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神明的缘分 二十五

　　月光突然如水波般波动起来，一部分流淌着，交融成白发少女的模样。少女飘到白发青年的身后，散发微光的半透明的双手轻轻搂住白月行。
　　“你好。”少女说。
　　“这不是对哥哥的问候语吧，要更为亲切些。”白月行装作触碰到少女双手的样子笑着说，面对优灵和优郁时的迷茫不定被自信所取代，“小祭，这次我一定会救你的。”
　　“能成功……就好了。”白月祭声音模糊地说，然后化作月光消散在空间中。
　　“差不多该开始了。”白月行对白月迷说。
　　白月迷点头，对十字架上的做最后的嘱托。
　　“一切由我施法引导，你们只要不进行抵抗就行了。”
　　“会配合老师的啦。”优灵说，优郁在一旁点头，而位于优灵优郁对面的琉加米紧跟着说：“我会尽力配合的。”
　　琉加米有些不好意思，优郁则微笑着看着她，琉加米从中体会出“又见面了”的意思，她以笑回应，是十分自然的笑。
　　优郁不知道琉加米被绑来干什么，但他看琉加米也是一副不太明白状况的样子，所以他就不在意那么多了。他只想以随缘的态度见证与自己因缘分相遇的人的故事结局。白月行他们也好，琉加米也好，反正遇到了并扯在一起，就只能试着互相了解。现在他依旧有想要弄清的疑问，就是白月行他们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当年的局面。不过这个疑问马上就会呈现了，只是不知道过程而无法预估结果如何。
　　结果啊，结果呐，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优郁回想起糖衣与他的一次对话：“优郁，你觉得最难吃的糖果是什么？”
　　“百味糖?”
　　“是‘因果’哦。”糖衣姐说，“虽说百味糖确实难吃到极点，但人生百味何时不曾包含在因果之中呢？”
　　“糖衣姐尝过‘因果’吗？”优郁问。
　　“尝过啊，可多啦，等你到外面的世界后，多半也要尝很多哦。”
　　“嗯……有点不想出去了。”
　　“还是要去的，不去尝一下的话是不会明白它的味道的，也就不配做和谐镇的一员。”
　　相遇是因，相助是果。人总是祈求他人的帮助才在交往中得到各种结果的，这次就帮他们到底吧。
　　优郁倒是真想品尝下此次的‘结果’。
　　于是他静静地看着新生的月光花园内发生的事。
　　白月迷先是去激活之前在祭坛周围刻画的召唤阵法，然后一头优郁熟悉的巨熊在光幕中出现，与它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头令优郁惊讶的巨猪。
　　布布此时也不再坐着，起身走到优灵和优郁面前，一脸得意地说：“有没有被布布姐姐的间谍身份惊到。”
　　“并没有。”优灵和优郁齐声说，布布略有失望地叹气，但叹气中隐藏了因优灵优郁对她的态度的安心，她转身在白月迷的魔法操作下浮到空中。
　　巨熊与巨猪以及一百零六具白骨形成一种微妙的立场，月光花有规律地摇摆，仿佛在吐息着月光，空间中充斥着祭祀的氛围。
　　白月迷浮到布布上方，开始引导优灵和优郁体内的魔力到布布身上，一黑一白两股魔力流涌入布布，布布一只手接受着魔力流，另一只手对着琉加米，魔力刘转化为翠绿色流向琉加米。
　　在琉加米因突然增多的魔力量而感到难受时，白月祭浮现在她身前，与琉加米进行灵魂连接，代替琉加米处理。
　　白色的纹路出现在琉加米身边，她的身体被一个白色晶体包裹住，她周围浮现密密麻麻的白色晶体。白色晶体迅速增多，变大变薄，在白月祭的控制下相互间拼接，最后形成一个巨大半球形屏障把整个幽灵小区围住。白月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肉眼可见的大球悬浮在屏障内的空中。
　　白月迷见状将一个散发迷幻彩色光辉的水晶抛向空中，魔力流分出一股紧跟而上注入水晶球中。
　　在虚幻的演替中，一颗与白月等大的绯红色月亮悬浮在空中。绯红的月光与洁白的月光交融，形成一道华美的幻色光幕。
　　坐在祭坛边的白月行注视着两颗并行的月亮，紧紧握住放在身旁的剑。他映射在地面的影子颤动着，一部分渐渐脱离，那部分影子很快完全脱离，呈现一只狗的轮廓。
　　“绯月渐明还没来吗？”白月迷焦急地问。
　　“不等他了，不要给优灵和优郁增加负担，节省时间。”白月行起身说。
　　“可是你一个人……”
　　“没问题，按流程进行。”
　　说罢，白月迷看了眼优郁和优灵，下定可决心，再次引导一股魔力冲击着幽灵小区入口处的封魔石壁。一颗颗半月形石刻亮了起来，一缕缕精魄状从石刻中溢散出来，然后变成一个个形态扭曲、张牙舞爪的恶魔，它们怪笑着，浑身散发着邪恶诡异的气息，兴味盎然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喂，小子，你把吾辈引诱出来不会就是想让我看这些丑陋至极的恶魔吧？”这时未成形的影子发出高傲的声音。
　　“如果你能对付它们的话感激不尽。”白月行说。
　　“挺会开玩笑的嘛，不过吾辈拒绝，吾辈虽然讨厌恶魔，但吾辈更讨厌虚幻的月亮，世界上的月亮只能有一颗，虽然不知道你哪弄来的红色月亮，但我会把它连同上次吃剩一半的白色那颗一同吃掉。”
　　白月行叹了口气，心想事情果然爱往糟糕的方向发展，现实总给他力不从心的压力。他上次败过，他深知赢的希望有多么渺小。
　　“我会像上次一样阻止你的。”白月行说。
　　“上次是因为有那位大人在，莫非你认为凭你能一己之力能阻止我吗？你甚至还妄想边对付恶魔边对付吾辈，明告诉你吧，不可能，你太自大了。你在和谐镇拾起的不是自信，是自大。”
　　“总得试试才知道。”白月行目光中不知是自信还是自大的光芒愈发的明亮起来。
　　影子看着白月行的态度一时语塞，然后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说：“好吧，那就让你试试吧。放心吧，吾辈不会出手的。若是你能解决这些恶魔的话，吾辈就给你个阻止我的机会。”
　　“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吾辈可不想留下和一群恶魔同流合污对付势单力薄的人类的传言，反正吾辈有的是时间，若是你被恶魔啃食了，吾辈就顺便帮你把恶魔都解决了，然后让你从灵魂深处意识到你的自大。”
　　说着，那影子化作一个短黑发美少女，立于优郁被绑的十字架上。白月行摇了摇头，拔出腰边的佩剑，那是一把细直的长剑，剑身幽黑，剑锋闪烁着月光，别具锋芒。然后，在众多恶魔面前身形显得异常单薄的他退去身上的白色长袍，露出一件精致的黑白色女仆装，带着自信地身姿，飞向恶魔。
　　恶魔被月光压制而变弱的时候，是他唯一的能与它们战斗的时刻，所以他尽他的全力战斗着。
　　那璀璨夺目的剑光就是证明。
　　他一次又一次地随着恶魔的坠落而坠落，一次又一次地飞向空中。每次坠落他总是带着骇人的伤痕，但靠着布布的治疗伤痕总是在未忘记疼痛之前先愈合，尽管这样他依然坚定地与恶魔战斗着。
　　恶魔一个个坠落。坠落于祭坛之上，被封印于一具具白骨之中。任凭他们挣扎，也无法逃脱。
　　“他的剑叫墨拉米，有七击必死的效果，不过恶魔和吾辈是同样不死的存在，虽说不死，但至少可以将‘死’转化成‘静’一段时间。”影子化作的少女说，“他穿着的那件衣服不仅能帮助他飞行，还有防止恶魔心理侵蚀的功效。这就是他身上的可能性。”
　　优郁静静地看着，什么也不说，魔力大量地从他体内流失，但他身上没有任何空虚的表现。
　　最终，可能性化作必然，恶魔全部被封印，白月行也从空中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他的气力已经消耗一空。布布又一次对他施加回复魔法，在温暖的魔力包围下，白月行拄着剑站了起来。
　　“挺能干的嘛。”影子少女说。
　　“那是当然，不然我准备这么久干嘛？”白月行自信地说。
　　“你还觉得你能阻止吾辈吗？”
　　“那是必须的，不然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吾辈尊重你所谓的意义，可别后悔。”影子少女说着一跃跃向空中，化作一头雪白的巨犬。
　　空中犬的影子凝聚成型，张着嘴，咬向月亮。
　　此时巨猪和巨熊也跃起，将巨犬扑了下来，压在身下。但极具洞穿力的白色光芒瞬间将它们的血肉之躯化为烟尘。混迹其中想用墨拉米刺天狗的白月行也被击飞了撞到包围幽灵小区的白晶壁上，他强行扭动了下身体，骨头有些错位。
　　刚才若不是白月祭和琉加米在他身前加了个白晶壁，现在他已经是飞灰了。
　　“区区两个被封印在野兽中的恶魔也想阻挠吾辈。”
　　烟尘重新凝聚成熊和猪，不过身材小了一圈。
　　“你不也是野兽？”巨熊轻蔑地说。
　　“吾辈可是天狗。”
　　“管你什么狗，先吃吾一记猛熊怕打！”
　　“可笑至极。”
　　又一道破灭死光，巨熊毫无抵抗地消失，巨猪侥幸躲过，冲撞在天狗的身上，将其压在身下，试图用獠牙刺穿天狗，但獠牙完全被柔韧的雪白色毛皮阻挡。然后天狗咬住了它的脖子，硬生生扯下一大块血肉。巨猪流淌着鲜血颤颤巍巍地倒在了一边。
　　“哼，难吃死了，看来让尔等失去行动能力要更比轰成渣有效。”
　　天狗俯视了眼地上低喘的巨猪，眼中没有任何怜悯。
　　“巨熊压顶！”
　　“压你个头！”
　　天狗回身一爪子把缩水了的熊拍在地上，然后用另一只爪子刺穿熊的腹部将其钉在地上，熊不甘地盯着天狗，奋力挣扎。
　　“真是场闹剧，吾辈竟然和你们玩小孩子打架。”
　　“这可难说，你对卑微的力量一无所知。”熊笑了声。
　　天狗没有在意，想拔出爪子，但她的身体突然僵硬了，她醒悟过来，看向插入熊腹部的爪子，那里站着被鲜血浸红的白月行。
　　“竟然躲在肚子里！”她刚才已经注意到白月行消失了，不过她以为白月行惧怕自己的破灭死光，躲在暗处寻找机会，不会近身。因此只要把两头碍事的家伙慢慢搞垮就能让他陷入绝望，对自己唯一有威胁的墨拉米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白月行拔出插在爪子上的墨拉米，墨拉米在爪子上留下的七个黑色的半月标记发着光，释放出黑色纹路蔓延至天狗的全身，将其紧紧绑住。
　　“怎么了，本王的肚子不是很可爱吗？”巨熊慢慢爬起来，伤口在飞速地愈合，一旁的巨猪也爬了起来。
　　“什么嘛，会失去行动能力也是骗人的？”天狗发出抱怨的声音。
　　“那当然，不然你怎么会把利爪刺入吾的身体呢？要是一直吃你那变态的破灭死光，吾重造身体的魔力迟早会消耗完的。”
　　天狗眼神中显露着不甘心，巨熊在她面前张牙舞爪，肆意嘲讽一番后，和巨猪一同把她挪到祭坛上。白月迷看了眼伫立在花海上的白月行，或许是太累了，他突然半跪了下去。
　　“墨拉米可没那么好用，夺去生命的同时也会反噬自身，对方生命力越高，受到的反噬越严重，也是吾辈不会死了，不然你已经死了。”
　　白月迷正想治疗白月行时，白月行招了招手示意她不要做了，并指了指优灵和优郁，他们两个现在面无表情，目光无神，或许是太痛苦而麻木了吧。
　　如此长时间的巨量巨量输出，到现在还能坚持着已经是奇迹了。作为施放提取魔法的自己都消耗不轻，更何况……
　　必须维持白晶壁，不然会危急幽灵小区以外的地区；必须维持月光的照射，不然就压制不住恶魔；必须维持祭坛的运作，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再坚持一小会儿就好了。”白月迷咬牙说。
　　“再这样下去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哦。”天狗开口了，“他们两个不是普通的孩子。”
　　白月迷无视她的话，又一次发动提取魔法，不过这次增加天狗这个对象。
　　天狗虽然轻蔑地看着，倒也没有抵抗，她有些好奇白月迷要做什么。然后她发现白月迷似乎想用天狗的魔力将恶魔们长久封印。
　　白月迷刚一探查天狗的魔力，但她被那浩瀚的魔力海洋淹没了。
　　“怎么了，继续呀？”天狗语气高扬，满满地轻蔑。
　　白月迷呆滞了一瞬间，用尽全力，引导着天狗的魔力顺着几乎覆盖整个幽灵小区的法阵流动着。
　　时间以缓慢得异常的速度流动着，正如魔力流动的速度。
　　再快些，再快些……白月迷内心喊着。当魔力即将流动到起始点而画上圆满的轨迹时，令白月迷绝望的像是在搞怪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这么快就结束未免太没劲，再多玩下吧，凡人。”
　　“小白！”白月迷拼命抑制着内心的颤动，提醒白月行，而白月行闻声猛然飞向空中，他的眼中满是焦急。
　　在白色晶体笼罩下的双月身旁，一抹阴影悄然浮现，它迅速膨胀，张开大口，一口把白月吞下。
　　堪堪赶到的白月行冲到阴影嘴中想把白月抢回来，但一丝黑光照射到他左胸口处，然后无声地化作一束破灭死光，欲贯穿白月行的胸口。白色晶体及时地凝聚在白月行胸口前，然后“咻”的一下，白月行随着那束黑色流光射入地下。
　　祭坛开始晃动，一具具白骨颤抖着，然后接连散架，解除了束缚的恶魔又飘到了空中，将天空变得猩红而诡异。
　　“哼哼，看来你们的工作到此结束了呢。”
　　白月迷看着那如末日般绝望的光景，因无力感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