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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我们会到哪里？”
淮水彼岸，远望着早已吞没于大山深处的草儿庄，江弃满脸不舍。
正当午时，阳光透过繁柯茂叶，很是晃眼。
咬咬！
古木枝头上，一只斑斓雀鸟似在回应，鸣叫有些尖锐，枯叶震落，飘飘洒洒。
“啐，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江弃乜斜一眼立于枝头的鸟儿，心中倒有几分向往。
“去哪里好呢。”老神仙师傅似乎心事重重，自顾自念着，“许多地方去不得，许多地方也没法子去，到底去哪里呢？”
江弃一窒，讪讪道：“师傅，你有难言之隐？”
“确是……嗯？！小小年纪胡搧什么，师傅绸真率性，霁月光风，当然没有。”老神仙袖袍一挥，背在身后，举首遥望碧宇。
“……师傅……真是怀瑾握瑜啊。”江弃暗暗鄙视，嘴里试探道：“定是妙处，冀北的雪域日许多时不见……”
老神仙眼角抽了抽，那年的雪崩历历在目，可不能让小混蛋继续说下去，他立马插嘴道：“道途迢遥，多伴疲曳，这回就在青州打转，去见识见识仙家的浪漫。”
“咦，也不错嘛。”江弃了然，也晓得那年造成的祸殃有点儿重。
苦痛要让时间来慢慢抚平，眼前不是时候。
“可师傅是要带我去哪儿？”
“带你？”老神仙眉头一皱，“我有自己的事，可不是带你。”
“……师傅是让我自身自灭？”江弃一惊，眸中噙着泪水，“师傅，你不要我了？”
“少装模作样，我早已为你寻得好去处，此番送你前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嘿嘿，师傅这不是语出惊人，徒儿一时间感到万分难受嘛。”
江弃挠了挠头，张目期盼，“师傅，是哪处的好人家，可不能委屈了徒儿，徒儿的幸福……”
“啰嗦！”
老神仙随手一拍江弃后颈，江弃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为师不能动用大术法，委屈你了。”老神仙说罢，从怀里摸出一道符箓，向前撒去。
……
“师傅，这是哪？”江弃一脸震惊，脑子里还有些迷糊，怎么睡上一觉就到了郊陌之地。
“此去向西四十里，便是世间的仙城了，我们走吧。”
“是，师傅。”江弃使劲摇摇头，四处打量着郊野的景色，想看看外界有何区别。
忽然，自远方天空亮起一道霞光，夺人眼球，光色搀杂，红黄蓝青紫，美不胜收。
“那是……”江弃直愣愣盯视着，哑然失语，“何物如此神异？”
老仙眼中闪过异样，倒没出口解释。
一道幽怨声起，娇脆悦耳，“姐姐，你怎的这般无赖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错过了时辰，父王临行前的叮嘱你都忘了吗？哼，昊天爷爷到时告你一状，看你怎么面对父王和母后。”半空中，嗔怪的声音随之回应。
“昊天爷爷不能这样的吧，神君地位尊崇，他又怎么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咦，底下有人？！”
唰！
听着对话，江弃还在感叹后者牛掰，蓦的一道流光晃过，眼前已经站稳一名娇俏的少女。
“你是凡人吗，你迷路了？”少女打量着跟前一名岁数相近的少年，心中莫名，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少年，自己就不由自主被吸引下来。
呼！
一道琉璃剑光骤亮，带起阵风，却不凌厉。
琉璃宝剑上跃下一名女子，不假思索道：“婉儿，别闹了，赶紧和我走。”
“姐姐，打小母后就言传身教，让我们姐妹二人扶危济急，你怎么转身就忘了。”
女子一愣，速即回首瞪了一眼少女，转身朝着江弃二人歉笑道：“着实不好意思，两位，我们有急事，就此别过。”
江弃此刻还一唬一唬的，这一前一后出现的女子，怎么……都这么漂亮啊。
最重要的是，先一步抵达此间的少女，居然让他心中产生一种空荡荡的难受。
江弃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不过了，或者说这与自己两年间体会到的相比，万不及一。
女子皱了皱眉，对少年印象直落三分。眼前少年好生无礼，年岁尚幼，怎么目光如此粗鄙直白。那老道也是，难道未曾善加引导，还是本就蛇鼠一窝？
“咳咳……徒儿，姑娘家问话，要好好回答。”
“哦……哦，我叫江弃，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江弃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掌，往前探去。
“我叫秦婉儿。”少女福至心灵般，竟也随之探出稚嫩的皓腕。
“婉……”
“弃……”
轰！
杲杲天象骤然变色，高空急速凝聚出一团团乌云，乌云成形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拼连在一起，绵密黝黑，无法窥见边际。
“什么？！”老仙再也顾不得颜面，一把抓住少女臂膊。
“天赐魔婴！”老仙喃喃失色，“西王东圣，你们糊涂啊，神机子才真是算无遗策。”
“不对，缺了点什么。”
女子蓦然惊醒，厉斥道：“老家伙，快放下你的爪子！”
轰隆隆！
大地深处，一道漆黑的裂缝刹那出现，浑浊之气腾空而起。
咔嚓！
高空粘稠的乌云猛地裂开，无数黑芒尽情肆虐。
转眼间，天地化成一道数十里宽，首尾衔接碧落黄泉的黑河。
天与地，玄黄之气消失了，似有无边邪恶席卷宇内。黑暗深处，一条乌黑的河流咆哮而过，水面怨灵无穷无尽，即将涨爆河道，岸边，朵朵焰火绽放，些许冲出黑河的灵魄被无声无息湮灭。
黑河两岸，双方阵营对峙着，人数很是悬殊，气势却仿佛旗鼓相当。
怨灵啸天，焰火焱焱，残尸遍野，一场崩天裂地的大战正在上演。
“樊王，为了姜氏，你当真要与天下为敌？”
“天下？哈哈哈哈，可笑至极！”
河岸，有一地段自成天地，方圆内万邪不侵。
那里站着一名玄衣男子，男子双手紧抱倩影，缓缓蹲向地面。他墨发凌乱，隐约可觑刀削斧凿般的脸廓，一对魔鬼眼瞳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蒲儿，这一世，我负于你，三十三天和十殿势力太大，请原谅我无能为力。”
“可是，蒲儿，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吗……书语，替我好好护着蒲儿。”
玄衣男子将倩影放下，直起身来。女子静躺着，身披曳缟，秀发散落削肩，面容极美，世间难得。她已死去多时了，并且，女子的周身气息透露出她的身份，凡人。
“樊王，区区一名凡女，莫要自毁前程。回头是岸。”河的另一边，一名神将手握方天大戟，立于大军最前端，声音落下，仿似天罚神使，黑河里的怨灵尖叫着消失大半。
“樊儿，只要你愿意回来，从前所有过失，洛氏一臂担之。”后方的一名老者幽幽叹息，“神将，这段孽缘，洛氏有罪。”
“蒲儿，你看见了吗，魔是魔，神仙却不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