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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话:细丝微声却可窥豹见泰,无人无听却使爱意洪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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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毛抬头一看,只见青昏昏一把吊灯曳曳吱摆,颇有些诡谲,一地的霉味破烂也似在催促他离开。
  
      他提步出门,站在檐下,只见满院积雪更加一叠,檐上还有好多长泠泠的冻溜子,他伸手掰断了一根,拿在手里,初时觉得很好玩,好像一把棍剑,还甩了两下,过后手已冻得难耐,忙随手往院里一扔,冰根落进雪里碎成几节,激了一片碎雪。
  
      他觉得这样玩更有趣,就把檐根底下所有的冻溜子都掰了下来,往院里乱扔,玩得乐乐跎跎尽兴之后,跨步就走,却见那凌乱雪地里隐隐有一张帕子露在外面,粗布织的,怎么和自己奶奶用的一模一样?
  
      他不敢相信,忙捡起来看了,只见上面沾藓带雪,擦干净之后再瞧,果然是奶奶随身常带的手绢。
  
      他心里这样想,又不敢信,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奶奶身上的味道盈冲口鼻,定是奶奶的没跑了!
  
      难道她来过这儿?或者还和这两个人认识?
  
      不不不,奶奶是个吃斋念佛的人,平素再大的事也不过来找我妈一趟,从不和别人乱说话,嫌人俗,说不上话,就更不可能和这种小贩有来往了。
  
      那就是她过来瞧了一眼?
  
      这里离自己家蛮近,也许是她过来找老妈,见门开着,顺路也进来看了看,不留意丢在了这儿。
  
      这个假设倒是有可能,一会儿过去只当再问问她就清楚了。
  
      他心里虽这样安慰自己,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这个院子里的风雪竟比外头还乱。
  
      之后他回了家,又被翠柳骂了一通,关在屋里不许出来,于是去找奶奶的事只得搁下,如今且说竹溪他们。
  
      刘静交代好了作业学习,就转到内室里伺候他母亲喝药睡觉,半步也舍不得离开,间或只听那屋里传来一个老人的重沉咳音。
  
      竹溪站在书房门口往那屋里看了会子,见刘静掩紧了门,一丝风都吹不进去,就知道他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了,于是笑朗朗地回身。
  
      筱烟也正看着他,就说:“你那没安好心的笑,又揣着什么鬼点子?”
  
      竹溪走了过去,说:“哪有?我笑刘静倒真是个孝子,真个守着他妈妈不娶媳妇,你看他胡子都一把了,却连个小孩都没有。”
  
      筱烟翻了页书,淡淡答道:“你就看到这些表面的,却从来不动脑子想里面的。”
  
      竹溪来了兴致,笑着推她告诉真相,筱烟被他央求地心烦,只得说道:“他平素总爱抚着我家那丛慈竹自说自话,一呆就是好久,有时来了兴,忙忙上完课就要去看竹子,我就一直纳闷这是为什么,还有一次你记得吗?黄昏的时候,他突然看着窗外说了句:你来了啊!过后才觉得自己失态,那样子我现在还记着呢!”
  
      竹溪笑道:“那你快说说为什么!”
  
      筱烟又指了指窗外墙角的那几叶散竹,说道:“今天我才算有了些眉目,你瞧,他家里也有竹子,但是萧条的很,根本不愿修理,可见竹子不是他种下的,而是别人种下的,不然干嘛不修不培呢?这个人只怕对他很重要,但是可能和他分离了好久,只留下了竹子作为念想,现在也不得见面,所以他时常想着,有时看到竹子就忘了情,你说说,除了他心上人,还有谁?”
  
      竹溪笑道:“就只看了这些,你就能知道这么多,真是难以置信!”
  
      筱烟懒懒笑了一记,接着看书。
  
      竹溪又说:“那这么说,他原来是有爱人的,那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筱烟说:“谁知道呢?”
  
      竹溪也学着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展眉说道:“难不成是他单相思?就像金岳霖一生爱着林徽因那样?”
  
      筱烟说:“那倒也有可能,也有可能他的爱人远在天边。”
  
      竹溪不禁有些怅然,蔫了神思,坐下说了句:“没想到他每天装模作样的,却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又很孝顺,一直以来我倒错看他了,白和他斗了这么久的心眼。”
  
      筱烟忍不住拿笔敲了他一下,笑着说:“所以说你笨嘛!干嘛老和他过不去,像他老顶在你头上压得你起不来似的。”
  
      竹溪叹了口气说:“自来就不喜欢老师,都爱摆谱,没个能说话的,天长日久的管着,很烦!”
  
      筱烟又敲了他一记,说:“你肚子里那些知识却有一大半是这些很烦的老师给你的呢!怎么说也该尊重才是,也没几个老师是坏的,都是你这人太小心眼儿!”
  
      竹溪憨憨地笑着,又说:“我肚子里一大半想来都是你教的,他们教的我却都忘了。”
  
      筱烟甩了甩发梢,哼了一声,说:“又开始你的甜言蜜语了?”
  
      竹溪笑道:“你不爱听了?”
  
      筱烟说道:“有什么好听的?你说给了我,转头见了好看的还不是一样说给她?归根结底,我又算什么呢?所以还是不理你那些鬼话的好!”
  
      竹溪被她一句接着一句怼的无路可辩,结结巴巴打着舌头,又红煞了脸,越发羞得无洞可钻。
  
      筱烟只自顾自地看书,倒没去看他,等着他说话呢,却听不见回复,渐次地就潜心在书本里了。
  
      竹溪这时又看了她一眼,只见明耿耿青黄灯光下,她的轮廓似在放射光芒,她的眼睛,那双聚精会神的双眼,似乎闪耀着水一样的光辉,静凝凝的,他立时明白了,她现在的爱好,是那些书里的人,是那些书里的知识,她在和那些前人古事对话,那要想再进到她心里,只怕自己也必须钻进书本里去才行。
  
      他回头看了眼桌面上的书本,忽而一阵幽风过来,吹到那页诸葛亮七擒七纵的故事,他自来爱这些智慧热血,立马油然而上来了一股心劲,低头也品读学习起来。
  
      微妙地,筱烟把他拉回了正路,虽然这也是必然的。
  
      筱烟读到艰深晦涩的地方,咬着嘴皮难以理解,转头看了眼竹溪,只见他撅着嘴,在啃那本教材,于是笑了笑,斜身过去看他在看什么。
  
      竹溪正品读到中间部分,脑子里满是诸葛亮的风姿逸才,好似他正坐在军机案前,挥舞着白翎羽扇,呵斥着被缚而跪的孟获。
  
      忽而右边飘来一阵甜凉凉的香气,冲得他脑海里的影像瞬间歪曲了,再看时,只见筱烟坐在那儿,手里仍掣着羽扇,底下跪着的人竟然是自己,只听她说:“你若不服,回去整军掠鼓,我们再战如何?”
  
      那声音娇惯无比,哪里是诸葛亮的口气?他不敢再想,忙撤回现实来,只见筱烟正歪头过来,瞧着他的书本,一竖鸦羽鬒发挡住面庞,只有那袭人幽香难以消散,他忍不住去提起那碍事的头发,却见一张俏脸神庞慢慢拂现,他的心儿已抖得不能再抖。
  
      筱烟打下他的手,骂道:“还是这个臭毛病不改!能不能安分些。”
  
      竹溪说道:“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漂亮?”
  
      筱烟被他一话说得羞了起来,耳根不由得泛热,回过身来不理他,只把满头黑发对着他,又说:“你看不到了,再没话说了吧?好好看!”
  
      竹溪只笑,又说:“我真幸运,能遇见你,如果能永远和你在一起,那我死也愿意了!”
  
      筱烟咬着嘴皮不敢回头,心里只觉天旋地坠好似沉入一条迷津,往日看的那些道理事迹这时一件也用不上,更答不出一句,脸又烫得飞红,自知已是羞得面无沉色,于是只能保持姿态,不做一声。
  
      竹溪仍忍不住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筱烟心里只觉天空劈来一刀光剑,将她的心提了起来。
  
      他怎么就说出口了!这让人怎么接话?
  
      竹溪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满腹的心事都要倒出来,告诉她,接着又说:“你也不要害怕,喜欢你是干净的,是纯洁的,我只要求以后都能保护你,陪伴你,也就够了,等以后,我们都老了,我一定还是这样。”
  
      筱烟恨着牙直骂他是傻子!
  
      这不就是表白了嘛!
  
      她虽开心,但是总不愿捅破这窗户纸,只是这样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哪里还需要这样的肉麻情话?
  
      虽然也蛮好听的……
  
      不对不对不对,一点都不好听!
  
      她抬眼瞅了瞅窗外,只见雪已停了,几处鸟叫清啼不时作响,外面好像大有好玩的地方,于是准备起身。
  
      却听竹溪又说:“我知道你讨厌我,嫌我傻,嫌我笨,但是,我会努力的,以后一定会……”
  
      筱烟回身说道:“行了,你不用做什么,就这样,很好。”
  
      竹溪还要说话,却见她矮眉薄唇,面颊绯红,点点漆睛带水,难言是何种情深意脉,一指举起示意,又拉着自己的胳膊要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问了句:“这是,上哪?”
  
      筱烟答道:“去外面逛逛吧,再呆在那儿,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吃了?”
  
      竹溪巍巍干笑,心里如同泄了满江的洪水,却一点也没有羞涩之感,他觉得,这大概是真情实意的流露,才显得那么正当。
  
      筱烟的心里却多了一道心墙,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对他,以后再不能大骂大打,只怕会剪趣不少,又不能依着他老说情话,自己更不能回答他那些话,以后天长日久,他那傻劲不知道又会戳出什么奇情怪话,时日一长,自己哪天也会坚忍不住的话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已到了外门,她掀帘一看,外面荧荧红日白光射破雪蒙,带来一股温暖纯热,又有皑皑深雪覆屋挂树,吸声还真,真是仙境天堂。
  
      于是长舒一口气,张开怀抱往阳光下走去。
  
      竹溪的心思却都在她的身上,全然不感这美景纯雪,只见她越发出挑的美丽动人了,又不失俏皮洒脱,心里更是爱得不行,可能这里没有筱云的暗自偷听,没有霄玉的私察隐访,他的心事就都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好在筱烟也没有生气,这是最好的。
  
      筱烟走到雪地里,一个不觉脚下竟有那么深的雪,差点摔倒,竹溪见状忙动身扶住。
  
      扶稳了她的左胳膊,她又接着走,竹溪也慢慢跟上。
  
      幸而两人都换了长筒高靴,到底是霄玉有眼识,早知这雪非下厚了似的,左劝右攮他俩换上,不然这时哪里能一亲这漠雪初停时的清凉风气?
  
      两人停在院中心,并站着四周张望,欣赏。
  
      忽听那边有几只鸟儿未绝,唧唧飞上枝头,叫阳恨雪,又听那边几声犬吠,似说人话,伴有小孩嬉笑由远及近,乐乐陶陶。
  
      矮篷窄门外,几个背着柴火的老汉相携说笑,一说去往集上找个小家,弄二两浊酒以助雪趣,一说家里小孩大人都在等候,还是改日再约,一个狂攘,一个急推,哈哈笑笑路过而去。
  
      左右几户人家也都出门扫雪泼水,生炉烧锅,把家里的腊肉肥牛,都取了出来,又煮又炒,一时浓烟滚滚,散满全街,说笑谈乐之声高低不绝,小儿小炮,大人大炮,也得了兴致,一去茅厕水坑中炸屎炸冰,一去门口街头放烟放花,些许人家又取出塔香放到门前点烧,街头街尾于是鞭炮哔剥之声充耳,又浓烟厚香不止,熏得人口鼻难受,聒得人耳脑发懵,热热闹闹,熙熙攘攘,似迎若接地在这雪停之刻大肆挥弄。
  
      就着这雪景人声,筱烟心里的乌云黑气立时烟消云散了,她呼吸着天地间的清凉,拥抱着这柔柔暖暖的初阳,手边只有略略的细风微拂,脸颊只有轻慢的甜风涤荡,她成了这自然的一份,成了这天地里的一份,那些人情种种,世俗纷纷,都随风而化,随雪而逝。
  
      竹溪看着她,欣赏着她,心里说着爱她。
  
      正这时,刘静忽然掀帘而出,见了他俩,转而一笑,提步去了厨房,捣弄锅铲蔬果,竹溪一见心里好奇,就问:“今天竟然是老师你下厨吗?我也是做饭的好手,可以叫我帮忙啊!”
  
      刘静似咬着胡子抿着嘴,没搭理他。
  
      筱烟就笑说:“老师可是个大厨!你算什么?竟说自己是好手?真是我也替你羞死了。”
  
      竹溪一听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他总是找老奶奶聊天说话,好像一对忘年交,原来是在谈讲切磋厨艺!
  
      他笑了笑,跨了几步进到厨房,一声不吭地帮起忙来。
  
      筱烟倒不会做饭,也不去凑那烟熏火燎,只过去墙根底下拨雪散土,和那几根散竹说话。
  
      刘静看在眼里,心里也略有些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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