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莫奈子

　　会议室很喧闹，北辰市赤港区警察局的同事们仪态轻松，有的嘬着咖啡，有的把脚抬上桌子，对于警察们来说，这是稀疏平常的一天。
　　莫奈子在男人群中坐着，显得格格不入，她眉头紧锁，忧心仲仲，因为她手上的案件，是一件谋杀案。
　　她入职才仅仅两年，就已经成为赤港分局核心警探之一，相对大多数经验丰富的老油条来说，她还是一个孩子。
　　分局的人早对她光速升迁议论纷纷了，有人说，因为她美丽的外表，一个完美的警察花瓶，可以提升警察局形象。也有不少流言说，她是某资深警探的女儿，不管如何，她在局里的每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会议室门，走了进来，他留着寸头，年纪不小却精神奕奕，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最让人印象深刻是脸上的大鼻子，下巴棱角分明，有点国字脸，他是赤港警察局重案队长，石毅。
　　“谁先来？”石毅一进门就开口，窸窸窣窣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
　　“我来！机场附近出现了一起盗车案，一辆银灰色的大众CC失窃，这次有点不一样，监控有疑犯出入的录像，是一个女性。”
　　“女性？”石毅看着档案，忽然抬头，“什么时候北辰市也有女性盗车贼了？”
　　“哎，北辰的汽车失窃案，真的越来越头痛了……”年轻警员跟着抱怨一句，又说：“有点奇怪，她的衣服很轻薄，不太符合北辰季节。”
　　“什么意思？你暗示……她是刚下飞机？”石毅很聪明，马上就明白当中含义。
　　“有可能吧。”
　　“继续调查！”石毅用他标准低沉命令式的口吻说到。“下一个？”
　　“唐坡发生群架斗殴，3个受重伤。”
　　“等等，不是有一个谋杀案吗？”石毅打断道，随后看向下面唯一的女性，莫奈子。
　　“莫奈子？”
　　“啊？”莫奈子突然从沉思中惊醒，抬头就看到石毅队长怒火中烧的眼神。
　　“搞什么！你开会不能认真点吗？”石毅嘴角上翘，腮帮子鼓起，不满地盯着莫奈子。
　　“对不起……我想事情……”莫奈子低头翻开档案，“汽车城二街七巷发生一起谋杀案，受害人叫冯狄，22岁，和两个哥哥开了一家二手车店，在店后面的小巷遭人谋杀，身上遗失钱包和手机。”
　　石毅皱眉：“抢劫杀人？”
　　莫奈子的长睫毛一扬，像一个洋娃娃一样，机械摇了摇头：“啧，我觉得不是，受害人身中8刀致命伤，第二刀直接割向喉咙，干脆利落，有点像职业杀手所为。”
　　“职业杀手？”
　　“对，抢个东西为什么要八刀致命伤呢……对了，附近的垃圾桶找到他的手机和钱包，手机完好无损，钱包只少了钱，上面没有指纹。”
　　一个警察说到：“抢劫杀人一般很少清理指纹的，受害人身上的指纹呢？”
　　莫奈子：“完全没有，连翻后裤袋的纽扣都擦过指纹，所以我觉得奇怪。”
　　石毅翻看照片，眼中发出精光，问莫奈子：“他带着金表？”
　　“对！”莫奈子连忙拿出一张照片，指着说：“奇怪吧？犯人有时间擦指纹，但连一个金表都不拿走，实在太奇怪了。”
　　石毅问一众手下：“手机呢？有必要扔掉手机吗？”
　　石毅不懂数码，经常在此类问题询问意见。
　　一个年轻的警察开口：“现在很多人不偷手机了，因为更新快，且不好出货，苹果手机还行，受害人是一台国产手机，所以疑犯扔掉手机这件事，还可以接受。”
　　“摄像头？”
　　莫奈子：“店里门口有一个，只有少部分画面拍到疑犯，他穿着黑色牛仔裤，卡其色夹克，带着毛绒帽和口罩，看不清楚模样，身高大概在175左右，身材中等，五点半进去小巷，受害人5点45分去后巷倒垃圾，47分疑犯离开。”
　　“案发过程只用了2分钟？”石毅睁大眼睛问道。
　　“对。”莫奈子坚定看着石毅，明显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石毅笃定：“你的猜测没错，绝对不是冲钱来的，现在大家都不带钱了，为现金杀人太傻了。可能是仇杀，你怎么跟进的？”
　　莫奈子：“附近摄像头没有拍到疑犯去向，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其他两个哥哥咬定没有任何仇人，我查了三人的通讯记录，发现经常出现一个人的电话。属于小赤北的一个回收场老板的。”
　　“小赤北？那个废品区？”石毅喃喃道。
　　小赤北是北辰市一个鸟不垃圾的地方，整个区域都被划分为废品区，全北辰市只有一辆特快巴士经过小赤北，最近的地铁站也好几公里，但小赤北又尤其出名，小学生相互谩骂都会指叱对方是小赤北来的，暗喻垃圾的意思。
　　“对，他叫李明月。”莫奈子念着这个名字，又瞥了一眼档案上的照片，年轻的明月穿着一件绿色条纹毛衣，看起来春风得意。
　　他和莫奈子还是校友，同时北辰大学毕业的学子，只不过两人从来没见过面。
　　石毅来回扫视档案，找不到什么亮点，开口：“他怎么了？”
　　莫奈子：“额……他和兄弟二手车店有账户来往，兄弟二手车店在一个月内，就给他转了100多万。”
　　原本心不在焉，或者在讨论别事的警察，突然被案件吸引了，纷纷看着莫奈子。
　　“两个哥哥有解释吗？”
　　“恩。”莫奈子郑重点点头，“他们说，那是明月给他们修理车的钱。”
　　“太扯了……修理车？”
　　“说白了，就是翻新。”莫奈子抢话。
　　“翻新？”
　　“对，明月给他们翻新，他们再高价卖出去。”
　　石毅嗅到奇怪的感觉：“这里面有猫腻，他们三兄弟都是修理汽车的，还用得着别人帮忙翻新？汽车城不都干这事吗？这里必须查清楚，莫奈子，下午做什么？”
　　莫奈子思考片刻，回想起两个哥哥录口供的情形，她有一种感觉，他们好像在惧怕什么，并不敢说真话。
　　莫奈子能感受到他们心如刀绞，但同时他们的言辞闪烁，并不完成配合调查，这让案件更扑朔迷离了。
　　她开口：“我先去找那几个最近的买家，然后再去拜访李明月。”
　　“这么说，你把鸡蛋都压在李明月身上了？”
　　“对不起，队长，别的查不到什么了，法医那边还要等详细报告……”
　　“恩，伟豪，你跟莫奈子一起去。”石毅对下面喊道。
　　角落一个穿着橙色风衣，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原本低着头看档案，听到队长的呼喊后，向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两人交换了一个奇妙的对视，年轻人随后又把头埋了下去。
　　莫奈子按了按圆珠笔，又看了看明月的照片，无论是有所隐瞒的两个哥哥，还是二手车店和废品场老板的迥异金钱交易，都从直觉告诉她，这个案件比想象中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