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物共存,与我一体

　　“这算什么？能量之魂被唤醒，然后连同附魔架构，一起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一头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狮子？它们是想在我的意识里打架么？”
　　加若不知所措。因为记忆里并不存在任何与之关联的知识。此刻，他就像徒步行走在沙漠里的旅客，正因为缺乏水资源而苦恼。
　　这两个怪异的“生命”究竟想要干嘛？
　　它们如果争斗起来，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这些，加若都不知道，他正在为可能发生的未知危机而感到担忧。当前，他束手无策，只能静观其变，等待突发事件的进展，等待转机的出现。
　　这时候。
　　血腥怪物蓦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它直接滑动形体，急速冲向盘踞的白鬃狮子。
　　一只带着锐利尖爪的血色大手，直接扑打向雄狮的脸庞上脆弱的眼眸处——它应该是有一定智慧的奇异生命体，知晓抓取敌人的弱点进行进攻。
　　可是这是精神和意识的世界，抓取事物表象的弱点是否具有意义呢？
　　还是说这两个怪异的存在，其实是某种特殊生命的体现，它们之间的相互的野蛮攻击，其实存在一定作用？
　　加若一边集中注意力关注脑海里呈现的画面，一边搅动思维不断提出问题。试图去触发记忆里可能存在牵扯的链锁，引动破碎记忆的组合。
　　但随着他一次次的尝试，脑海的记忆仍旧无动于衷。
　　“轰！！！”
　　一声强烈的震动，迅速阻截了他活跃的思维。在他的面前，一幅令人震撼的画面被一直无形的大手铺展开来。
　　白鬃狮子发出了惊雷般的吼声。其原本就壮实的身躯上，鼓动起一团又一团的肉瘤。紧接着，一连串类似岩石爆裂的声响从它身躯上传来，白鬃狮子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它亦是同血腥怪物一样，突然人立而起，骨骼“噼里啪啦”扭曲，健硕的肌肉在其未被白色毛发覆盖的肌肤上缓缓地蠕动，壮硕的前肢和狮爪变作了近似人类的手臂和手掌。
　　最终，它转化变成了一个近似人形的怪物。
　　“轰隆”
　　仿若水晶质地的附魔架构，发生了剧烈的坍塌。在白鬃狮子转变之际，激扬起浩大的烟尘。
　　几缕有形的灰白气流，自白鬃狮子咆哮的余波中扩散开来。白鬃狮子以霸主的姿态挺立于此地，通过慑人心魄的长啸，肆意地展露它与生俱来的威势！
　　就在在血腥怪物的长爪临近的时刻，白鬃狮子忽然伸出了巨手，一把拽住了血腥怪物的手臂。
　　被巨手拽住的血腥怪物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吼，疯狂地挣扎起来，但其漂亮女性的狰狞脸庞，竟然流露出了诡异的欢愉神情。
　　加若见此，不由感到一丝悚然。
　　可是白鬃狮子似乎只是一位没有多余情绪的杀戮者。
　　它没有任何停歇动作的意思。
　　在白鬃狮子冰冷的白炽眸光中，但凡对它产生敌意的生物——血腥怪物的结局，唯独死亡一途可去。
　　它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了血腥怪物的另一半边身体。
　　两只巨手互相用力，往两边交错一扯！
　　白色的长鬃飞舞散开，这一头皓白的狮子，犹如身披白羽的阴影死神，正在拥抱“亡者”即将安息的残落之躯！
　　“嘶啦——”
　　鲜红的液体四散喷溅，血腥怪物被白鬃狮子直接塞进了怀中，挤压成断肢和碎块。
　　白色的鬃毛上流淌下一大片猩红的液体。
　　那是什么，加若心中亦是无法知晓。
　　那是血吗？
　　很像——是不是呢？
　　不知道。
　　不过，加若已经不愿在继续往下思考了。
　　脑海里这一场碾压式的战斗，对他的某些观念造成了严重的冲击。哪怕是在已经颇具真实感的虚拟现实MMRPG里，他都没有经历过如此残暴、凶戾的场面。
　　加若呆滞地站在原地，紧紧地闭着眼睛，持续地感应着脑海里那已经进入尾声的战斗。
　　白鬃狮子保持着暧昧的拥抱姿势，挺身昂扬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那鲜血般的液体淋湿它雄伟的躯体。
　　忽然，那一团抱在它怀里破碎成混沌的“东西”，连同白狮身上弥漫的鲜红液体，逐步虚化成一片淡红色的光幕。
　　光幕围拢在白鬃狮子的四周，淡红的光芒，将狮子的皮毛渲染上一丝浅浅的血色。
　　“嗡”
　　就在光幕刚刚形成不久，白鬃狮子胸膛处的“血源”红光，释放出环形的映红光圈，将狮子周围的光幕囊括了进去，将一切的红光收缩到了“血源”的光芒当中。
　　下一刻，画面发生剧烈的颤抖，几何形态近似为“超正方体”的附魔架构濒临毁灭。
　　霎时间，白鬃狮子仰头高吼，其声势之大，震动整个色彩斑斓的意识世界。但见一股有形的声波犹如湖水的波纹，直接将远观的加若震得向后飞退了一步。
　　蓦然睁开眼，加若惊奇地发现，脑海里的那一段画面已经消逝不见，现在他又是被动地退出了精神和意识交织而成的世界。
　　“赤红的能量之魂，被白狮灭杀、吸收，这意味着什么？”
　　巨大的疑惑冲上加若的心头。他快步临近展示台上放置的斩剑，骤然发现，剑身上镌刻的血红痕迹，似乎黯淡了许多。
　　他伸出手指在上面摸了摸，感觉其质地有些凹凸；又贴近鼻子闻了闻，结果嗅到一股类似油漆散发出来的味道——这是涂了一层浅薄的颜料？
　　“如果说能量之魂被灭杀，附魔架构由此遭到破坏，那么这一把斩剑里的附魔……”
　　加若心底若有所思，却没有立刻得出结论，而是伸出双手，按在斩剑的剑柄一端和剑身上一端，闭上双眼，同时嘴里开始念叨法术咒语，对其施展“探查术”。
　　在联系了几遍斩剑里“附魔架构”无果后，他的内心顿时有了定论——这把斩剑，经由他刚才一番“作为”之后，已然贬值成一柄普通的武器！
　　“探察不到任何附魔架构和能量。这一把附魔武器废掉了！”
　　知晓这一点的加若连忙把斩剑捧起来，放回到武器架上。然后迅速远离这一片区域。
　　——这可不能怪我，希望没人发现。就算发现了，也要等我离开这里再发现！
　　心惊胆战地来到厅室的门边，加若伸出脑袋向外边四处探了探风，忽然听到楼梯被踩蹬的声音。于是，他赶忙伏在楼梯杆上，收束起略微紧张的神情，向着下方楼梯拐角的装饰艺术品，投去专注的目光，假装是在欣赏美好事物。
　　同时，他也用余光瞟向登上木质阶梯的三个人。
　　其中，一位是身穿工作服的店员接待，另一位是服装华贵的老人，最后一位是年纪与加若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孩。
　　“达伦特老爷这边请，小少爷也请走这边。”接待谦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加若没有回头，但他已经感应到这三人的脚步“咚咚咚”地从他身边路过。
　　可是，这三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做了亏心事的加若。
　　……
　　哒哒哒……
　　一驾暗红色的马车上。
　　“哎，想要一把趁手的武器，真的好麻烦……还要等一周的时间才能拿到手。”
　　坐在对面的艾露丝，看着窗外流动的人群，在为不能立马拿到的武器，而一个劲地在瘪嘴小声嘀咕。她的右手伸出食指，在呼吸时产生的雾气上，画着圈圈。
　　加若收回目光安然地合上眼睛，双手交互地抱着。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白鬃狮子的身影。
　　这个身影，时虚时实，变幻莫测。然而，另一个迥异的画面，又在这个时候穿插了进来——那是加若初次获得异能时候，浮现的那一幅流光图案：狮首人身。
　　两幅画风迥异的画面缓缓地靠近，两片淡淡的狮子图案慢慢地重合。最后，凝聚成一个不再虚晃的狮首怪人。
　　狮首怪人正身屹立在那里，张开着白光闪烁的眼眸，好像在跟加若进行对视。
　　在怪人身上的三处位置，头部、心脏、腹部，皆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怪人的狮子口微微启合，低声诵读出一段又一段相同音节的语言。
　　这些说出来的话，加若一个都听不懂，闻所未闻，脑海的第一印象完全是空白。但加若仿佛魔怔了，一直在关注这个怪人，一直在听它重复啰嗦的言语。
　　“唔哈……哪耶啤噜卜、唔哈……哪耶啤噜卜、唔哈……哪耶啤噜卜……”
　　随时间的涓流静静地消逝，恍惚间，加若似有一种听到自己母语的错觉——貌似他可以模糊地感应到怪人所说的意思。
　　“万留……应厄灵影底世、万留……应厄灵影底世……”
　　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只剩下这样的低语在回环。加若也在细细听，周边的环境宛如沉入一片静谧的湖泊之中。
　　渐渐的，在原本意境的朦胧语言中，加若惊异地听到，一连串可以清楚理解的话。
　　“万物共存……与我一体、万物共存……与我一体、万物共存……与我一体……”
　　——万物共存，与我一体？
　　读取到这一层意思，狮首怪人的眼眸蓦然闭合，其身影迅速被暗影吞噬。
　　加若的思维世界也在转瞬之间陷入一片寂静的黑暗。
　　“呜呜呜咻——”
　　强烈的推动力，在加若的身脊处猛然爆发。霎时间，他整个人的意识飞速向前突进，其运行的速度几乎超越了他的思维。
　　在一片黑暗与虚无之中，他蓦然陷入了一片一闪而过的璀璨星云。
　　那一片璀璨的星云。
　　庞大到没有边界、没有限定的尽头，仿佛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