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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工厂时代 /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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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过,念夏下班了,他一如昨天带着担忧的口气问我有没有找到工作,我一副昨日的满不在乎的口气,说又被刷了。至此,我们只好实行B计划,去他姐夫那边试试运气。我躺在床上暗自纳闷,“我的运气也实在太倒霉了吧,真的出师不利么……打道回府又不可能……”
  念夏打电话叫我下楼去吃夜宵,想了几秒钟终于拒绝,我不很喜欢老让别人替自己掏腰包买单,何况我已吃过晚饭,不必再浪费不必浪费的粮食,节约几块钱坐公交车也是好的。
  凹进天花板的大圆灯放射出白晶晶的光线,将素白的被子照耀得更加柔和,我郁郁寡欢,我愁苦至极。踏入江湖已差不多一个礼拜,我还是一副无头苍蝇似的乱钻乱撞,身上携带的可怜兮兮的钱在负隅顽抗在无声无息地呻吟、呐喊。谁也不能预测我的明天将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风云变幻,我勉强清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继续找工作、狠狠地找工作。
  二十二点许,念夏将他姐夫的号码以短信的形式发给我,并详细告诉了我乘车路线,在哪一站上车到什么地方下车,他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但我想他姐夫的号码对我将不会有多大的帮助,那是人家的姐夫又不是我的姐夫,我承认这话有些小人妄揣的味道。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我的姐夫,没在身边也形同虚设,权且徒作安慰罢了,所以,我不寄托任何希望在他姐夫身上,但我真心地感谢念夏的一番好心。
  当我睁开眼皮后,窗台的晨光已洒满阳台,在打理一番之后,我背上鼓鼓囊囊的书包,拎起手提包满怀希望地退了房。我在心里反复叨念:生活总是美好的,阳光正好,花儿更芬芳。
  我貌似忘了去吃饭,径直走到公交车站牌下翘首以待,十字路口那边正驶来一辆长长的公车,我的血管里冒出几个小泡,眯起眼睛后才看清,它不是我心中选定的公交车。之后,我把眼睛凑近站牌,模糊地看了一眼起始站和终点站才恍然明白,我应该去对面乘车。
  七点半的中山石岐,太阳已爬上高天,光芒耀眼,皮肤灼热,行人三三两两,车辆来来往往。挺拔的椰子树在晨风中安详,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对这种酷热无动于衷。
  车,终究摇摇晃晃地来了。车上人不多,偶跳上几个蓬头垢面的小伙子,大概是睡过头了。我敏感地觉得,我这一身行头很惹人眼球,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正在四处奔波的打工仔,不然拖着大包小包的飘来荡去不是有病就是神经病,这是直线思维也容易联想到的推测,可事实正是这样。
  公交车的广播里提示,我已到站。
  下车后,我如所有怕晒的人一样跳进了站台的遮蔽之下,开始新一轮的张望、等待。我发现,大凡立在公交车站牌下的单个的人都喜欢扭头看向公车驶来的方向,要不就是把头埋进手机里,耳朵一听到公车驶来的轰隆隆的声响,就立马抬头,凝视一下下,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若果是选定的那列车就跳上车迅疾逃之夭夭,仿若一个刚从妓院里逃出来的女逃犯,若不是心仪的那辆车,原本低头的再次垂下头颅,原本张望的轻叹一声后继续勾直眼珠子。
  我的那列车疾驰而来,两块钱又付水东流,无计可寻。我开始有些心疼它们了,还好这列车能载我到达目的地,否则我又将为两块钱长吁短叹一番,引人笑话。
  它一直开往城市的边缘,房屋相连的距离愈来愈拉大,人群越来越稀少,各路喇叭声愈来愈清幽,郁郁葱葱的行道树越来越繁茂。车子拐了十八弯后,我就呆在了一块临时的站牌身旁,前后左右、东西南北眼珠子转了一圈,呵呵,一条长长的马路看不见头啊。
  这时我想起了念夏姐夫的号码,刚拨出号码时,我很有几分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开口。“你好,我是念夏的朋友……我已到了你指定的站台……”
  “你往前走一小段距离,左边就能看见我们厂,门口保安处有招聘信息,你在那儿等着,会有人出来叫面试者的……”声音稀松平常的平静。
  往前走不多远,左边出现了一条小巷模样的通道,厂门口停满了卖早餐的三轮车,我走过时粗略扫了几眼,有买炒粉、炒饭、豆浆、油条……摊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并没有在厂门口处立马停下脚步,而是假装一直往前走,走出一段路后感觉没人盯着我看了,我才缓缓停下步子,立在一棵树的阴影里,将书包、手提包放在树脚的绿草上,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也融入了这片世界成了其中一员后,我才慢吞吞地移动步伐,走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偷窥三轮车上的各色食物有没有能唤起自己食欲的。最后,我买了两个烧饼,两个鸡蛋,返回树影下背对人群狼吞虎咽起来,谁也看不见,谁也不认识我,这让我心里着实舒服了好长一会儿。
  我的眼里是一片荒废的乱草如麻,放眼望去青翠一气呵成,瞧不出一丝人为的痕迹。烧饼说真的不好吃,鸡蛋倒是一个味,我吞咽得有些难过,饥饿就是这么任性,它要求你放下一切高贵的身段,退回原始状态,咀嚼原始、回味原始。这是饥饿无意间赐予人类生存的另一种意义。这种饥饿的意义在苏东坡怕也是深有体会,“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方有实践依据。
  八点过,这座工厂的大门陆续地涌出一波还一波人,同样的制服,清一色的死板款式、色调,名叫厂服,好在裤子没有被圈死,还有两三种选择的余地,而这种选择也狭隘得可怜,裙子不能穿,短裤不能穿,三分七分裤照样不能穿,脚上的鞋往往也是被圈死的,进入车间后便是规格和款式都一模一样的拖鞋了。每个人看起来仿佛一个模板里印出来的样板货,女人们若不是还有两只隆起的活生生的**能证明自己的性别的话,和男人模样无异。
  浅蓝色的制服,三五成群一波波涌出厂门,翘首以待的三轮车们的春天终于来了,渐渐热闹,顿时炒饭炒粉之声、付钱找钱之音、大口大口吃饭之声水乳交融,短暂的热闹沸腾之后,人影渐渐稀疏,三轮车夹着尾巴慢慢消失在路口。我趁着人流汹涌,跑去保安门口的公告栏上快速瞥了瞥招聘信息,我在心里暗示:没戏。满满一行又一行职位,除了自己闻所未闻的之外,要么环境分贝太高,要么限制工作经验,总的来说都与我八字不合。
  我跟着三轮车左右摇摆的遮阳伞离开了这条不忍留恋的小巷,头顶的太阳火辣辣地放射着歹毒的光芒,它也不想让我活下去吗?清幽的宽敞马路,百万光年不见一辆车的鬼影,等了很久,刚才载我而来的那辆公交车蹒跚而来,好像日薄西山的老妈子,腿脚不灵便。
  我又坐进了车厢里,车厢内空荡荡的,只有那冷气快乐地吹个不停,两块钱又没了,好可惜,可以买一个鸡蛋嘞!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我觉得自己正在行驶在无人的荒野,虽然绿化带看起来很雅观,虽然每棵树修剪得有模有样。公车行到某个工业园区时,我下了车,因为在上一个站牌处我看见有人在那里招工。
  我沿着车流飞奔的马路往回走,远远看见招工者的摊位时,我开始犹豫,开始躲躲藏藏,宛如过街老鼠。我采取了迂回战术,磨蹭了很长时间才鼓起莫大的勇气问他招工的具体情况,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向我索要了身份证登记了信息,另外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最后一句是十三点左右来这儿集合,然后去厂里“殿试”。
  我只好无奈地转身离开,我并不知道我要去哪。但是我绝不能让他看见我的无依无靠,于是我原路返回,回到下车时的地方,我知道十三点是什么概念,剩下的三个多小时我将怎么消耗,没地方可去,没什么可玩,人烟荒芜,公交车好像仅有一班来来回回地跑。
  太阳越来越狠毒,我惹不起它,只好挑一处树荫浓密的大树一屁股坐下,此时我口干舌燥,我想喝水,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钱也无用武之地,此刻的我像极了沙漠里的旱鸭子,满眼黄沙弥漫,不见一块绿洲,用不了多久我脆弱的生命就将湮灭在滚滚沙丘中,没人知道,也将无人问津,静寂地化作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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