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见欢

　　第二天一大早武氏就带着武清清回了娘家，武安照常到衙门上班，只是脸上的红印仍未消退，武安也不遮掩。
　　狄青见了武安脸上的红印，八卦之心大作，问得武安烦不胜烦，武安索性出了衙门去街上巡街，一路上不乏人指指点点，武安倒也泰然自若，有熟识之人上前询问缘由，武安还能笑着回应两句。
　　于是不出一日，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武府不和，武氏回了娘家，据说一些人为此还很是庆贺了一番，用某侍郎的话说就是：“齐活儿，武安终于挨打了，我们都挨了打，他武安能逃过？”
　　武安照常巡街照常下班，下班后先去西市买了一块儿磨刀石，然后径自回家，燃一壶香，打一盆水，摘下胯间腰刀开始磨刀。
　　磨刀是一件重复枯燥的工作，武安却很平静专注，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地磨着，眼中除了磨刀便没有其他，物我两忘。
　　武安磨着刀，斜阳渐渐下沉，又有繁星满天，又见旭日东升。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院墙洒在武安身上的时候，武安收刀起身，归置好磨刀石和水盆，然后向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武安打开了院门。
　　门外一袭白衣站在那里，正是薛白衣。
　　青烟袅袅升起，壶中燃的不知是什么烟，点了一夜，还未燃尽。
　　武安隔门看着薛白衣，薛白衣隔门看着武安。
　　“我想打你。”武安说。
　　武安一直想跟薛白衣交手，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打成，武安知道薛白衣唯一被打的一次就是被武氏一脚踹下了擂台，除了武氏那一脚，武安没有见过任何人打过薛白衣，包括皇帝秘卫易石生。
　　没有人知道薛白衣能不能打，因为没有人打过薛白衣。
　　武安磨了一夜刀，蓄了一夜势，蓄势到顶点的时候开门见白衣。
　　壶中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烟灭的时候，易石生向武府方向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哈哈，你竟然被窦娥打了，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哈哈！”薛白衣哈哈大笑，一把上前抱住武安，激动的就像老友就别重逢，一边抱，一边用力锤武安后背，“让你当初抢我的窦娥，我现在都没结婚，单身，单身知道吗！本来这次来是问你要老婆的，哈哈，看到你这样，算了算了，这次就勉为其难放过你。”
　　壶中的烟又燃了起来，朝日初升，青烟袅袅，庭院中生气勃勃。
　　武安一脸无奈，蓄了一夜的势直接被破，薛白衣不接茬，这还怎么打，而且窦娥这件事，说不清，说不清。于是武安抱了抱薛白衣，然后使劲挣了出去，往后退了一步跟薛白衣拉开距离：“先进来，先进来，进来说，进来说，寄过去的刑部简报看了吧，这次需要你帮忙。”
　　薛白衣跟着武安走进院里，看着壶中烟，地上水以及水旁还是湿润的磨刀石，不由翻了个白眼：“我们多久没见了？明知道我要来，不准备吃的喝的接风洗尘就算了，竟然磨刀，你就这么想砍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天命之子，我不作死，谁也砍不了我，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一点长进，天天想着砍人砍人，肌肉都长到脑子里去了，真不知道窦娥瞧上了你哪一点！”
　　武安不接薛白衣的茬，不能接，接着接着话题就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跟薛白衣聊天，只能他说他的，你说你的，武安也不是啰嗦的人，直接道：“朝廷让刑部调查河南长生丹一案，这件事情刑部事前不知道，我托人问了问，这件事其他各部事前也不知道。”
　　“别问我，朝廷各部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这些年一直忙着赚钱娶老婆，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介绍对象，当初要不是你抢了我媳妇，我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老婆都娶不上，想当初我们混迹江湖的时候多潇洒，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现在只能到处打零工攒老婆本，唉，往事不堪回首——对了，你在京城这么多年，应该认识不少大户人家小姐吧，我要求不高，窦娥那样的就行，照着窦娥标准给我介绍几个。”
　　武安瞥了薛白衣一眼。
　　壶中的烟又灭了，燃了一夜，这时应是燃尽了，武安手扶刀柄，身上的气机越来越浓，仿佛下一秒就会拍死旁边这家伙。
　　“哦，对了，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事情要是发生了，不可能六部都不知道，但是六部都不知道，朝廷怎么知道的呢？你确定六部都不知道，还是他们知道装不知道？”
　　“这件事朝廷六部皆不知情，各位大人看了朝议提要才知道了这件事，朝议完朝廷的命令就到了刑部。我用红鹰问了河南刑厅，河南刑厅也不知道。”
　　“诶别说，你现在混到什么位子了？红鹰是朝廷战略资源吧，用红鹰询问河南刑厅也罢了，毕竟是公事，竟然用红鹰找我，你行啊。”
　　“世间到底有没有长生丹。”
　　薛白衣看傻子似的看着武安：“我怎么知道？”
　　武安从怀中摸出钱袋，打开，倒出一片白花花的银子：“一个问题一两。”
　　“呸，你打发叫花子呢。”薛白衣呸了一口，却又从武安手中划拉了一块银子，左看右看，却是喜笑颜开，“长生丹当然有了。”
　　“河南怎么回事？”
　　薛白衣又从武安手中拿了一颗银子，“我怎么知道，不过河南大概率是没有长生丹的。”
　　“为什么？”
　　“炼丹需要人，很多人，有人炼丹不可能瞒得住。”
　　武安沉默了，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既然事情瞒不住，那刑部肯定会知道，现在别说刑部不知道，甚至六部都不知道，朝廷却下了命令——这里面有问题，很有问题。。
　　“帮我。”
　　薛白衣拿走了武安手中所有的银子，拿着武安的钱袋装了起来挂在自己腰间，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