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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倾歌抱住昭亦的那一刻，容子衿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快步进入的现场，四周散发着易于察觉的冷气。
昭亦轻轻推开沈倾歌，转身进入屋内。
屋里的陈设和她那间房相似，只是床铺的位置由门左边换到了右边，正对门口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茶具。床上躺着一具女尸，面容尽毁，身份难定，床侧正对的窗户是开着的，窗框上没有任何多余痕迹，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和脚印，整个现场干净整齐，就像人原本就生活在这里。
这间屋子住的是二王妃，而当事人目前心神难定，应该吓得不轻。
昭亦站在门前看着坐在院子里石凳上的叶言，脑子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叶言是皇帝钦赐的二王妃，是两年前嫁进二王府，当时婚礼的盛大连她这个被关在懿莘阁的人也有所耳闻，只是……
叶言双手紧紧握着茶杯，杯子里的水随着她的颤抖，大幅度溢出，神色慌张，脸色发青，嘴上下微张，不知道是颤抖还是说话。
容子逸和她的关系似乎很一般，自己的妻子被吓成这样，他却站在屋子里而不是她身边，更奇怪的是刚刚吓得扑进她怀里的沈倾歌现在站在容子逸身边看尸体。
“愣着干嘛？”容子衿的声音从她身后的头顶传来，吓得她急忙转身，两人的间隔不过一个小臂的距离。一丝惊慌涌上心头，她立刻后退了一步，然后行礼，整套动作自然的如行云流水一般。
“禀王爷，小的在观察现场。”她倒是不卑不亢。
容子衿对她刚刚的动作有丝不满，脸上虽无表情，眼神里的介意是压制不了的。
“嗯。”许久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词，大步跨出房门，去了庭院。
他……这，是在生气？
昭亦有点莫名其妙，转念一想，怕是刚刚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他了吧。她也懒得深思，回眸看向屋内，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少。
少了什么呢？
昭亦也弄不清楚，但直觉是在场几个人都很奇怪。她再次查看屋子，从门到床再到窗，从房梁到地板，从主子到丫鬟，一点没差。
现场一切如常，还是没什么发现，可是就是哪不对。
她看向站在床前诵经的智空和尚，然后扫了一眼沈倾歌，转眼看向桌面。
普通木桌，摆着茶具，没了。
昭亦的眼睛突然睁大，好看的瞳孔也随即放大。
少了香炉！
仅一瞬间，她的眼睛便恢复平静，好似刚刚的波澜从未出现过。
她看着战战兢兢站立在容子逸身旁的沈倾歌，眼眸划过一丝冷意，转身离开了这间屋。
不过她离开时留了件东西在屋子里，就是刚刚沈倾歌抱她时留下她身上的梦遗香。
转身那一刻昨日沈倾歌问的问题就出现在了脑海里：“你觉得我是离开还是留下。”
看来容子逸就是她留下的理由。
好在天虽清冷，她却没有穿很厚的习惯，刚刚沈倾歌抱她时，身体感觉到了轻微的异样，刚刚发现少了香炉时，条件反射的将手摸上腰间，那股异样就是她腰间多出来的这包梦遗香。
“看清楚了？”
昭亦也没想到容子衿会在院子的树下出现，于南在他身边，看样子是特意在等她。
“嗯。”她用了平语，没用敬语。
“发现什么了？”容子衿黑的发亮的明眸盯着她看。
她轻咬了一下嘴唇，表情有丝纠结，片刻张嘴说道：“有人在装神弄鬼。”
“还有呢？”
还有？
昭亦抬眸看向容子衿，眼里多了点飘忽不定的神情，怕是她想的，他也猜到了。“沈倾歌是二王爷的人，但这件事是大王妃和她一起做的。”
“哦，还有呢？”
“还有……”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复杂，她本不信他会做这事，但事实是他参与了，是帮凶。
“还有智空师傅也参与了。”
她说完，低下眼眸，看着脚尖，神情复杂，似乎有点难受。
容子衿始终看着她，她的神情一并映入他的眼帘。看着她的头顶，他突然有种冲动，想抱着她，不过只有那么一瞬，很快又恢复成往日神情。
月光透过树枝间隙洒落在地上上，肃穆，安宁。清风吹拂，撩动着她两侧的碎发。夜幕下的缙云寺安静却又诡异，佛门寺院，却不同来时那般，人心也不似院里的装饰，简单纯朴。
昭亦再抬眼看见诵完经出门的智空，眼里多了点讽刺和同情。
沈倾歌从刚刚出门开始脸色就不太对，神情十分慌乱，但又故作镇定。
怕是看到了。
梦遗香被昭亦放在了桌子上，包装完好，而她这般，肯定心里有鬼。
昭亦站在容子衿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两眼慌乱似乎在寻找什么的沈倾歌。
“王爷，我……我，这，我是无辜的。”叶言慌乱无神的跑到容子逸跟前，语言系统紊乱的说着话。
原本神色慌张的沈倾歌立刻鄙夷的看着叶言，然后略带讥笑的嘲讽：“二嫂，这是出现在你房里的，你还无辜？”
“就是。”杜嘉妍帮腔。
智空踏出门那刻刚好和昭亦对视，他看到她眼里的神情，有丝慌乱的低头鞠躬，然后直径离开。
沈倾歌和杜嘉妍串通一气落井下石的神情，动作和语言，确实不好看，甚至很丑恶。
昭亦不知道她的最终目的，但能猜到现在她想干什么。至于床上躺着的那名女尸，大概就是曾经与叶言有过过节的哪个丫鬟吧。
“什么人！”
一道黑影闪过，于北随即追了去，其他几位爷的随从也相继跟了出去。
原本哭闹的院子一下子紧张不已，每个人的神情都古怪的很，尤其是那几位王妃，好似手脚无处安放。
于夏趁大家不注意隐去暗处，于南和昭亦紧跟容子衿，眼神环顾四周，保持警觉。
一刻钟不到，于北便从正门快速来到容子衿面前。
“属下失职。”
“记下，回去领罚。”
“是。”
容子衿没有多说，而于北也随即站在了昭亦身旁。
昭亦盯着站在她前面的容子衿后背，总觉得他似乎知道点什么，更有可能很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这佛门清净之地，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成何体统！”一直没出现的皇后铁青着脸大发雷霆。
“娘娘我，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
“都给本宫闭嘴！”
喧嚣的庭院终于安静，昭亦的脑子里有个人影闪过，她警觉的查看了在场人员，有个人一直不曾出现。
“九王爷没出现。”她的声音不大，刚好他们四个能听见。
容子衿的后背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昭亦知道他听到了，相较他的反应，她更好奇这些人到底打算唱一出什么戏。
“老九呢？”四王爷容子隽适时出声，问的恰在时间点上，有丝刻意。
“不知道。”十三王爷容子牧回道。
“他搞什么鬼？”他俊俏的脸上染上一丝愤怒，眼底透出一丝讥笑。
“啊～”又传出一阵尖叫。
“出了什么事？”皇后双手紧握，故作镇定的问。
“没……没了，床上，没了！她消失了！”那个丫鬟吓得跪坐在地上，口齿混乱。
昭亦好看的眉头一皱，这出戏到底为何意？成本下的有点大。
“啊！！！”沈倾歌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吓得抱紧身边的容子逸，瑟瑟发抖。
看来做戏的另有其人。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长发女鬼，身着白色长衣，面容尽毁，声音空洞，坐在树上，低头看着叶言和沈倾歌所站的方向，不停重复这句话。
于南担心的看来昭亦一眼，发现她非但不怕，眼里脸上都是浓浓的鄙夷，要不是月色明亮，他还真担心自己看错了。
在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皇后命令侍卫严防死守，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折腾了半夜，这场戏算是中场休息了。
昭亦目送他们挨个离开，至于叶言，只能跟着容子逸去他房间了。沈倾歌如此大费周章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不想知道真相？”容子衿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昭亦，眼里写满期待，不过注定是要失望的。
昭亦抬眸，眼神坚定的回道：“不想。”
“为什么？”
“知道的太多容易死。”
于南和于北第一次从主子的脸上看到了憋屈，也算是长见识了。
容子衿觉得她总有挑战他底线的能力，原本平静的脸，铁青。
昭亦也意识到气氛不对，立刻低头，嘴里小声说道：“我闻到刚刚那道黑影闪过时，梦遗香的味道很重。”
整个院子只剩他们四个和在暗的于夏。
容子衿的凤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想把她的脑子看穿。
“继续。”
“那个女鬼出现时也有很重的梦遗香味，恐怕……”她不知道怎么再说下去，毕竟剩下的也只是猜测。
“你不用再去沈倾歌那，于南带她去收拾一下，住在西厢房去。”
“是。”
“是。”
两道声音同时想起。
西厢房，那是容子衿住的地方，于南他们都在那个院子，也就是说她要和他们一起。
于南随昭亦去了之前住的房间，快速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去，在她要跨出门槛那刻她突然回头，盯着桌面上看。
“怎么了？”于南走近她小声问。
“香炉消失了。”
难怪刚刚的梦遗香的味道会那么浓，来人带走这些香炉怕是要掩盖什么事情，又或许想揭露什么事情。
昭亦满脑子疑惑的和于南并肩去找容子衿，她担心接下来的三天依旧不会太平。
“有人拿走了香炉。”她还是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容子衿。
容子衿凤眸一定，眉头一皱，表情难以言喻。他没有回答昭亦，只是快步回房，然后锁上了门。
昭亦和于夏挤一张床，满脑子疑惑让她无法入眠，本想起来吹吹风，又怕吵到于夏，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房梁发呆。
“嘎吱”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睡眠较浅的于夏立刻看向昭亦，两人疑惑的看着屋门。
这个声音没规律的间隔发生，昭亦和于夏下床，警惕的来到门前，听了一会，声音还在。
昭亦试探着将门开了一道裂缝，眼睛透过缝隙看向门外。她的眼眸不断睁大，眼露恐惧，脸色发白，一股恶心涌进胸腔。
她立刻关上门，背倚着门，身体发软的下沉，紧接着吐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她平生第一次见，而她的身体肌能根本无法承受。
一旁的于夏见她如此，便戳开了一点窗户上的窗纸，原本平静的双眸，瞬间睁大，随后转眼看向脸色发白的昭亦，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
已经十二年不曾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