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弥艮拉着卜阿叔的手说了一会儿话，又叫了赵太平来与卜阿叔认识，便交代赵太平将卜阿叔四人先带到河耳寨安顿，待此地战事平息了再做安排。几人正欲起行告别，忽然几个近卫从河里捞起一个人来架着走将过来，那人浑身淌着水喘着粗气走到弥艮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禀将军，虞琫…虞琫大军已经封锁了南岸，南部大营…南部大营…”说着说着那人便“哇”一声哭了起来，弥艮听罢面色凝重，急切问道“怎样了，茂德、茂吉兄弟呢？你们白统领呢？”，那人继续大哭道“白统领他…他…去世啦！呜~呜~，茂家兄弟中了箭跌落河中…被水冲走…被水冲走啦~”，“还有多少人逃出来了？”，“都战死了…都战死了，白统领去世前教小的务必把这封信交于将军”说罢那人颤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交到弥艮手中，弥艮接过竹筒双手一拧便见竹筒分成两节，交缝处掉下一些蜡屑来，弥艮看罢信大叫“不好！”，急令旁边一个近卫道“速去追上左领卫，叫他勿出蓬边地界，万不可出了边地！”，说罢又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交给卜阿叔用僰语嘱咐了一番，便见卜阿叔低首抚胸领了命，走到梁子修、刀玉龙、花良跟前用土语对花良和刀玉龙交代了什么，便跃上一匹棕色战马飞奔而去。梁子修问道“卜阿叔说了什么？”，刀玉龙道“交代我们一切听这个弥将军安排，等他回来再送我们南去”，刀玉龙语音未落就见那姑娘对弥艮叫到“义父快走！”顷刻见就见河中竹筏上朝着岸上唰唰唰放起箭来，弥艮指着梁子修几人对赵太平道“太平贤侄快带他们去河耳寨！”又一把将那姑娘也推将出来道“你也跟着去，快！”。
　　那河中竹筏越靠越近，尽管岸上不断放着弓弩却不见筏上之人多少死伤，待近一步这才发现原来筏上之人用圆竹绑在一起充作了盾牌，所放之箭大多射在了竹盾之上，竹盾参差不齐又在中间开了些箭孔，竹筏上的人便躲在竹盾后面瞅着箭孔往岸上放箭，弥艮连忙指挥岸上众人也纷纷拆了竹棚将那原来做墙的竹排子横将过来当作盾牌，又拆将一些埋了火药和石块放上干草点燃了一头往河中推去，那干草燃了一会儿便点燃了另一头的火药“嘭~嘭~嘭”在河中爆炸开来将对方竹筏炸断炸散不少，石块飞溅也砸死砸伤不少人，便见对方纷纷落水，当然有一些石块也飞上岸来误伤了岸上的同伴，不过总的来说与对方伤亡伤亡相比同伴所伤几乎可以忽略，岸上守军正要欢呼胜利，却见斜上方顺水又流来一大批竹筏，这看样子是将百十条竹筏绑在一起了，更令人惊恐的上面居然有大炮！大炮，弥艮心之不妙，与莫丕对手多年深知对方放炮可是没什么准头万一轰到我方预埋的火药那可不好，到时没炸伤登岸的敌人反倒打乱了我方计划，火药已是不多必须用在阻挡敌方对我的追击上！
　　弥艮快步找到勾大行问道“若我们就此退后，一路上可有阻挡埋伏之地？”，勾大行道“倒是有几处所在，不过若是对方不计成本的连攻怕是也守不了多久“，弥艮道”只需守到今日天黑便可“，勾大行道”那应该没多大问题，你看此处若是要出得谷去必然只有我来时的一条路，若在山谷两侧埋上火药引爆那两侧石头必定往中间滚落，再辅以弓弩手必可守得个把时辰，在这谷中便是他大炮也没处使唤，过了此谷往西一里又都是半山小路，一边是陡坡一边是峡谷，便沿途再埋些火药，再辅以弓弩手袭扰他便走不快当！“，”嗯那便就如此安排罢！“。
　　弥艮便令人把河滩上埋藏的火药取了大半出来，交于勾大行，着勾大行按计划做了埋伏，又派出一个近卫拿了令牌对对勾大行说道“请勾长官派了人与我这属下一同去镇边将军府面见程将军将此地事情告知，告说土兵越境，请他带兵来调解“，勾大行道”我也正想与将军商讨此事，却也原来想到一起了“。
　　南岸河滩树林中，一个土民贵族装束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少年正坐在马扎上看地图，少年道“大哥，不如叫了二叔三叔一起兵分三路将这蓬边围住，待嫂夫人的兄长捉了峨敦那个傀儡来，便冲过去捉了弥艮杀掉，万一出了什么事便一把推给峨敦便是了！“，中年汉子道”九弟，你这是说什么胡话?如你所讲，如此大的阵仗哪叫不走漏一点风声，如今峨家正是防备咱们的时候，万不可坏了阿爹大事，二叔三叔一走我们虞东谁来守？“，那少年道”并不是带了所有人来，只教二叔三叔各调二千人马汇合我们这二千，六千人便能成事了“，中年人道”你呀你呀，考虑问题怎地如此简单，小小一个蓬边长官司千余人马自是不用多虑，你可曾想过蓬边司上面是谁？镇边将军府啊，镇边将军程丁武可不是好惹的，你带几千人冲到他辖区去捉人？他把你杀了朝廷还得奖励他！“，”那怎么办？放着弥艮老贼跑掉？咱们兄弟九个，五个死在他手里，此仇不报何以在虞琫立足啊“，”九弟，你且沉了心气，好好学些本领才好报仇，可千万别学了你三哥逞匹夫之勇！“，”大哥，你与三哥乃是一母所生，三哥为我莫家荣誉而死，你怎可如此说他？“，”唉，罢了，罢了，又跟你这混小子扯远了，不要再扯这些没用的闲话了，快看登陆情况如何了！“。
　　中年汉子走到河边叫到“哨探来报！“，便见几个背插小旗的土兵迅速围了过来，”炮船进度如何？“，“回大公子，正在调整方向准备登岸！”，“后面两批竹筏可绑扎完毕？“，“回大公子，已经绑扎完毕，兵士也已准备妥当，正在等炮船信号!”，中年汉子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少年问道“石沟河可有消息?”，少年道“岩坪长官司的敏东正卧病在床，怕是胆小怕事故意装病不愿与我们合作了”，“那小竹沟可有新消息？”，“说是曹安刚遇到什么蒙面人吃了败仗回去”，“什么蒙面人？”，“不知道，怕是他打不过弥艮编的瞎话吧？”，“不对，便是十个曹安刚也打不过弥艮，他也不用编这个瞎话，你速派人去问清楚看看还有什么人参与了此事！”。
　　不一会儿便听得炮声响起，中年汉子道“我点八百人过河去，你且留在此地守住，做好接应，万不可学了白书生和茂家兄弟给人一把端了！”，说完便点了人马领着众人浩浩荡荡渡河而去，行至河中忽见岸上连番爆炸将从炮船上登陆的百余人炸得所剩无几，中年人大怒“弥艮老儿，你死期近也！”。
　　赵太平领了梁子修、花良、刀玉龙还有那姑娘一行在河耳寨一众丁壮的护送下朝河耳寨行去，行至半路便遇到了勾三顺，便教他们互相认识了，勾三顺见了那姑娘不禁啧啧称奇，道“不料弥将军却有这样的女儿，果真是虎父无犬女，我那女儿便是有这姑娘半分的胆子我也知足了”，赵太平听了笑道“令嫒可是胆小？”勾三顺道“何止胆小，连话也不与人说，我与她母亲一年也不曾听她说得几句话，人家都道我家女儿是个哑巴，如今十七八岁也还未寻着婆家!”，刀玉龙听罢笑道“便是十七八岁未寻着婆家有什么打紧的，我们这兄弟三人也是十八九年纪不是也为未曾娶亲么？”，勾三顺看了看刀玉龙苦笑道“刀兄弟此言差矣，女儿与男子哪能一样呢，男子三四十娶亲也是常有的，但你可曾听过哪家姑娘三四十再出嫁的？”，赵太平笑道“土舍也无须心急，许是令嫒姻缘未到罢了，姻缘一到便快得紧哩，只消一年你便做得外公了！“，刀玉龙奇道”不过嫁女而已，为何一年却做了外公？“赵太平和勾三顺听罢齐齐转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刀玉龙，实在不知怎么与着少年交谈，又转过来看了看梁子修和花良，梁子修赶紧摆摆手道“我不认识他！”，花良也道“我也不认识他!”，却把那姑娘逗得咯咯笑出声来，刀玉龙摸摸额头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再说那小竹沟曹安刚昨晚吃了败仗，跑了半夜终于回到寨子，头也散了衣服也破了，脸上不知是战场之上还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划出两条口子来，甫一回到山寨便在曹火云面前骂起两个堂兄弟来，把整个事情的失败都归咎到两人身上，老鼠须听罢隐隐不是滋味，想站出来说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曹火云听罢曹安刚的牢骚便不再理他，招过老鼠须问道“可有搞清楚那一伙蒙面人是什么来路？”，老鼠须道”什么来路现在还搞不清楚，不过这一伙人肯定不是驮帮的！“，曹安刚插嘴道”废话，我也知道他们不是驮帮的，你见过蒙面的驮帮啊？“，曹火云喝道”我与郭三说话，没有问你，你不要插嘴！“，曹安刚听了气呼呼把手一甩，道”这事是你叫我去的，可不是我自己要去的，狐狸没抓到倒找惹了一身骚，险些小命也弄丢了，我不管了，爱谁谁去！“，说罢也不理谁兀自向后堂走去。
　　曹火云对郭三道“可知那批货物是什么东西？“，郭三道”似乎是茶砖，我闻到一股茶叶的味道“，曹火云听罢背起手来，来回踱步，低头沉吟若有所思。少顷回过神来又向郭三问道”那查包袱与人时可有什么蹊跷之处？“，郭三道”我们在货堆查验时并未发现一点蜀锦的样子，那看守之人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只是要看人时他们不肯揭开面巾所以起了摩擦打了起来“，”那我弟刚刚所说的什么划竹排过河的人呢？“，郭三道”那都是蒙面所说，我们未曾见到，小的以为那是蒙面人编了瞎话来诓我们，说不定人就在蒙面人中的，况且我们只是搜了货堆并未搜身，或许包袱就藏在他们身上呢？”。曹火云继续低头踱步，“不对，此事一定有蹊跷，那蒙面人既然抢了驮帮，而且对岸又有援兵，实力自是比你们更强，本可以不让你们搜寻，他为何放你们进去呢？不对，这是个圈套，我估计若是此次若不是带了河耳寨一起去怕是你们得全死在那里！”，郭三一听曹火云的分析，也是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大当家可是说找包袱和什么蜀地少年只是个幌子，真实目的是要对付我们小竹沟？”，曹火云咬咬牙道“一定是这样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会拉上河耳寨罢了！”，“既是有人要对付小竹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郭三说罢又想了想道“是什么人与我们小竹沟过不去，难道是勾大行？”，曹火云听郭三提起勾大行顿时眼前一亮，对！一定是敏东，白瓦河渡口那不是它的地盘，在勾大行的地盘上搞死我们便神不知鬼不觉了，难怪要蒙面，原来是怕我们认出来，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我们却带了河耳寨的人去，敏东啊敏东，你想吃掉我小竹沟多年了吧，一把年纪怎地使出这小孩子的把戏来，想罢曹火云停下脚步，对郭三说道“你且去监视城中福园玉坊的乔掌柜，他是今次的中介人，你须得搞清楚看他是否与岩坪的敏东最近可有什么往来！”，郭三道“大当家是怀疑这次是敏东搞的鬼？”，曹火云道“勾大行要搞我怎会在自己地盘上动手？再说如果此事是他计划的怎会不提前通知河耳寨，蒙面人加上河耳寨一起动手，你们怕是一个都活不了！”，郭三听罢一拍额头，“咳，我怎么没想到是他！大当家的，不须去查了，前两日我进城销货亲眼看见那乔掌柜和敏东的小儿子在桥头的酒馆里勾肩搭背一起喝酒！”，“你没看错？”，“确凿无疑，当时他们还叫了我一起，我因急着回来便没去！”，“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你速去将那姓乔的老儿给我抓来，老子要审理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