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畏

　　一片烧红，城墙坍塌，军队从大营出发，却在阳关大道内被黑色洪流所腰斩。江山毁灭，政治风云在一瞬间土崩瓦解，绝望在一瞬间抹灭一切。无处可逃的人类驾驭战马冲向敌群。他们难道不害怕吗？难道足够无畏吗？因为那层层包围的全是血腥的气息，那挥舞的魔爪摄人心魄，它们渴求杀戮与鲜血。人类的誓死抵抗，换来了灭亡的号角与精神的废墟。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不能换来美丽的世界，那为什么要战争呢。战争在你期望的时候发生，但它却无法在你期望的时候结束。这就是人性，兽性，魔性。
　　“当世界的某一物种处于霸权状态中，自然便会进行制裁，这种制裁是毁灭性的，最终会形成一个新的社会文明。”
　　“我们是无畏的，我们所掌控的军队也应当是无畏的。我们要将生命视为粪土，我们要用尸体构建出通往胜利的大道。即使是一片灰暗的。”孟乾在那个立冬的日子里披上了厚重的大衣，一只完整的狐皮被割开，应用在了衣物上。这就是可能他说的视生命……
　　“我讨厌战争，但我却加入了战争。我讨厌鲜血，但我手上沾满了淤血。我恨透了自己，但是我必须清楚，我是为了让我的乡人免受战乱。”穹爵望着天中迁徙的燕群，思绪万千：“好了，能站起来的给我站起来，不能战斗的就在这里作后援，我们不需要没有勇气与毅力的士兵。然后，跟我走。”
　　“我们没有装备了呀！”
　　“就凭靠我们现在这个状态！？”
　　“你再说笑吗？！”
　　七嘴八舌的声音从人堆中飘进穹爵的耳中，他已经烦恼至极了，加上他燥乱的心境。穹爵感觉自身的耐性已经消磨无几了：“你们选择成为一名士兵，就必须负起士兵所应当拥有的使命——战斗，不会战斗的士兵，和废柴有什么区别。死亡，是我们最终的宿命。”穹爵第一次与士兵如此深刻地交流。
　　令人欣慰的是，受伤的士兵顶着伤痛从岸上站了起来，眼望艳阳，虽然已是冬天了，却依旧温暖。他们拿起枪支，踮起脚，踩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靠近穹爵。
　　“出发！”穹爵向神秘莫测的城市区出发，此时此刻，他感受到了宁静，在战争之中少有的宁静，他哭了，泪珠迎着光，闪发光泽，人性的光辉。
　　忽然丛林中出现一阵骚动，这片林子是河岸与居民区唯一的间隔，为数不多的修筑道路上陈列着腐坏的尸体，他们的瞳孔扩散，尸臭味引来了许多飞蝇。他们无一例外是被逼上了绝路。政府为了保全，在崇灵城谈判的次日便将岐河以南的关口城墙全部封锁，铁锁栓起了两片厚重的铁门。大量落难的渔民从河岸冲来，祈求开门放行。却在上级的军令之下成为了牺牲品。没有士兵肯开锁放行，大量的怪兽突入森林，将来不及赶往城门处的人民全数围杀，锋利的手臂穿刺出刃痕。从外至内，停止了挣扎。没有英雄救世，没有军队支援。
　　高祖城七百米上空，蝉鸣式飞艇大队十二号机组……
　　“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慈秋先开话了，在空旷的飞艇艇舱内。
　　“没有更好的选择！”离霖装作看望舷窗下的大地。
　　“大地都烧焦了，我不希望我们失去这一片城土，更不想生活在一片赤红的大地上。重建工作起码要几十年。”慈秋低下了头，他再次沉思，反复在脑海里翻阅记忆的书页，将往事倒带。仅仅半年，世界天差地别。从农耕社会的劳碌生活到风云转变的战地生涯。
　　“那个女孩是你的……妻子？”离霖有意扯开话题。
　　“她，是我的朋友。至于在烛光组之内担任什么职位，我也不知道。”慈秋的思路被离霖的一句寒暄话所打断。
　　“哦！”离霖转了转头，面向了慈秋，“我也讨厌这样，我也讨厌这套衣服。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的战术通通被锁死在了天空，地面部队，哪怕是如今最优秀地面部队，也无法打破僵局。我们是最后的手牌，我们受到了命令，受到了召唤，我们必须一如既往。”离霖望向站在指挥室门口的慈秋。
　　慈秋郑重走来，望见阴影下的陌生城土，依旧如新。虚无缥缈的炮弹被再次被半自动液压装填机填入了导管。
　　“属于我们的战斗，就有我们来表演，并且要做到最好！”离霖双手释开舷窗旁的木制扶手。
　　“那当然！”慈秋冲离霖微微一笑，不可掩饰的自信从体内涌出。
　　离霖小跑走去电报机箱处。“所有的飞艇听令，分散队形，向东西两侧挺近，以尽可能的速度投掷聚爆燃烧弹！”
　　随着仪表盘上的二十枚闪灯亮出十枚绿色的光线。两翼的僚艇开始向各自的方向飞行。
　　耀阳当空，正中间的机械钟将时针与分针同时摆放在“十二”处。云层掩映。离霖下达了肃清命令，在今日之内一空地配合方式将剩余的领土夺回。
　　慈秋独自走向军火室，用“至高锁匙”打开了三重加厚的铁门，他转开位于中部的连锁轮盘，支杆连接的铁块开始从右边的墙体中抽离，他缓缓走进，架子上的易燃易爆标志警醒着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排编写着“烛光组”的武器架引起了他的注意力。慈秋从底部的一个铁盒子里拿出一杆高射反制炮。此种单兵使用的反器材武器配有三种不同的战略炮弹——“天火”，“天谴”与“天雷”这些抽象的名字全由烛光组的武器研发一把手，柯林一一创建。先前所见的大量特种武器均是由柯林的团队所研制。在学府时期，柯林与成嘉因是密不可分的挚友。在后来的政治安排下，两人分道扬镳。
　　慈秋从暗处拽出一箱沉甸甸的弹药箱。如雷贯耳的“天谴”就在这里。这些炮弹以弹袋式整齐地放在黑漆漆木箱中。他将一排弹袋系在腰上。慈秋再次检查高射反制炮的锁定情况，柯林设计的此款单兵反制炮采用蒸汽推力。比起以往军队列装的传统设计，柯林免去了在炮管后的助力枪体。（这里所说的助力枪体便是因为巨大的击锤无法生产而由步枪子弹代替的击发前端炮管中高爆炮弹火药体的伪枪机）当射手使用时，会先行在助力枪体填入一枚普通的步枪子弹，再向炮管处装填炮弹，通过后方子弹的冲撞力激活炮弹火药，得以完成发射。
　　但由于此类武器的装填较为繁琐，出错率极高。（光正制皇家军民两用工厂曾经研发过弹斗供助力弹的射击，但因为挡弹销与枪机的冲突，被皇室驳回）所以并没有大量投入战场，只是供小型部队进行特种作战。
　　柯林设想的蒸汽推力是将以往闭锁式枪机与起落式枪机的旧式结构通通取消，改为直接注入高压蒸汽以将连接处的薄弱点推开，气膛中的滑锁会牢牢扣死枪机，直到滑锁支撑失败，最后顶开滑锁，击锤以超高速撞击受到改装的拦截式低触力火药，最终特制的炮弹火药会喷炸出持续推力，将炮弹高抛。无论射程与精准性都凌驾于传统反制炮之上。火药喷出的气体会由两边的气囊接收，气囊会推动活塞，活塞打开压阀，压阀强制扳开活动式气膛壁。内外气压会将气膛内剩余的蒸汽排出。并且再次填入炮弹时，炮管内的空气会通过导管推动一枚“净杆”，“净杆”会将气膛内残余的水汽往外挤压。注入高压蒸汽时“净杆”便会被退回原处。完成全自动的发射作业，且速度极快。摒弃了铁片与大量勾锁，也使高射反制炮在稳定性方面上升了一个维度。而使用者仅仅只需要手动将高抛炮弹装填并按下扳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离霖缓缓走来，准备告知行动消息。
　　“只有万全的准备才可以胜利！”慈秋拿起一副微型蒸汽机，将环扣一个个系上。
　　“此次我不参与战役，留在飞艇内进行指挥。”离霖顺手将弹药库的灯闸打开。霎时，整个仓库明晃晃得。
　　“绝对听从指令！”慈秋一切就绪，往外走，将库门锁死。
　　“前方的气候一切正常，适合进行战斗行动。”机组成员报告给离霖。
　　离霖稍加思考。就在他眉头紧锁之时，一架人类的蒸汽飞机从硝烟中钻出，直冲十二号飞艇：“那是什么！？”
　　“一架飞机？后援部队？”
　　“我没有派出任何飞机部队来这！”离霖的语气有些紧迫不安。
　　褐黄色的飞机越来越快，好似要与飞艇来个“亲密拥抱”
　　“我们的东风来了……全员撤出指挥室，往尾翼方向撤退！”离霖嘶吼。
　　那死神的镰刀化身为锋利的螺旋桨，来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