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少林议事

　　送走嵩山派的人，了然大师走到翁求和面前，欣喜地问道：“翁施主何时回来的？”翁求和卸去伪装，笑着说道：“众位大师别来无恙啊。”了渡和了改也认出他，忙上前打招呼。
　　重新坐定之后，翁求和说：“秋声他们几个刚刚把我接回来。我一听说曾梓图的事，便赶过来找大师商量。”了然大师说：“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说曾梓图当上了北冥教的教主，要与武林各派交好，邀请各大门派去蓟州会盟。少林寺也收到了请柬。”翁求和说：“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担心曾梓图包藏祸心，别有图谋。”了然大师说：“老衲也是有此担心，正愁无人商量。现在你回来了，正好可以主持大局。”
　　翁求和看着吴秋遇和小灵子：“把你们知道的，跟曾梓图有关的一切，给大家详细说说吧。”小灵子看着吴秋遇：“我可以说吗？”吴秋遇轻轻点头。
　　小灵子站起来：“那我就把我和秋遇哥哥知道的，都跟大家说说。有些是亲身经历，有些是听来的。我按照事情的先后顺序说，可能扯得有点远。还有些事大家已经知道了，我可能会根据自己的理解多说几句，如果我说的有什么不对，请大家随时更正。”了然大师和翁求和点了点头。了渡和了改也认真地等着听。
　　小灵子在屋中慢慢地来回走着，边走边说：“二十年前，司马相夫妇意外失散。怀有身孕的卢夫人被曾梓图救下。当时司马相生死不明，卢夫人经人劝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改嫁给了曾梓图。卢夫人生下的那个孩子取名曾可以。前番在封禅台当上临时盟主，带人来少林寺闹事的就是他。”除了她和吴秋遇，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没想到曾梓图父子和北冥教的教主司马相竟有这种关联，一个个惊讶不已。
　　小灵子继续说：“曾梓图不管是因为什么，也许是为了保护卢夫人母子，也许是他早有野心，后来成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不过那个时候他在寺里登记的名字应该叫申图。”三位高僧点了点头，总算弄清了申图的来历。了改说：“他进门之后，练功极为勤奋，进步很大。我当时怀疑他原来就有很好的底子，问过他，他不承认，我试了几次也没试出来。”
　　小灵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十年前，他熟悉了少林寺的武功，渐渐有了野心。也可能原来就有，只不过觉得时机不成熟，没有表现出来。他听说鲜子汤来到嵩山，而且对少林寺有所骚扰，便忽然有了一个计划。他悄悄潜入嵩山派，杀害嵩山派的三名弟子，并故意留下线索，嫁祸到鲜子汤的头上，从而挑起嵩山派对鲜子汤的仇恨，让两派互相仇杀。”了改问：“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两派仇杀对他有什么好处？”小灵子说：“大师别急，等我全都说完了，你自然就会明白了。”了改点了点头：“好，你继续。”
　　小灵子说：“不久，方丈大师接到武林至尊的邀请。曾梓图知道了，觉得这又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便千方百计地争取跟着去。”了然大师说：“不错。那时他忠厚乖巧，精明干练，带头为寺里做了不少好事，却从不居功。老衲及几位师弟对他都是颇为欣赏。听说老衲接到翁施主的邀请要去山东，他便主动来找老衲，说这次不是寻常的僧侣云游，可能要在翁施主家里长住，带上他这个俗家弟子过去可能会有诸多方便。老衲看重他的见识和能力，便带他一同去了。不过老衲当时记得翁施主的嘱咐，并未对他透露此行的目的。”
　　小灵子说：“以他的精明，在师公家里住上几日，自然能够探知你们切磋武功、研讨秘笈的事。就算你们有意防着他，只怕也防不住。”了然大师和翁求和相互看了一眼，各自点头。翁求和说：“你说得没错。我有几次发现他在偷窥，只不过碍于他是大师带去的人，也就没说什么。”了然大师微微摇了摇头：“说起来倒是老衲粗心了。”翁求和连忙摆手：“大师不要这样说。曾梓图隐藏太深。大师宅心仁厚，心怀广阔，没有怀疑也属正常。”
　　小灵子继续说道：“当他发现师公新创的武功非常绝妙，想到可能会有武功的图谱，自己又没本事直接取得，便想到找人去师公家里闹事，他好趁机盗取。那时北冥教的前任教主突然病故，身为护教长老的秦全鹤等人打算趁机夺权，可是时姐姐的父亲时仁泰长老武功高强、威望甚高，让他们有所顾忌。他们便提名当时还是青衣堂堂主的司马相来当教主，以便他们在幕后掌控。司马相意外当上教主，在教中毕竟没有根基，只得韬光养晦。司马教主看出时长老为人耿直，德高望重，对他极为仰仗。秦全鹤等人当然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于是编织罪名，陷害时长老。司马教主暗中送时长老离开挂月峰，不料被秦全鹤等人发觉。时长老打算带着时姐姐离开蓟州，半路被秦全鹤等人劫杀，不幸遇难。”听到往事，时秋风神色黯然。铁秋声赶紧安慰她。时秋风说自己没事。
　　小灵子继续说道：“少林寺的另一个俗家弟子，胡大宁，带着女儿去蓟州探亲。他女儿被秦全鹤等人杀害，他却误听秦全鹤的一面之词，意外成了他们的帮凶，后来跟着加入了北冥教。”了改说：“我们已经详加盘问。胡大宁如实说出当年的事。他确实背负丧女之痛，应该是无心之失。他现在已经出家，正在面壁忏悔。望女施主不要再记恨于他。”时秋风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小灵子忽然问道：“了改大师，那些俗家弟子可要长年住在寺里？”了改说：“不全是。他们有的在这里长住几年，直到学成下山。有的一年只住上三五个月，学得一些武功，便回家去练，过个一年半载重新再来。”小灵子问：“那申图呢，是哪种情况？”了改说：“申图家有幼子，一年只在山上住四个月左右，不过他坚持了近十年，每年都来。”小灵子说：“这就对了。听说曾梓图已经在蓟州经营了几十年，我原来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他是有那个时间的。”吴秋遇原来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小灵子一说，不禁微微点头。
　　小灵子继续说道：“曾梓图在蓟州经营，一开始可能只是积累家业。他设法与北冥教的人搭上关系，渐渐与秦全鹤等人熟识，赢得了那些人的信任，自然对北冥教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他在需要的时候，才能成功传递假消息，引诱司马相到山东找师公挑战。”翁求和说：“我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北冥教的教主会忽然闯到家里。就算失踪的申图真是内鬼，他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应该没那么容易跟北冥教搭上关系。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那就说得通了。”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小灵子继续说道：“曾梓图盗取秘笈不成，被师公打了一掌，应该会回到蓟州。他知道司马相在师公家里失手的事，自然会把消息透露给秦全鹤等人。秦全鹤等人原本可以发现司马相不在，但是路桥荫弄了一个假教主，假装自己犯错被帐子里面的假教主一掌打翻，让别人误以为司马教主就在总坛。秦全鹤等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这些我们并没有看到，是听司马相和路桥荫自己说的。”了然大师说：“北冥教近十年没有发生动乱，你说的应该属实。”
　　小灵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曾梓图进密室盗取图谱，正赶上师公在里面专心修炼。师公虽然打伤了曾梓图，但是专心修炼的时候忽然被打扰，自己也受了内伤。幸亏方丈大师和秋遇哥哥的师父及时赶到，才安然无恙。”翁求和苦笑道：“哪里是安然无恙。我虽然保全性命，但却元气大伤，所以才不得不隐居海岛，潜心静养。”众人这才明白当年翁求和为什么会忽然失踪。
　　翁求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时我也不知道能否平安回来，走之前便委托了然大师帮忙操心武林中的事，把《随心所欲手》图谱交给大弟子济苍生保管。我的希望是，让苍生找到秋声，他们师兄弟好好商量一下，共同修炼传承。可惜我这两个徒弟，他们的兴趣都不在这里。”铁秋声惭愧地摇了摇头。翁求和扭头看着吴秋遇：“好在苍生收了这么一个人品好又有悟性的好徒弟。”吴秋遇挠着头腼腆地笑了。翁求和说完，对小灵子说：“好了，你继续。”
　　小灵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师公隐居之后，曾梓图自然能够想到武功秘笈可能留在秋遇哥哥的师父手里。于是他告诉北冥教的人，说师公有这样一本武功秘笈，他们修炼了之后就可以打败司马相。秦全鹤等人扶持司马相当上教主，本来只想让他当个傀儡。看到司马教主渐渐有所作为，已经不受他们的掌控，不禁后悔，却苦于没有办法对付司马相。忽然听说有这样的武功秘笈，他们当然动心，于是开始四处寻找秘笈的下落。接下来的事情，秋遇哥哥亲身经历，让他说吧。”
　　吴秋遇说：“当年我跟着师父在太白山隐居，秦全鹤还有一个姓赖的长老带着一个属下忽然找来，说我师父背叛师门，盗取了师公的武功秘笈，非要让我师父交出来。我师父劝不住他们，只好跟他们动手。后来那三个人都死了，然后就一直没有人再来找麻烦。灵儿，其他的还是你说吧。”
　　小灵子点头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曾梓图在蓟州的势力越来越大，引起了司马教主和路大长老的注意。路大长老安排青衣堂的人盯住曾家。曾梓图可能看出什么破绽，想到司马教主从师公家里回来可能受了重伤，便怂恿新上任的秦钟礼、魏都等长老派人跟踪青衣堂的人，凡是见到有为司马教主请大夫的就半路杀害。这些都是我猜的。不过秋遇哥哥至少撞见过一次。”吴秋遇说：“嗯，师父带我下山的时候，就有一伙人埋伏在感生祠，杀害了青衣堂的李袖，还要加害我们。”
　　小灵子说：“曾梓图一方面怂恿秦钟礼等人阻止青衣堂的人给司马教主寻访名医，一方面又亲自出手，试图劫杀大长老路桥荫。在汾河湾黑土岗他们几乎得手，不料被秋遇哥哥撞见。”吴秋遇补充道：“是这样。据路大长老说，当时蒙面人用的是少林派的武功，险些误会到少林寺头上。后来在蓟州曾府，我亲耳听到实情。”了改怒道：“曾梓图着实可恶！不说心存感恩之心，竟然还要陷害少林寺。”
　　小灵子说：“这是曾梓图的惯用手法。他手下的人扮作丐帮弟子，在楼烦柳条巷杀害北冥教青衣堂的人。然后曾梓图又冒充路大长老去五丈窑台挑战倪帮主。这跟劫杀路大长老的套路是一样的。就算袭击不成，也能挑起北冥教与丐帮、与少林寺的仇怨，他稳赚不赔。”了然大师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曾梓图如此用心，对北冥教、对整个武林都不是好事。”
　　小灵子继续说道：“曾梓图没能除掉路桥荫，便要直接在北冥教内部动手脚。他与北冥教的秦钟礼等人暗中勾结，试图一举推翻司马相。当时北冥教有一半的长老都倒向他们那边，还有好几个堂口也参与进去。虽然最后没能成功，但是曾梓图的一番说辞让司马相威信扫地。他故意提起司马教主不跟众长老商量就去找师公挑战，说他不重识教规，不尊重长老。还质疑司马教主多年不在总坛理事，荒废教务。司马教主虽然保住了教主身份，却丧失了更多人心。”
　　时秋风忽然问道：“曾梓图去北冥教总坛作乱，司马相居然没有杀他，还让他平安地离开挂月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灵子说：“这就回到我最开始说的那个话题了。司马相夫妻失散之后，卢夫人不是嫁给曾梓图了嘛。司马教主本来是要杀他的，可是曾梓图忽然告诉他，卢夫人就在蓟州，还有她的儿子。司马相怕一旦杀了曾梓图，自己妻儿的线索就断了，这才放他下山回去，派人暗中跟踪。”
　　时秋风问：“曾梓图就不怕司马相夺回妻儿之后，仍然要杀他？”小灵子说：“姐姐就不用替曾梓图担心了。其实这都在他的算计当中。曾梓图故意透露卢夫人母子的消息，然后在蓟州城设下陷阱。司马教主念妻心切，又不愿意此事传扬出去，于是一个人潜入蓟州，结果落入曾梓图的圈套，被困地牢。”了然大师说：“看来曾梓图倒也念及司马相的不杀之恩，只是把他关起来。”小灵子说：“哪儿啊？曾梓图不杀司马相可不是为了报恩，他是想留个人质，日后对付北冥教的时候也许有大用。”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了渡大师说：“可我听说司马教主已经仙逝，所以曾梓图才能当上北冥教的教主。莫非是曾梓图放出的假消息？”小灵子说：“司马教主确实已经死了。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曾可以无意中发现了被囚的司马相，又无意中把这件事跟他娘说了。卢夫人听到司马相的名字，当即哄着曾可以带她去探监，确认果然是先前的夫君，便找借口让曾可以放人。曾可以问出实情，答应放出司马相。从后来的发展来看，他不是真心想认祖归宗，而是要学司马相的武功。司马相应该是把北冥教的武功教给他了。后来也不知是曾可以杀人灭口，还是曾梓图暗中做了手脚，司马教主身中剧毒，死在山西。”
　　了然大师说：“阿弥陀佛。司马相也算是一方豪杰，想不到竟落个这样的结局，着实令人惋惜。”吴秋遇说：“确实可惜。司马教主临终之前，我们见到了。我身上带着贺兰映雪，也许有机会可以救他。可是他坚持不肯接受我的救治，一头撞死了。”翁求和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小灵子说：“也不知曾梓图跟他说过什么，他一心认定我和秋遇哥哥是曾梓图的帮凶。我们的好心，他完全不接受。”众人听了，都不禁摇头叹气。
　　小灵子见气氛有些沉闷，继续说道：“曾梓图这些年不断扩张势力，手下什么样的人都有。就说刚才提到那个胡大宁，本来已经加入了北冥教，不知怎么又从北冥教出来到了曾家，成了曾梓图的心腹。前段时间就是他去贺兰山把两个老怪请来，给曾梓图助阵。”了改一听是胡大宁把老怪招来的，不禁眉头微皱，心生不满。
　　小灵子说：“曾梓图派曾可以四处拜访，在河北、山西等地都有很多人脉。朔州的铁拳王找丐帮倪帮主挑战，约在五台山设擂比武。曾可以还趁机宴请了山西武林各派的掌门。哦，对了，就是从擂台比武那天开始，曾梓图的手下孔杰开始在那一带散布消息，煽动众人来少林寺讨要《至尊宝帖》。”了改气愤地说道：“曾梓图散布谣言，煽动群雄围攻少林寺，显然是故意挑起武林各派与少林寺的争端，为祸武林，其心可诛！”了渡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师弟怎可如此用字？”了改这才意识到自己嘴里刚才说出一个“诛”字，赶紧合十默念。
　　了然大师说：“好在这一次有众位施主帮忙，少林寺平安度过一劫。但愿曾梓图今后能够有所收敛。”小灵子说：“大师太小看他的野心了。他在嵩山没有得手，转身就去了江南，要让他的女儿去栖霞山拜师。”了然大师说：“栖霞派的明秀师太为人正派，道行高深，曾梓图送女儿去那里拜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小灵子说：“他摆明了是要拉拢栖霞派。”了然大师说：“俗话说，近朱者赤。他们愿意与栖霞派交好，说不定能唤起向善之心，老衲觉得没什么不好。”
　　小灵子说：“好，那咱们就不说这个。鲜子汤离开嵩山以后，没多久就带领万山派的人倾巢出动，去挑战江宁花家，劫持了花家老少十几口人质，逼迫花老爷写下誓书，让花家永远退出武林至尊的争夺。”了然等三位高僧听了都吃惊不小。小灵子忙说：“众位大师请放心，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了然大师问：“后来是如何解决的？”小灵子笑道：“只怪鲜子汤运气不好，碰见了我们。人质被我们平安救出。鲜子汤被秋遇哥哥制住。他被迫签下誓书，当众宣读，丢脸丢大了。”了然大师欣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改很解气：“他这叫作茧自缚，活该！”
　　小灵子继续说道：“这个事曾梓图也出现过。当时花家的女眷被劫，花老爷他们正在为难。曾梓图去了，不知跟花老爷说了些什么，后来花老爷就答应写誓书了。”了然大师叹道：“真是他到哪里，哪里就有事。老衲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有那么重的心机，四处挑起事端不说，如今还当上了北冥教的教主。”小灵子说：“这件事也是我和秋遇哥哥亲身经历。”于是便把曾梓图当上北冥教教主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众人听了，更加惊诧。
　　了然大师说：“曾梓图势力庞大，心机太深，实非武林之福。”翁求和点头道：“我看他野心不小。如今当上北冥教的教主，气势更盛了。虽然嘴上说要与武林各派较好，只怕他包藏祸心，别有所图。”了然大师也有同样的担忧。
　　小灵子说：“师公是武林至尊，方丈大师也是武林的泰斗。你们两位一起出面，振臂一呼，必能号召武林各派。不怕曾梓图能翻起风浪。”翁求和摇头道：“光靠我们两个人是不行的。武林各派良莠不齐，难说没有几个被曾梓图收买的。再加上北冥教以及曾梓图原有的势力。一旦曾梓图存心作乱，我们也未必能掌控局面。”
　　了然大师说：“为今之计，只有赶紧串联有识之士，同赴蓟州，防止曾梓图寻机发难。”翁求和说：“如今武林之中影响较大的，除了少林的众位高僧，还有丐帮，江南花家，无涯大师，栖霞派的明秀师太。可以分头联络。”了然大师点头道：“好。老衲这就安排。”
　　了改忽然问道：“方丈师兄，时候不早了。您看这住宿如何安排？”了然大师看了看时秋风和小灵子，对她们的安置有些为难。小灵子说：“我和时姐姐可以去菜园。寺里只需安排秋遇哥哥他们就好了。”翁求和有些惊讶，低声问小灵子：“菜园也能住人么？”小灵子笑嘻嘻说道：“那里有几间茅屋。戒缘大师住在那。我和时姐姐都跟他有些交情，他一定会收留我们的。”
　　翁求和稍稍一愣：“戒缘大师？少林寺现在还有戒字辈的弟子？”了然大师解释道：“那是觉云禅师赐下的法名，没有按寺中的谱系排列。哦，对了，这位戒缘师弟你也认得，他便是三十年前代表花家角逐武林至尊的花向海。”翁求和惊喜道：“将近三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我还以为……原来他是在少林寺修行。太好了！我这就去看他。”了然大师刚要安排。吴秋遇说：“我们陪师公去就行了。方丈不必费心安排。”了然大师点了点头。
　　翁求和两次争夺武林至尊，都没能跟花家的人交上手，心中颇感遗憾，也为花家的人遭到鲜子汤暗算感到惋惜。如今听说花向海还活着，而且就在少林寺，不禁心情激动。在吴秋遇、铁秋声、小灵子、时秋风的陪伴下一起往菜园走去。
　　马铁腿夫妇看到吴秋遇和小灵子带人来了，赶紧招呼他们进去。戒缘大师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出来。他最先认出吴秋遇和小灵子，笑呵呵打了招呼，忽然看到翁求和，不禁愣了一下。翁求和与戒缘大师各自上前几步，双手握在一起，都很激动。翁求和说：“三十年没见，都老了。”戒缘大师道：“是啊。你的头发都白了，我连头发都没有了。”两个人开心地大笑起来。
　　当晚翁求和便和戒缘大师住在一起，自有聊不完的话。马铁腿夫妇让出房间，不知道去哪忍了一宿。小灵子和时秋风住一屋，吴秋遇和铁秋声住一屋。
　　第二天早上起来，马铁腿夫妇已经做好了饭，给他们几个人盛上。戒缘大师对吴秋遇和小灵子说：“前些日子收到庆春来信，说了家里和翠竹林的事。真是多亏了你们两位。”小灵子笑嘻嘻说道：“只能说鲜子汤消息不灵，不知道花家还有我们这样的朋友。他喜欢折腾，我们就陪着他玩了一下。结果还不错，大伙都很开心，当然是除了万山派的人以外。”众人都被小灵子的话逗笑了。
　　吃完早饭，吴秋遇忽然说道：“师公，我和灵儿打算去山西看看我娘。”翁求和惊讶道：“找到你娘了？怎么没听你说过？”铁秋声和时秋风也很惊讶：“你们真的找到啦？”吴秋遇点头说：“嗯。我们从扬州离开以后，到了五台山。灵儿找了丐帮的朋友帮忙，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我娘，还有我姐姐。”翁求和等人听了都很高兴。
　　吴秋遇说：“我们这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她们打招呼。跟师公在岛上住了几天，又一路来到嵩山，怕日子久了，她们着急，打算今天就走。”翁求和说：“你们去吧。身为人子，这是应该的。”
　　吴秋遇和小灵子当即告辞。送别的时候，时秋风悄悄问小灵子：“那蓟州的事，你们还去吗？”小灵子偷偷看了一眼吴秋遇，小声说：“再说吧。还不知道他娘有什么说法。”时秋风嘱咐道：“好好和他的家人相处。你们两个在一起挺好的。”小灵子笑了一下，轻轻点头，心中却隐隐有几分不安。
　　目送吴秋遇和小灵子走出很远，时秋风和铁秋声才转身回去。
　　离开嵩山，小灵子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吴秋遇看了出来，问她：“灵儿，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灵子轻轻摇头，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吴秋遇问道：“秋遇哥哥，如果你将来不得不做出选择，一边是个人私情，一边是武林公义，你会选哪个？”吴秋遇愣了一下，紧张地看着小灵子：“灵儿，为什么这么问啊？你不会又要离开我吧？”
　　小灵子说：“我说的不是我。我永远不会叫你为难的。我要说的是，曾梓图的所作所为你也很清楚。他这些年没少生事，几番挑起武林纷争，一看就很有野心。可是他偏偏救过你全家，是你家的恩人。万一将来你娘让你报恩，曾梓图让你帮他做不该做的事情，到时候你怎么办？”
　　吴秋遇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我会跟我娘说清利害。我想我娘不会为难我的。”小灵子苦笑了一下，转过身去说道：“要是你娘让你在这件事和娃娃亲之间非选一个不可呢？”吴秋遇的心里一下子就乱了。跟曾婉儿的亲事他当然不会同意，他心里只有小灵子。可是让他去帮着曾梓图为害武林、祸乱苍生，他当然也不愿意。
　　见吴秋遇实在为难，小灵子说：“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也许是我想多了。”说完便迈步走在前面。吴秋遇想不出头绪，索性不再多想，赶紧跟上去。小灵子闷头往前走着，心中暗想：“要是当初我没有想到帮秋遇哥哥寻找亲人，我们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烦恼了。也不知道我帮他找到亲人到底对还是不对。”吴秋遇看出小灵子仍有心事，也不敢乱问，只是默默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