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苍蝇小馆子

　　看着四方餐桌上飞来飞去的两只苍蝇，何辰有些哭笑不得。
　　说好的大餐呢？
　　黄胡二人窘得脸色微微发红，黄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道：“咱俩愿赌服输，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是家开在一条十分脏乱的巷子里的小餐馆，面积也十分狭小，与后世一般的小面馆差不多大，拢共就摆了三张四方桌。
　　四方餐桌上的油污渗透进斑驳的裂痕里，黑乎乎的，门口不远处放了一口黑色大缸，看着上面一大堆飞来飞去的苍蝇，便知道那是一口臊水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忽浓忽淡的臊水味，比何辰家里的味道要刺激无数倍。
　　卢松皱眉环顾四周：“我擦，你俩就请我们到这个旮旯吃饭？”
　　黄振吸了吸鼻子，僵硬一笑：“呵呵……别看这地方不起眼，菜的味道可好着呢！”
　　“真TM……！”卢松无语。
　　何辰推了推眼镜框，问卢松：“你以前没来过？”
　　卢松摇头：“我们基本在学校吃，有点钱都上网去了。”
　　何辰点头，看样子这几个小朋友家里条件也不是太好。
　　卢松拿过一张手写菜单，浏览了一遍，脱口而出：“红烧鲤鱼，糖醋排骨……”
　　“唉唉……”黄振赶忙打断，“悠着点！”
　　卢松白眼一翻：“丢人！这顿我请，行了吧？”
　　黄振讪讪地闭了嘴。
　　虽然是苍蝇小馆子，不过卢松把拿得出手的好菜都点了，然后一人要了两瓶啤酒。
　　何辰倒是能喝，念小学的时候一口干了爷爷的二两白酒也啥事儿没有。
　　不过看卢松三人应该不是经常喝酒的样子，但装得一副老江湖，豪气千云，空腹就连干三杯！
　　菜一个个上桌，酒也越喝越多，四人逐渐放开了。
　　卢松三人轮番着给何辰敬酒，几杯酒下肚，身体燥热，何辰脱了外衣放在一边。
　　何辰从他们口中得知，三人都住在县城边缘的老房子里，说小区其实也不是，就是挨着修了几幢三层小楼，比何辰租的房子好点，至少自带卫生间和厨房。
　　家里的父母在外打工，每个月寄一点点生活费回来，卢松和胡颂是奶奶照顾，黄振是爷爷照顾，而父母两三年也不见得能回来一次。
　　估计卢松今天拿出来的一百块，保不齐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一瓶酒还没喝完，卢松三人已经有些微醉。
　　此时，苍蝇小馆子又来了七个人，把另两张四方桌拼在一起，年龄都有20出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辣眼睛，穿得一身非主流的服装让何辰无法描述。
　　刚坐下来就各种鸟语满天飞。
　　何辰皱了皱眉，转回头。
　　现在天色已经渐黑，巷子内墙边的路灯也释放出了昏黄的灯光，卢松三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天南海北的一通乱侃，何辰偶尔也说上一两句，其乐融融。
　　虽然环境破败凌乱，但却让何辰感受到一股模糊的温暖。
　　这时候，一位清瘦的小女孩抱着一个微型的手风琴走进了餐馆，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扎着马尾，脸有些脏脏的，穿得衣服也比较破烂。
　　由于何辰一桌比较靠外，小姑娘走到何辰旁边停下来，然后怯怯地问道：“哥哥要听歌吗？我会唱，一首只要一块钱。”
　　卢松三人也停下吃喝的动作，看向小姑娘。
　　走近才发现，小姑娘瘦的就像一张纸片，风轻轻一吹都能刮到似的。
　　怀里紧紧抱着手风琴，手风琴已经褪色掉漆，上面还残存着一些星星点点的灰白色漆点。
　　“小妹妹，唱五首！”卢松十分豪气地把五块钱拍在桌角空隙处，打了一个酒嗝。
　　“谢谢哥哥。”小姑娘开心地笑了，脏脏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清亮。
　　小心翼翼地拉开手风琴，悦耳的曲调流淌出来。
　　小姑娘唱的都是老歌，歌声就像一根弱不经风的小草，在黑夜中独自摇晃。
　　何辰四人没有吵闹，静静听着，眼里流转着淡淡的怜惜。
　　不一会儿，五首歌唱完，小姑娘弯腰给何辰四人道了一声谢，便往旁边一桌走去。
　　看着七八个辣眼睛的非主流，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心里有点怕，但还是开口小声问道：“哥哥要听歌吗？一块钱一首。”
　　其中离小姑娘最近的一个红毛斜眼瞟了一下，“听什么歌，滚远点！”
　　说完，还用手臂往外推了一手。
　　小姑娘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怀里的手风琴却掉到了地上。
　　“哐”一声摔了个七零八碎。
　　小姑娘脸色唰一下白了，眼泪立马浸满双眼。
　　现场吃饭的两桌人都看了过来，非主流几人嬉笑了一声，毫不理会继续吃喝。
　　小姑娘蹲下来一边找拾着碎掉的零件，一边不停地抹眼泪，哭的声音很小，也不敢哭大声了。
　　“草TM的！”卢松低声骂了一句，站起身朝非主流那边喊道，“唉！把别人的东西弄坏了不知道道歉吗？”
　　听到声音，那红毛转过头看了一眼何辰四人，“嘁”了一声：“管你屁事！”
　　“你！”卢松火起，指着红毛，“草……”
　　“哥哥，没事的，”小姑娘忽然打断了卢松，“我回去修一修就好了。”
　　何辰看了看小姑娘手里的手风琴，好几个琴键已经碎了，风箱破了个洞，看来是修不好了。
　　红毛转过头跟其他几人说了些什么，全看了过来，一个蓝色爆炸长发的黑瘦子烦躁地说：“老子今天心情不好，识相的就滚远点！”
　　“我X你X！”黄振却一口怼了回去，“TM的欺负小姑娘算什么能耐！”
　　“你小子想死是吧！”黑瘦子站起来，手里抓着一支空酒瓶，“再说一声试试？”
　　话音刚落，其他几个非主流也蹭了起来恨恨地盯着何辰四人。
　　何辰把小姑娘拉到身后，小声道：“这里没你事儿，你快走！”
　　小姑娘脸色苍白，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抓着何辰的手臂急道：“哥哥，他们人多，别打架啊！”
　　“不打架，”何辰微微笑道，“我们讲理。”
　　说完，从裤兜里摸出所有家当——十块钱，塞进小姑娘手里，“你先回家。”
　　何辰把小姑娘推出了餐馆，看着她三步一回头地离去，才转身看向非主流几人。
　　跟这些小混子能讲什么理。
　　“兄弟们，干！”
　　扔下一句话，何辰抄起一个空酒瓶就砸向了那个蓝色爆炸头。
　　一时间，餐馆里酒瓶碗碟碎裂声、哀嚎声、各种鸟语响成一片。
　　胡颂最狠，一连把两人的头开了瓢，鲜血四溅。
　　十多分钟过去，何辰四人身上脸上也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而那七个非主流却夹着尾巴四散跑了。
　　“MD，一群怂B！”卢松朝着巷子口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然后再看眼前的几人，身上不是血污就是饭菜油污，狼狈不堪。
　　虽然如此，众人却互相搭着肩膀开怀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