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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你有带你的智能手机吗？”
我掏出口袋中的手机，递给葛生。
“我不会用。你用你的手机上网，查一下两年前无虞日报上初中生殴打父亲的新闻。”
两年前无虞日报上初中生殴打父亲的新闻，说的不就是葛生打他爸爸的事情吗？为什么葛生让我看他痛苦的往事？
“好了，你要看吗？”葛生伸手接过我的手机，在屏幕上滑动，点点。他说他不会用智能手机。现在还有哪个高中生不会用智能手机啊。
“果然如此。”葛生明白了什么。
“什么，怎么回事？”
葛生把手机还我。我接过手机查看信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两年前无虞日报上刊登的内容，新闻标题大字为：强奸犯落网，最后的受害者系已婚妇女。
“……在警方的大力搜捕下，寻获连续诱拐强奸妇女的嫌疑犯，并在嫌疑犯所在住所发现一名受害者。受害者为蒋星星（化名），程州已婚人士。其丈夫于早前报案……如今蒋星星已为警方所救，现在接受着警察的保护……”
这条新闻和这场二合一竞赛有什么关系？
“新闻中的蒋星星是化名。由于这件事情和我那件事情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再加上这件事情影响不小，我关注了发展动向。民间有人说此女子叫王芳芳，也有人说此女子叫徐丽丽，众说不一。在我的调查下，确定了这件事的受害者名字叫王芳芳，这是从和受害者同住公寓的邻居传出来的，可信度高。”
“你是说，现在这位王芳芳就是她？”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我只是听到王芳芳这个名字想起了这件事。”
“哦……话说回来，你查那种事情干吗？”
葛生转向我，说：“我孩童时代的梦想是当警察，将所有的犯人绳之于法。”
看着葛生不知道是一本正经还是冷漠的脸，我差点笑出来。
不认识的住宅区里的小空地上，艾丽莎和小约翰从我们眼前跑过。突然，美杜莎从边上的树上蹿出来横在艾丽莎和小约翰前。
我想提醒他们，被葛生捂住嘴。
“你现在喊出来，我们就会被判违反二合一竞赛规则！”
我眼巴巴看着美杜莎在他们眼前晃动。
“你看，艾丽莎并没有变成石块。”
我听葛生说完，起步移动到他们侧面。小约翰紧紧握着艾丽莎的手，他也好艾丽莎也好都没有睁开眼睛。
在我说出“太好了”之前，美杜莎竟然冲向他们。二合一竞赛中，“贰”和“壹”是共同生命体，不管“贰”死亡还是“壹”死亡，参赛者都会死亡。
说时迟那时快，艾丽莎喊出“约翰”，两人凭空消失。美杜莎扑了个空，在原地打转。
“又逃掉了吗，”王芳芳开着轿车而来，停到美杜莎旁边，“二合一竞赛过去十分钟了，就算召集蛇找她，还是会被她的‘贰’那个瞬间移动的能力逃掉。不过，得来全不费工夫，差不多可以确定发动那个瞬间移动是有时间间隔的。”
“五分钟左右，”王芳芳和美杜莎离开，葛生对我说，“艾丽莎的‘贰’发动瞬间移动的时间间隔约五分钟。”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葛生。
“从之前我们看见艾丽莎逃向学校宿舍，到美杜莎追击她无功而返，再到现在艾丽莎瞬间移动，我一直在数时间。”
我不禁赞叹葛生：“你也太厉害了吧。可你怎么知道艾丽莎瞬间移动的能力需要花费一定时间才能发动，不会是听那位大姐说的吧？”
“如果艾丽莎‘贰’的瞬间移动能力可以无限制或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动，就不会出现刚才那种千钧一发的情景。由此可见，艾丽莎‘贰’发动能力的时间较长。这也是艾丽莎在制订‘捉迷藏’规则时要求短时间内结束二合一竞赛的原因。”
不是因为情况特殊，我真的要好好夸奖夸奖葛生。
“转移场地了。”大白兔提醒我们。
眼前一晃，我们来到一所学校面前。这所学校不是很大，但是风格很独特，是欧式建筑物。我瞅瞅校门口边上的瓷砖墙，上面有块牌子写着“圣月女子高校”。
“这……难道就是艾丽莎现在在我们县就读的学校？哇，我都不知道我们无虞县还有这种地方！”
“圣月女子高校离我们学校很远，在三个街道的最外围。刚才那个住宅区应该是紫音苑，离这儿远，看来，艾丽莎在这里或许可以躲过王芳芳的搜查。”葛生分析道。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趁机参观参观艾丽莎的学校吧。”说完，我跨步前进，却被从我耳边滑过的东西吓了一跳。
“蛇！”我差点哭出来。
四面八方都有蛇游走而来，长的短的，灰的花的，看得人心慌慌。它们一齐冲向圣月女子高校。
“王芳芳是不耐烦了吧，”大白兔说，“这么一来，王芳芳很快就会找到这里的。”
我想去警告艾丽莎，被葛生一把扯回。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去帮助艾丽莎，你怎么听不懂人话！”葛生发怒了。我头一次看见葛生发怒。
“可是，可是……”
“裁判，说给他听听违反二合一竞赛规则的下场。”
大白兔举起萝卜指着我，说道：“听好了，朱明。‘旁观者’违反二合一竞赛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旁观者’加入到二合一竞赛中没有干涉‘参赛者’的比拼。这种情况下，‘旁观者’不再受裁判保护，如果‘旁观者’被卷入二合一竞赛中死亡，视作与二合一竞赛失败者同样的死亡。第二种情况，‘旁观者’加入到二合一竞赛中干涉‘参赛者’的比拼——包括向‘参赛者’提示所有涉及到本场二合一竞赛的信息以及势必让‘参赛者’获胜的信息——这种情况就相当严重了，会由我们裁判直接进行裁决，后果非你们所能想象。”
大白兔说完继续啃萝卜。
“啊——”圣月女子高校总传来呼喊声，艾丽莎哭着和小约翰一起跑出来。
与此同时，美杜莎也到达这里。艾丽莎一方面要躲避美杜莎的眼睛，一方面又要躲开在她脚边的小蛇。她闭着眼睛哭着喊着，甩开爬到腿上的小蛇。小约翰没有哭，闭着眼睛帮艾丽莎抓蛇。但是他势单力薄，还被小蛇捆绑住双脚。
我看了这幅场景心疼，可我无能为力。即使我不顾自己安危跑过去帮助艾丽莎，凭没有“贰”的我仍然无法带我们逃离险境。
“哟，抓到你了，小丫头，”驾驶轿车的王芳芳来到圣月女子高校。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会每天为你做祷告，祈求你一生平安的。我只求你，放过我们把。”艾丽莎苦苦相求。
“祷告吗？我又何尝没有祷告过，到头来弄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位穿着富贵的妇人说着和她的样子不符合的话。
小约翰见自己的力量无法拨开艾丽莎腿上爬来爬去的蛇，索性奋力挣脱冲向美杜莎。凭他那小小的身躯，怎么是美杜莎的对手？美杜莎轻轻一甩手，小约翰就被打到艾丽莎身后。
“你不要怪我，小丫头。二合一竞赛，和现实世界差不了多少。强的人欺负弱的人，弱的人则被无情地吃掉。我比你强，但我不会欺负你。你可以感受到的吧，最最可怕的并不是我，而是你闭眼时所看见的那片黑暗。只要你认输，睁开眼睛，所有的害怕和恐惧都会烟消云散。”美杜莎在艾丽莎身前伺机而动。
因不稳跌倒在地的艾丽莎向后挪动。每触碰到蛇，她便哭喊着甩开蛇。我看见艾丽莎后退到小约翰身边，紧紧抓住小约翰的手。
“对不起……约翰……对不起……弟弟……”
说完，艾丽莎和小约翰一起消失不见。
“又不见了，”王芳芳从容不迫，“时间剩下一半不到。没想到小丫头挺倔强的。算了，反正她的‘贰’中了毒，跑不了多远。”
王芳芳和美杜莎离开，地上的蛇也向四面八方游去。
“刚才，王芳芳是不是说小约翰中毒了？”我问葛生。
“小约翰？你是说艾丽莎的‘贰’吗？是的。在艾丽莎‘贰’帮艾丽莎拨开蛇的时候，有几只有毒的蛇咬了他。时间一长，他会有生命危险。‘贰’死了，‘壹’也活不了。”
“转移场地了。”
眼前又一晃，我们来到一条小道边房子的屋顶上。
小道之上，艾丽莎哭着抱着小约翰。小约翰身体不停抽搐，大口大口呼吸，嘴角还有泡沫流出，明显中了毒。
“时间有点快，估计咬他的毒蛇毒性强。”葛生冷漠地说道。
“那，那怎么办！”我不想要小约翰死掉。
我们说话之际，美杜莎到达。艾丽莎重新闭眼，打算抱着小约翰逃离。美杜莎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一甩尾巴把她和小约翰打飞。可怜的艾丽莎闭着眼爬来爬去寻找小约翰，好不容易找到小约翰，把他搂进怀中。
王芳芳来到小道上。她步行走到艾丽莎身前，说道：“刚才你投降不就没事了吗？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没有悲伤地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上帝啊，难道这是你对我没有拯救我同伴的惩罚吗！”艾丽莎哭喊着，叫唤着，祈求着。
王芳芳看着艾丽莎这个样子，没有讽刺她。她就像一个过来人，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小丫头，你是信仰上帝的吧？不瞒你说，我曾经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和你一样。我每天做祷告，祈求上帝带给我和我丈夫一生平安。可是，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我被人凌辱，被人玷污，上帝却没有向我伸出援手，直到我心灰意冷，直到我化作罪人。这是上帝的旨意吗？为什么上帝要让我遭受这份罪孽？所以，我开始憎恶上帝，憎恶所有男人。我誓言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创造这世上不再有男人的国度！”
原来，王芳芳真的是两年前那起案件的受害者。
“不，不，不……”艾丽莎无助的样子让我揪心。
“我看不下去了！我不要像个懦夫看着别人拿生命进行二合一竞赛！”
葛生抓住我的衣领，对我怒目而视：“你以为我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情境吗？这就是二合一竞赛，这就是生死对决。”葛生把我推开，我踉跄后退差点摔下楼。
这就是二合一竞赛，是参赛者赌上性命的生死对决。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我就是无法无动于衷，无法看着艾丽莎就这样死去！”
我去意已决，准备跳下，却被葛生阻拦。然后，葛生在我和大白兔的惊讶目光下跳到地上，横在艾丽莎和王芳芳之间。
“帅小子，你来做什么，不会是帮小丫头的吧？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帮了他就是违反二合一竞赛的规则。还有，既然你现在在这里也就做好了加入二合一竞赛的心理准备吧，就算我让美杜莎杀了你也是无可厚非的。”王芳芳笑着说道。
闭眼的葛生没有回答王芳芳的话，像个裁判一样说道：“我不会帮助你们任何一方。我是来和艾丽莎说一声：艾丽莎·珀西，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活在信仰这样美好的东西之中。这个世界上有人苟延残喘地活着，对于他们来说，信仰不如一碗饭、一件衣服来得实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遭受了无可想象的凌辱，对于他们来说，信仰不如一个拥抱、一份真心来得实在。艾丽莎·珀西，记住，你若不活下去，信仰不在；你若不活下去，无法赎罪。”
葛生说完，伸开双手，仰天说道：“二合一竞赛是生死之决，胜者晋级，败者灭亡。是拼命活下去，还是懦弱地死去，由我们自己决定！”
葛生说完，消失不见。我吓了一跳，没想到葛生若无其事又出现在屋顶上。
“你、你、你……”
葛生晃晃手上的木偶人，说道：“死神的道具，傀儡人。”
我焕然大悟，侧身看看大白兔。大白兔和我目光相接，急忙举起萝卜继续吃。
“裁判，这样并不犯规吧？”葛生问大白兔。
“当然不。”大白兔似乎吓了一身冷汗。
“哈哈哈……”底下传来一阵狂笑，是王芳芳在笑。她一边笑，一边哭。
“没错，不活下去，信仰不在。所以，我要拼命活下去，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小丫头，对不起了，这场二合一竞赛的胜利，属于我的！”
曾几何时，艾丽莎停止哭泣。她微笑着抚摸奄奄一息的小约翰那布满伤痕的脸，问：“约翰，你恨我吗，恨我为了自己的自私抛弃了你？”
小约翰奋力地伸出自己小小的手，为艾丽莎擦去眼角的泪痕。艾丽莎将耳朵凑到约翰嘴前，听着约翰说着什么话。之后，艾丽莎抬起头看向王芳芳，问：“美丽的大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怎样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强大？”
王芳芳听了艾丽莎的问题，疑惑着，最终还是说出了答案：“作为一个女人，勇敢而自豪地活下去！”
艾丽莎笑了。她把小约翰放到地上，双手抱拳做起祷告——不，她并不是做祷告。只见她用力将自己的手砸到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砸，直到自己的手上鲜血直流。
“你在做什么？”王芳芳大惊失色。
“献祭鲜血……”艾丽莎如是回答。
她举起自己抱拳的手，猛地朝小约翰瘦弱的身体砸去，一遍又一遍地砸，直到小约翰口吐鲜血，连最后一点生命之光也不再留存。
“她，艾丽莎不会疯了吧？”我问葛生，葛生没有回答我。
艾丽莎亲手杀死了小约翰。她的泪水早已风干，她的命运已经注定。她仰天呼喊：“背叛信仰！”
艾丽莎抱起如同泥巴一样的约翰，露出微笑，轻声说：“湮灭绝望。”
“开始了！”大白兔和葛生不约而同说道。
什么，什么开始了？
“献祭鲜血，背叛信仰，湮灭绝望，二合一，末日四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