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森林小丘与雷哥公园

　　“走进去看看，马路对面的书店清仓打折，咱们去买一些回家练习阅读能力。”牛伊万带着妻子女儿在家附近的奥斯丁街上探访健身房中，看到了书店挂出搬家打折的招牌。进入书店挑来拣去看到密密麻麻的纯英文，牛伊万翻开了几本便放弃了几分钟前想要练习阅读能力的想法。
　　书店内顾客们还挺多，边挑选书边聊着天，似乎都认识彼此，手上捧着书。卖书的小伙子说道：“书店马上要改成超市，所有的书和文具一律7折，大家抓紧最后的机会。”
　　一位老先生对着牛伊万感慨道：“是呀，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要关门了。难得在这里看到你们这样的一家人，我们从年轻时就在这里看书聊天。现在大家都到网上买书了，这里撑不下去了，世事艰难呀！”
　　听到如此一番话牛伊万觉得必须买几本书，否则都有些不好意思空着手出去。妻子给女儿拿了几本儿童书，自己则选了一本《森林小丘与雷哥公园》的画册离开了书店。
　　晚上临睡前翻开画册，牛伊万觉得选对了书，海量有的老照片配合着简练的文字说明，不用查字典便一目了然。草草的翻了整本的画册后，更加觉得在纽约选对了落脚点。
　　于是对着妻子展开一番诉说：“森林小丘花园是美国第一个花园别墅社区，也是美国最古老的社区之一。居民主要以英国人后裔为主。100多年前大英帝国还是全盛期，英国人的后裔在新大陆建起了都铎风格的花园别墅群，其中大部分百年老宅都属于文物。”
　　妻子听完后回应道：“咱们是住在森林小丘花园对面的公寓区内，贵族范儿的花园别墅似乎和咱们没啥关系吧。”
　　牛伊万押了一口茶说：“这就如同住在紫禁城附近的胡同里，没事儿还可以去中山公园遛一遛，唠几句宫里的实情，你要领悟思想。”
　　“臣妾做不到，哈哈”。妻子突然开始逗闷子继而颔首行礼，应景的幽默感也逗笑了牛伊万忙说道：“平身，赐座赐座”。
　　拿着《森林小丘与雷哥公园》画册，开始“打卡”周围森林小丘的名胜古迹与雷哥公园的农贸市场。从家出门进入皇后大道南面的森林小区花园穿过老罗斯福总统演讲的火车站、久负盛名的网球场。
　　步行40分钟到了俄裔犹太人聚集的雷哥公园，街上俄语招牌多了起来，据说从俄国10月革命之后的“白俄”到斯大林时代逃出来的“苏俄知识分子”大量落脚在此。带来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芭蕾舞、罗宋汤和俄裔大美女，欧青哈啦硕！
　　2个小时走了一大圈，女儿的婴儿车扶手上挂满了塑料袋，里面是从雷哥公园市场里买的蔬菜水果，回到了森林小丘的家里。
　　牛伊万住在皇后大道路北，这里曾经也是犹太人的地盘，这几年中国人开始大量的定居在此。用萨沙的话说就是：“犹太人和中国人是能够住在一起和谐相处的，两个民族有不少相似点，都是爱钱、重视教育和家庭。共同选择了在这里定居，主要看中治安好、地铁20分钟直达曼哈顿，还有非常好的学校。这里的中国人都是知识分子和唐人街和法拉盛中国城不一样的……”
　　周日早晨女儿在草坪上与一只半身直立起来的松鼠说话，牛伊万和妻子举着手机，拍蓝天白云红屋顶发朋友圈。“对不起，劳驾”，两位穿着老式西服套装身材高挑的大爷，左手微微摘了下平顶礼帽，指了指婴儿车挡住了草坪中唯一的小径。牛伊万一把提起婴儿车腾出道路，彼此间绅士的一笑，便彼此间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一阵阵悦耳的钟声从不远处传来，寻觅着钟声一路走过去，道路两旁是3人展开双臂才可以抱住的大树和都铎样式的别墅群。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石头砌成的教堂，悠扬悦耳的音乐正是从教堂尖顶的钟楼发出。
　　推门进入一位上了年纪的白人女士热情的问好，随手递给牛伊万和妻子做礼拜的印刷资料，蹲下身体拿出一盒彩色的蜡笔让女儿牛艺芸选择喜欢的颜色，又给了女儿几张涂色用的卡通故事。
　　教堂通体为大块的岩石砌成，距今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一排排长条靠背椅上。牛伊万环顾四周，老年人和带着孩子的家庭为主，上了年纪的女士和先生们穿着讲究，西装革履胸针项链，风格老派而内敛。
　　带孩子特别是带着不止一个孩子的家庭则可以看得出必定是早上手忙脚乱的，吃喝收拾停当后匆匆赶来教会，满脸的疲惫只等着讲道开始后把孩子送到儿童活动室后，有机会好好地静一会儿。
　　当天似乎只有一位精瘦的亚裔老太太坐在后排，对着牛伊万点头致意，算是打招呼。
　　白胡子牧师年龄80岁上下，身板硬朗笔挺，穿着带紫色边的黑袍。带领大家开始进入礼拜流程，先读了一段手中印刷材料上的文字，然后开始唱赞美诗。唱过一首赞美诗之后，周围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互相握手送上祝福。
　　牛伊万一家对热情的握手应接不暇，频于招架来握手的弟兄姊妹，牧师走下来握手遇到了牛伊万说：“欢迎，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吗。”牛伊万回答：“是的，刚从北京到纽约不久，第一次来。”
　　开始讲道之前，牧师邀请所有的孩子座到“高坛”（Chancel）的台阶上，妻子鼓励女儿也上去。牛艺芸座在一群金发小朋友中，脸上堆满了傻笑，对牧师提出的问题无法理解，眨着眼睛好奇的左顾右盼，随着小朋友高兴地跑回到妻子的怀抱里。
　　在5月底阵亡将士纪念日的时候，为牺牲军人的祈祷声中，牛伊万听出旁边一位女士在为二战时期的RB飞行员祷告。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道：“您是在给RB神风特攻的飞行员祈祷吗。”
　　对方看着牛伊万不解的表情，说道：“我正在给从独立战争起的英烈们祈祷，南北战争，两次世界大战，韩战越战到现在还在中东的军人们。我的速度比较快，祷告的了一圈之后还有时间，想想南北战争是内战，所以应该给南军也祈祷。既然给双方都祷告了，那么给敌军也顺便一起祈祷吧。在上帝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这位女士说话速度极快，一口气不带停顿的分享了自己的观点。瞬间听到了太多的历史名词，牛伊万感觉如同夏季天热时猛地吃了一大口冰激凌，突然把大脑“冻”住了。她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牛伊万似乎在征求认同她的观点，牛伊万只好回答道：“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观点呀。”
　　心里却不免想到：这就是传说中的“白左”吗，皮肤白皙金发碧眼，不分是非圣母情怀。这里和国内还真不一样，大家不论说什么都是一团和气，从来没有见过因为咬文嚼字而引发的辩论，便也就捍卫了她“说话的权利”。
　　入乡随俗求同存异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牛伊万便伸出手和她握手道：“您可以叫我伊万，初次见面非常高兴。”
　　“您好，我叫露西。”她回答道。牛伊万越发觉得挺有意思，想起了韩梅梅李雷和露西的“梗”。不由自主的对露西产生了一些亲近，如同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嘴里连连说道：“LongTimenosee，longtimenos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