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神与魔鬼

　　“爱德华·佩奇，自称‘白夜恶魔’。当我们看到爱德华手中的头颅时，你无法想象我们有多震惊。参赛者死亡后数秒便会化作颗粒消散，而爱德华手中的东西还在滴血，直到爱德华松开它们，它们才与爱德华身后的它们原本的主人一同消散。尸体虽然会消失，血液不会。据我所知，这些痛苦的痕迹至少要在圣域关闭后才会随圣域一起消失。”
　　我咽了一口唾沫，光想想那场面都心惊胆寒。我想到一个问题：“葛生，爱德华那个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葛生似乎很惊讶我提了这么一个问题，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情感：“他在笑……他提着两个人的头颅时，爱德华在微笑。我看到他平静的笑容我才领悟，爱德华所说的‘白夜恶魔’指的就是他自己。”
　　葛生缩起双腿，叠放双臂到膝盖上，仰头回忆悲惨往事：“爱德华就像是个黑洞，我们便是光，在他的微笑与凝视下，我们没法挪动半步。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眼前的‘白夜恶魔’，但是身体好似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乌明歇斯底里的尖叫唤回了我的意识，不过我和乌明已经无路逃生。我不知道爱德华的‘贰’是什么，可以从袁圆和江佳凯的遭遇中了解到，爱德华的‘贰’有非常强大的杀伤力。我迅速要求死神设立魔术门……”
　　“等等，魔术门是什么？”
　　“魔术门是死神的道具。设立好魔术门，可以通过魔术门到方圆十公里有门的地方。通过魔术门是无法预测到达何处的，所以情非得已我也不会用。爱德华纹丝不动眼睁睁看着死神把魔术门设立。或许爱德华是对死神的魔术感到好奇，但是我知道爱德华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让我和乌明再次逃离，因此我让死神在设立好魔术门的同时向爱德华发射毒针……”
　　“暗器？”
　　“是。我得先下手为强。然而，我亲眼看见爱德华徒手接住了死神发射的毒针。”
　　我想象着爱德华接住毒针的场面，和武侠片中武林高手目睹暗器发射然后接住暗器的慢镜头动作如出一辙。
　　“难道，爱德华的‘贰’可以使时间慢下来？”
　　“不，”葛生否决我的猜测，“如果爱德华可以使时间慢下，他就不会在一开始让我和乌明逃离太阳公园；他大可让他的‘贰’将时间放缓在瞬间击杀我们所有人。同样道理，爱德华大可在死神发射暗器的时候一边让他的‘贰’放慢时间一边指挥他的‘贰’攻击死神。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的‘贰’并不能在他着眼于毒针的时候攻击其他人；爱德华的‘贰’比起我们的‘贰’更接近于‘壹’。这意味着，爱德华的‘贰’是爱德华自己所固有的。另一方面，死神发射毒针的速度是你有目共睹的——神不知鬼不觉就使巨兽中毒——爱德华轻而易举接住了毒针，也就是说爱德华可以看见毒针的运动轨迹或者是控制住毒针。事实证明，爱德华属于后者，因为他在接住毒针后立刻控制住死神使其不能动弹。”
　　“爱德华的‘贰’如果是他自己所固有的，而他的‘贰’又能接住发射的毒针又能使‘悲恸的道化师’无法动弹……难道，爱德华自己有超能力？”我差点又大呼起来，幸好及时意识到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念力，又有人称意念，是指人类以自己的意识影响客观事物运动规律的一种科幻的超能力，如隔空移物。当我发现爱德华·佩奇的‘贰’便是他自己所使用的念力时，我的内心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面对爱德华这样的敌人，我和乌明的胜算微乎其微。”
　　“后来……怎么样了？”
　　“‘贰’和‘壹’是同一生命体，一旦死神死亡，我也一命呜呼。趁爱德华控制住死神，我叫乌明先进入魔术门，自己冲向爱德华想让他解除对死神的控制。但是爱德华发现了我的意图，在我离他一米不到的时候控制住我。爱德华那一刹那的分心使死神有机可趁发射其他毒针，最终爱德华为了抵御其他飞来的毒针解除了对死神的控制。只是，爱德华的念力非常强大，我还是无法移动，被爱德华所转移了发射轨道的毒针射中。”
　　“什么，你被自己‘贰’的毒针射中了？”现在不是可以笑的时候，但是我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喜感。
　　葛生这次用想把我吃了的眼神瞪了我好一会儿，吓得我在心里连连求饶。
　　“正因为是死神的毒针，我才不用惊慌。死神的毒靠血液传播，具有定时炸弹的功效。死神的毒在目标的血液之中，只要我示意死神引爆，目标就会炸得粉身碎骨。”
　　“嘭……”我发出声。
　　“死神脱离爱德华念力的控制后，为了不使自己再被控制使用了傀儡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一齐攻击爱德华。爱德华一时难辨真正的死神，放开我应对死神的傀儡人。不得不说，爱德华的念力太过强大，他只需用手一抓、一捏，一个傀儡人就粉碎。我见状奔向魔术门，逃离了爱德华。”
　　“那死神呢，你把他抛下了？”太绝情了吧。不，葛生不会抛下死神，毕竟两者是同一生命体啊。
　　“无须担心死神。死神有个魔术道具，穿透镜。他早已做好准备进入穿透镜。另一面穿透镜由我在圣域中随身携带，他通过我的那面穿透镜来到我们身边。”
　　我能理解，在圣域中参赛者互相厮杀，像穿透镜这样可以从一面镜子进入另一面镜子的神奇道具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死神穿越过来后我们打碎了镜子，以免万一。新的场地是一个还未完成的建筑工地。我和乌明寻找躲藏之处，希望可以在途中找到应对爱德华的办法。我们来到一栋还未完工的建筑物的第三层，靠无法直视的小房间以躲过爱德华。乌明摘下人参果的叶子让我吃下，就是在那时，我知道了人参果可以治愈伤口的能力。”
　　“你们……逃出生天了？”
　　“没有。我让死神隐匿，在乌明人参果的帮助下恢复了毒针造成的伤口和爱德华用念力造成的双臂骨折——爱德华在死神的傀儡人攻击他的时候，为了避免我攻击他特意折断了我左右双臂；他没有折断我的四肢是我不幸中的大幸。多亏乌明，我才得以取出穿透镜让死神和我们汇合。可是，意料之外，爱德华运用念力移动自己，使其可以在空中飞翔侦查，又通过他的念力操纵沿途物体进行无差别的狂轰滥炸，逼我们现身，发现了我们的藏身之所。
　　我们发现爱德华的到来为时已晚。死神现身攻击爱德华却被爱德华周身的钢铁阻拦，还被爱德华的攻击击落在地。我和乌明未尝幸免于难，被爱德华的念力控制住无法动弹。为了活下去，乌明背叛了我，听从了爱德华……”
　　葛生不再说下去。究竟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乌明做了什么事？
　　“葛生，那个，如果你不想说下去就不用说下去了……”
　　“乌明用爱德华给他的尖棒刺穿了我的胸膛，把我狠狠钉在了墙上！”
　　我听见这句话，心中好似被一块巨石一阵重压。葛生突然抓住我的右手，把我的手放到他温热的胸膛上，说道：“这里……就是被他贯穿的地方。”
　　我感觉被什么触了一下，缩回手。葛生躺平右腿、垂下右手望向天花板，眼神忧郁。
　　“对……对不起……”我道歉。
　　“你为什么道歉？”葛生问我。
　　“我不该……问你以前你参加过的二合一竞赛的事……”我回答。
　　“过往之事已然是过往之事。乌明把尖棒刺入我的胸膛后，爱德华并没有放过他。可怜的乌明，他听从爱德华做事，但是爱德华根本没有答应过会放过他。爱德华的目标是最终的胜利，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必须得死。在我眼前，乌明落得个和袁圆、江佳凯一样的下场。
　　我奄奄一息的时候，爱德华向我坦白自己曾杀过二十多名二合一竞赛的参赛者，无论是属于自己一方的还是敌对一方的。爱德华只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自己会获得最终的胜利。他说他没有折磨我的心思：对于他来说，强者就是生者，弱者就是亡者，死亡就是死亡；爱德华无意折磨将死之人，仅此而已。”
　　“那……你最终是怎么活下来的？”
　　葛生躺下来，默不作声。他折过身子背对我，仿佛这个房间、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