后,伏妖法阵的根本已经动摇,小卢这些时日忙于修缮的那些小洞天,就是法阵的瑕疵和漏洞,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九妖之中的八只大妖已经脱离桎梏,捏碎神魂,转世重生。也许某一天,某个很乖巧的孩子,突然就会苏醒,变得面目狰狞……”
  苏锦麟轻轻拍打古剑剑身,没来由想起那日,他有一问不吐不快,堂而皇之的问了某位学问千丈万丈高的读书人所亲笔书就的圣贤书。
  而且还得到了答案,简简单单却危险重重的四个字。
  镇妖伏魔。
  念及此处,他结合陈水的种种说辞和托付古剑的怪异行为,稍作思量。他赶忙把洛神剑放回原位,见古剑不再悬浮,他还郑重其事的端放在地面上。
  他忽然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陈水姐姐,那个,其实我说的镇妖伏魔,就是想镇镇那些为祸一方的山精鬼魅,下五境都够呛的那种……”
  陈水微微挑眉,很快释然,人之常情。
  她指了指少年身后,摆出一副惋惜之极的模样道;“可惜啊,你已经身处漩涡中央了。”
  少年身后,是他两次入梦,却不曾见识的断崖之后的天地景象。
  少年顺着陈水所指,将将转身望去,砰然跪下。
  有一条身躯绵延如山脊的巨大蟒形生物,安安静静的匍匐在写满梵文的地面之上,它通体红鳞,每片鳞甲皆有数十丈宽长,在幽洞之中泛滥着血色冷光,无比妖冶。
  它有四只锐利如山尖的五爪,重重镶嵌进地面,划出一道道宛如断壁残垣的沟壑。
  它大如山岳的头颅,生有一对金色犄角,光怪陆离。
  它呼吸吐纳均匀且沉重,嘘为风雪,呼为雷电,遮天蔽日。
  少年被磅礴如整天星河下坠的威压,镇得双膝跪地深入数尺,血肉模糊,几近窒息。
  忽然,那颗大如山岳的头颅猛地睁开金色竖瞳,略带戏谑的凝视着少年,以及少年身后的玄衣女子。
  好似在说。
  “凡人,你们的神,回来了。”
  ……
  某片青云之上,有位紫衣男童正不住的探头探脑,不断地掐指算卦,他时而大笑时而悲恸。
  半晌,似乎仍是没得到答案。
  他干脆往云中后仰倒去,伸手捏了捏身旁红袍男童肉乎乎的肚皮,没好气道;“怎么,还在生老祖宗的气?”
  江滚滚嘟着嘴巴,泫然欲泣道;“老祖宗,你为什么要欺负余音姐姐?”
  紫衣男童打了个呵欠,理所应当道;“我江夔欺负人还要讲道理?她没死已经足够表明老祖宗我心地善良,菩萨心肠了。”
  江滚滚喃喃道;“你就是怕剑仙娘娘和锦麟哥哥的爹。”
  紫衣男童挑了挑眉,纠正道;“小滚滚,你直接说老祖宗我,害怕苏锦麟的爹娘不就得了,何必说的那么绕。”
  江滚滚想了想,认真道;“对,你就是怕锦麟哥哥的爹娘哦。”
  “唉哟,我命真苦,好不容易有个资质天赋不错,入得了眼的子孙,竟然胳膊肘拼了命的往外拐。”
  紫衣男童装作苦大仇深的模样,怨声载道;“天不容我江夔啊!”
  江滚滚见着老祖宗哭哭啼啼的模样,本就软心肠的他顿时消了些气,他说道;“老祖宗,其实余音姐姐是担心我,毕竟人心不古,呸,蛟心不古。”
  “老祖宗,我去过几次酆都,我亲眼见过几条陆地蛟龙一言不合就自相残杀,吞噬‘龙胆’,以增进修为。”
  江滚滚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心直口快道;“老祖宗,你别看我小,其实在酆都那样每天都死人的地方待久了,心境会不一样的……大不一样。”
  紫衣男童“哦?”了一声,“说与祖宗听听,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江滚滚毕恭毕敬的蹲坐在紫衣男童身旁,缓缓说道;“嗯,就拿余音姐姐来说,她见多了尔虞我诈,生离死别,见过了太多太多的阴暗迂腐。在酆都里,宝剑法器值钱,命不值钱……所以余音姐姐有一个惯性思维,对待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是作以最坏最彻底的打算。”
  “先前老祖宗你带我走时,余音姐姐只是很本能的反应。”
  江滚滚怯生生的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紫衣男童,一字一顿道;“她怕老祖宗一言不合就吃了我。”
  紫衣男童闻言,先是愕然,然后捧腹大笑。
  “你们啊,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谁都是坏人。怎么,虎毒还不食子呢,咱魇蛟可是《山水禁言录》中排的上号的灵属,嘿嘿,老祖宗我不至于吃了自己的子孙吧?”
  话音刚落,紫衣男童双眸中出现一缕淡淡的金色竖线,他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笑道;“不过啊,你这肉乎乎的模样,吃起来肯定肉汁鲜美!”
  江滚滚咬着嘴唇,默不作声,任由紫衣男童纤长的舌头舔舐着他的脸颊。
  不一会儿,紫衣男童许是觉得这样太没有一个老祖宗应有的高雅姿态,于是他又变回了正常小童模样,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滚滚,那个剑修丫头太扎眼,太过锋利,剑仙娘娘给她拔的起点太高,以至于她遇事,但凡不合她心意,她就会锋芒毕露。她心高气傲,以至于蒙蔽了她的双眼。”
  “譬如她担心你,她就敢对我悍然出刀,为什么?”
  江滚滚嘟着嘴巴,糯糯道;“余音姐姐根本没有洞察老祖宗的修为,她只当老祖宗是鹤发童颜的普通老修士,如果仅仅是救下我,而不是分胜负分生死,她根本无需顾虑太多……”
  紫衣男童唔了一声;“所以啊,老祖宗今天看在剑仙娘娘和苏淮南的面上,没有杀她,只是小小的惩罚。”
  紫衣男童忽然笑起来;“老祖宗这也算是给那小丫头上了一课,用儒家的话说就是,‘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嘿嘿,怎么样,老祖宗还是有点学问的吧。”
  江滚滚望着脚踝处的铜铃,替冷峻少女打抱不平道;“老祖宗,诚然你说的在理,可余音姐姐是一步一脚印,吃尽了苦头,方才到达‘木秀于林’的高度。”
  “她所付出与之回馈对等,她不过是担心小滚滚,而你是我的老祖宗,其实出手一次,拍碎刀光就是了,没必要第二次出手,用雷法镇她……”
  江滚滚声软若糯,最后几句话已是细不可闻。
  紫衣男童挑了挑眉,望着江滚滚的眸子里,喜色愈渐浓重。
  这世上,除了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人以外,竟然还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他,而且,不怕他。
  紫衣男童伸了个懒腰,这种无关痛痒的对错是非,一笑置之,他叹气道;“看来我江夔还是脾气太好了,简直是绣花枕头啊,活了几千岁了,今天竟然被自己的子孙后代给训了啊。”
  江滚滚嘟着嘴巴,有些难为情,他往紫衣男童边上挪了挪。
  换了个话题道;“娘亲说,像老祖宗你这般神通广大的蛟属,其实有朝一日是可以鲤鱼跃龙门的。老祖宗你站得很高,你的府邸在星河的尽头,推窗便是彩虹挂日的绚烂景象,听起来很厉害,事实上也很厉害。可是老祖宗,你其实不喜欢对吧?”
  紫衣男童皱着眉头,这个在三界恶名昭著的蛟龙老祖,鲜有的愕然,他漠道;“没错,我一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
  紫衣男童双眸中有成千上百的孤寂缓缓流淌,他道;“我见过风雨堆积起来可以变作江海,我的珍宝家当堆积起来可成山,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获得与失去与我而言,根本无所谓。”
  他侧脸望着红袍男童,没好气道;“小滚滚,绕了那么一大圈,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滚滚天真的笑了起来,“哝,在家当和眼界这两点上,老祖宗就比余音姐姐强十万八千里!”
  紫衣男童闻言,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江滚滚,你竟然拿堂堂一脉魇蛟老祖,去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比较见识?真是埋汰!”
  江滚滚咧嘴一笑。
  紫衣男童看着江滚滚天真烂漫的样子也跟着想笑了起来,他语重心长道;“其实啊,老祖宗比不过你的余音姐姐。”
  紫衣男童望着天幕,轻轻吹气,那些高在九霄之上的星辰就摇摇欲坠。
  “她从来无所求,得来皆惊喜啊……”
  江滚滚拍马屁道;“老祖宗,这句话,学问真高!”
  辈分不知差了几条星河的祖孙二人,正插科打诨,忽然,整座玉砚山轰然一震。
  天地间,响起一声沉寂了千年之久的龙吟,振聋发聩,遮天蔽日。
  江夔瞬间泪流满面,他呢喃道;“小滚滚,我们不过是守护着历代星辰,而我们真正的老祖宗啊。”
  “他挂星布夜,呼风唤雨。”
  ……
  这一夜,有位满身庙堂气的高大老人走入观瀑阁九楼。
  有位魁梧的庄稼汉子,脚踏逆流,立于瀑布顶端,望着沉在观瀑湖底下的一条刻满符箓的巨大铁链,神情凝重。
  有位脖子上挂着七枚琥珀吊坠的高挑汉子,两手空空,深入玉砚山腹地。
  战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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