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成长记 五十五

　　正当二狗和黑衣人打的难解难分之时，忽然响起大喇叭喊话声，尖利而威严的女声随着扩音回荡在大厅每一个角落。无疑，喊话的女人在飞鹰帮具有绝对的权威，所有人即刻收起了暴怒和狂躁，像断电的机器人还保持着未完成的动作，但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人群忽地分开让出一条通道，随着一干人走出又合拢跟着围了上来。来人正是雷虎和他的核心爪牙，为首之人便是喊话的女人，人未到语先至：“唐馆长英武不减他日，佩服！呵呵呵。”女人的声线非常优美动听，苦涩的一句话从她嘴里滑出就像百灵鸟在唱歌一样，轻轻的笑声恰到好处就像古筝嘣出了三个清脆音符。只是，此情此景她竟然还能笑的出声？
　　二狗回眸一瞥，女人一身皮衣皮裤劲爆火辣，娇媚的神情、魔鬼的身材、完美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无怪乎言出如山威震群雄，原来是飞鹰帮女大管家之一于美曦，帮内上下称呼阿美姐，江湖上人送外号美蝎子。在飞鹰帮她的地位远在王天霸之上，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正如没有人知道雷虎的过去一样，但江湖人都知道雷虎来到H市带着两位美女，其中一人就是她。
　　用美蝎子形容她绝对是名至实归，她的美有目共睹，她的毒却藏在美丽中，就像盛开的曼陀罗娇艳欲滴，往往让人忘记了它有毒的身份。阿彬主内，阿美主外，十年如一日，雷虎的左膀右臂，使他如虎添翼，三人内外形成真正的铁三角组合。
　　江湖中关于美蝎子的故事可谓众说纷纭、版本多样，被传的神乎其神：什么微笑如刀、杀人无痕；秋波似水，其毒无比；蜜语如糖，见血封喉；什么谈笑间刀光剑影、生死火拼；把酒中激流澎湃、消弭无踪等等。当然，传说难免有夸张和神秘的色彩，但可以肯定的是飞鹰帮几次重大转折事件和日常对外大小事件，无不有她的谋划和操控。
　　美蝎子身后并排走着四人，其中一人是王天霸，余下三人二狗算是初次谋面，但他知道他们是谁。江湖人都知道飞鹰帮有两门神、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两门神是阿美阿彬，四大天王便是以王天霸为首的四位金牌打手，八大金刚说的是分管雷虎各个板块业务的头头。这基本就是飞鹰帮的人事组织架构，正是这些人成就了雷虎的宏图霸业。
　　美蝎子在相距二狗五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接着四大天王分站两边，雷虎和阿彬就在四人身后，这时两人向前走来，在阿美站定的位置也停了下来。雷虎居中，两门神分站左右，四大天王两旁伺候，众打手围成一个大圈，这架势这阵容恐怕也只有飞鹰帮才摆的出来。
　　他们和二狗隔了一段“安全距离”，很显然是忌讳二狗突然发难伤到雷帮主，二狗的胆魄和实力他们是清楚的。二狗心里也明白眼下局势，在这个不算长的五米距离内，就算自己拼死杀将过去也碰不到雷虎。虽然自己来了就做过最坏的打算，但也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和挣扎，还是要稳住局面寻找机会，只要鼻孔还冒着气就有机会。不到最后一刻是绝不会放弃的，这就是二狗。
　　如此思量的时候，二狗便慢慢转过身来，放下手中的椅子，干脆坐了下来，伸开腿放松放松，然后才微斜着头很随意地看着雷虎。
　　“啪，啪，啪。”响起三声慢节奏的击掌，是雷虎。此情此景，也只有雷虎才有资格发出这种声音。
　　“唐兄英武神勇，江湖上人尽皆知，至于大动干戈以求证明？”雷虎看上去并没生气的样子。
　　“见见雷帮主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二狗好像也心平气和。
　　“唐馆长故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想不到也有恐惧的时候？”
　　“雷帮主站在五米开外，不也内心害怕？”
　　“唐馆长今日所为，我若愿意，便足可让你进局子坐班房。”
　　“该进局子坐班房的应该是雷帮主才对。”
　　“哈哈哈，可惜法律要的是证据，敢问唐馆长你有吗？”
　　“没有，所以我来了。”
　　“念你也是条好汉，我便以江湖规矩与你了解恩怨，三日后，西桥坝晚上见。”
　　“好，君子一言。”
　　“快马加鞭。”
　　两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约定了一场生死之战，没有想象中的横眉竖眼、剑拔弩张，淡然的就似朋友间的一场相约。或许飞鹰帮众弟子还在心里嘀咕他们老大，这个人跑来砸场子还伤了那么多弟子，老大还对他那么客气？
　　然而，他们那里懂得真正的高手对决，出手前胜负已定，那么对决其实在出手之前已经展开。雷虎和二狗在看似不温不怒的对话中实质已过招三个回合，两人谁也没有讨到便宜，若要去裁决只能算平手。
　　“送客。”随着美蝎子一声娇喝，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打手呼啦一下闪开让出一条一米宽通道。这些打手气憋的满脸通红，急促的呼吸声汇成了一股股气流热浪喷涌而来，二狗能感受到他们那股咬牙切齿的愤恨，那有怎么样？根本不影响他闲庭信步般悠然地走出五楼大厅，走出传说中有去无回的龙渊茶楼，这就是二狗。
　　三天过的很快，二狗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该干嘛干嘛，根本没有那种生死决战前该有的焦虑不安。当一个人内心足够平静的时候，不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波涛汹涌，都不会令他心生焦躁、紧张或恐惧。此时的二狗内心绝对是平静的，看到瓶瓶和乐乐很愉快的工作状态、看到身边朋友们安稳舒心的生活、听到省城兄弟治疗的十分成功，他真的非常高兴，在这片江湖他已无所顾虑。只是最近老想起远方的亲人，内心隐隐作痛，那种复杂的心情他是不愿去触碰的，走到今天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说牵挂也只有这些乡情了。
　　这天下午，二狗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三兄弟说说笑笑小喝了几杯，瓶瓶和乐乐开开心心地去上班了。
　　傍晚时分，二狗来到了西桥坝干河滩，这是一片开阔的枯河滩，雨水充足的一年这里都是河水，反则就是干河床。这里也许是H市最为僻静的地方了，所以很多的江湖人士选择在这里了却恩怨情仇，历史就是今日的不断重复演变，这片河滩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场刀光剑影的拼杀？为了什么？身在江湖中恐怕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夜风呼啸，干河滩空无一人，二狗在一块大石头下面取出一截长一米的钢管。钢管是他头一天晚上放好的，一连三个晚上他都来了这里。二狗有个习惯，可能做为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都有这个习惯，在每次约定交手或决战前，尤其遇到强大的敌人或高手，他都会提前踩点。对交战地点的地理位置、地质状况、环境状况等详细观察，这一切外在因素直接影响着比武的胜负，而江湖中胜负有时就是生死。
　　二狗几乎踩遍了这片河滩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沙地，哪块石头很稳、哪块不稳，那片沙地硬实、哪片松软，他都了熟于心。他其实对这块河滩的最佳通路和最佳站地位置已经有了选择，包括战术安排都已胸中有数。之所以一连三个晚上都来做重复工作，除了做到对地形地质了如指掌不出纰漏外，更重要的是他在观察气候的变化和风力的大小及风向、包括月光的强弱程度等，这一切都会对临场发挥起着决定性的影响。
　　二狗能做的能准备的已经做到了备到了极致，剩下就是全力对敌，不想后果。只见他手握钢管自然垂下，站在他早已选定的位置，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候敌人的到来。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没有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越吹越猛，月光却越来越暗淡，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莎，朦朦胧胧已辨不清事物虚实。就在这时，摩托引擎的轰鸣声大噪，由远而近，眨眼便至，从射出的光束粗略统计至少有二三十辆。摩托车停在了小路尽头，横七竖八的站满了路道，一道道光束交叉射向夜空，像一把把利剑直指苍穹。
　　轰鸣声持续了约莫一分钟左右这些家伙才熄灭引擎，一时河滩又陷入灰暗和静寂之中。二狗看的很清楚，从摩托车上共计走下五十余人，到了河床上便驻足不前，显然他们没有看到二狗，因为二狗早与夜色相融。
　　少许，洪亮的声音响起，“敢问唐馆长可在？”是王天霸的声音。
　　“鄙人恭候多时。”二狗回应。
　　“唐馆长不愧是一代高手，帮主果然没有猜错。”
　　“雷帮主可在？”二狗冷冷的问道，因为从王天霸两句话里已透露出雷虎根本没有来。
　　“唐馆长真的是单刀赴会吗？帮主坚信是，兄弟们都表示怀疑，看来还是帮主棋高一着啊。”王天霸并未直接回答二狗，像是自说自话，其实等同于说帮主未来。
　　“雷虎呢？”二狗厉声喝问。
　　“哈哈哈，唐馆长不用激动，江湖恩怨就按江湖规矩了结，贵在了结，至于帮主来不来已没有意义。不过帮主让捎句话给您，与他斗您还很嫩。”。
　　什么时候王天霸说话还懂得抑扬顿挫了？又几何时变的能言善辩起来？
　　几句话都是预先精心设计好的台词，王天霸只需要深情地背诵出来即可。套路，又是套路，是套路又能如何？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二狗无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