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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承鹰？
刘秦本已忘记一切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他放下了举起的双手，一双黑眼愣愣地凝视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韩承鹰吓得冷汗直冒。
慢慢地，刘秦的身体起了变化。躁动的躯体平静下来，加速流动的血液回复正常，膨胀的肌肉也收缩下去。在激流澎湃的大脑中，理智逐渐占据了上风，眼眶和眼珠也慢慢变回了肉色。
对，眼前的这个人是韩承鹰，他不是敌人，是我的好兄弟。
韩承鹰看见他身体特征发生了变化，好像恢复了原状，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刘秦四肢一下子瘫软下来，身体趴在韩承鹰身上，小臂搭在地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终于恢复了理智。
他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躲在木箱里，韩承鹰来叫他一起逃跑，他们遇到了王唐等人，王唐派人来抓他们，他一个人打败了六个人……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我的记忆出现了空白？
他抬起头望望，眼前赫然出现了王唐、赵保清、任坊的三具尸体，悲惨无比。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个怎么死掉了？”刘秦吃惊地问。
“啊？不是你杀了他们吗？你……不记得了？”韩承鹰看着他茫然不解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也是蹊跷。
“什么？是我刚才干的？”刘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你都忘记了？你刚才变成了吓人的妖怪，又凶又狠，把他们全都干掉了。”
刘秦仔细地回想，他想起来自己在战斗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占据了脑海，心情越来越激动，感觉越来越畅快。后来自己被王唐侮辱，赵保清又割破了韩承鹰的喉咙，流出了血。见到了血，全身终于冲动无比，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还传来了火把的亮光。好像是有很多人在向这里赶来。
“不好，刚才你那么闹，肯定是被人听见了。”韩承鹰一轱辘坐起来，机敏地意识到了危险，“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只有跑到镇外，才能彻底安全。”
两人各自拿起自己的“剑”，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镇子，向着西边越跑越远。
深夜，红林镇西郊的原野一片黑暗。阴云遮住了月光，大地伸手不见五指。偶尔一阵风吹过，给初秋的夜晚带来了深深的寒意。
刘秦与韩承鹰摸着黑在原野中行走。刚开始时，两人一阵急奔，累得气喘吁吁。直至抛开了人影，又估摸着走了一两个小时，才放慢了脚步，交谈起来。
刘秦讲述了自己刚才打斗时，脑海中残留的记忆。韩承鹰听后，也是啧啧称奇。
“哇，该不会之前传闻的黑眼妖怪真的就是你吧？”韩承鹰问道。
“那不是我，绝对不是我。”刘秦坚定地说道，“之前的记忆我全都有的，很完整的，没有发生今天这种情况。如果说有什么预兆的话，就是前几天眼睛开始越来越痛，以前从来没有这种痛感。”
“好吧，那我猜，可能是跟你身体发生同样变化的其他人干的吧。”韩承鹰说，“不过说真的，只有亲眼见到了，否则真难以相信，人体还能产生这种变异！”
“我也是不敢相信，刚才打起来的时候，我就像着了魔一样，感觉力量也增强了好多。”
“嘿嘿，你知道吗？你刚才发疯的样子说实在还真挺帅的！”韩承鹰讲着讲着兴奋了起来，“那三个王八蛋今天终于下地狱去了，来得那么突然！真是罪有应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可惜我现在都忘记了，否则我真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刘秦想到王唐等人之前欺行霸市的样子，也咬着牙说。
“怎么死的？刚才你就像勇武的野兽一样，他们就像口中的猎物！”韩承鹰感叹道，“唉，搞得我现在也想得你这种黑眼病了！”
刘秦摇着头说：“不不，我可不想再变疯狂，自己的身体还是要由自己控制比较好，我只想做一名正常的剑士。”
“正常的剑士啊，唉。话说回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红林镇是不能再呆了。”
刘秦叹了口气说：“唉，我刚才也想了想，首先我得把这个病症看好，要不然动不动就变成恶魔发疯，早晚有一天会被抓起来的。”
“那你可得去大地方了。就你这传说中才有的病症，我估计别说红林镇，就连枫川县，甚至整个木南地区，都没人能看，这太稀有了。”
“谁知道呢。我先去叶阳市看看吧，那是小时候我爸带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那里又繁华又热闹，据说住着二十万人，肯定有许多见过世面的医生。”
刘秦突然凄怆地想到，不久之前，他还在和韩承鹰因为几包辣条比试，每天生活得简单快乐。没想到世事无常，几天之后，他的母亲就离世了，现在竟然不得不从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小镇逃离。难道是命运在故意作弄自己？
“唉，都怨我，要是不发生这些，你也不必大半夜地陪我逃这么老远。”刘秦看着身边的韩承鹰，有些内疚地说道。
“这算啥，我好歹也是剑客，剑客就当为朋友两肋插刀，嘿嘿。”
“都这么晚了，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还是回去吧。回去还要好久呢。”
“没事，我再送你一程。”
两人且走且谈，谈话声和深夜的风声混合在一起。路边，野草中的蝉鸣像是在为他们两个伴奏。
又走了一会，刘秦实在内疚，催韩承鹰回家，韩承鹰见离开小镇已经很远了，于是停下了脚步向前指去。
“从这里往前一直走，是路庄镇、黄造镇，再然后是枫川县城，过了枫川县城，你应该就安全了，镇上的警察不会跑那么远，其他地方的警察又不认得你。
“从这里到枫川要走个一天半左右，记住，不论谁问你，也不要说自己的真名。”韩承鹰仔细地嘱咐着刘秦。
韩承鹰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钱，放到刘秦手里：“你这么着急地跑出来，没带钱吧。这些银元给你，我只带了这么多钱，够你吃两天饭的了。之后你就自己想想办法吧。”
刘秦接过了钱，眼睛不禁热泪盈眶：“兄弟，谢谢你。”
“没什么。你快点走，等过了枫川，就什么都好说了。”韩承鹰拍拍刘秦的肩膀。
“好，我知道了。等我看好了病，风声也过去了，我再带好几千包的辣条回来，咱们一起吃。”
“好，一起吃。时间不等人，你快走吧，路上小心。”
两人各伸出一只手，互相紧紧握住。
“兄弟，保重。”
“保重。”
韩承鹰目送着刘秦向远方走去。四周依然黑暗，但是，不知何时，空中的乌云缺开了一角，从那窄窄的一角中间，透出了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