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赎酒吧

　　二零零八年夏季，举国狂欢的时刻。
　　“明明我都忘了，偏偏最近噩梦不断，老师，我知道您神通广大，一定要救救我。”
　　喻童痛苦的抓挠着脑袋，都已经光洁脑门顿时出现几道红痕，略薄的指甲里全都是黑黢黢的血污，满眼都是血丝的眼睛盯着柜台后慢条斯理的年轻男人。
　　“需要喝些什么？”
　　这间救赎酒吧的老板，喻童的启蒙先生，宁南面色平静的问道，拿出本封面装饰着颗红宝石的，厚厚的如同电影里的魔法书籍的东西，瞧着喻童疑惑的眼神，淡然道：“这是清单。”
　　或许被老师的淡泊气质所感染，也许是听着酒吧里那黄铜大喇叭——旧式留音机正播放的舒缓音乐，喻童掀开清单，瞅着满是空白的纸张左上角仅有的蚊蝇般字体。
　　“01百忧酒。”
　　肥硕却满是老茧的手指点点清单，“老师，我需要这个，多少钱？”
　　说着喻童就像是显摆似的，从油光锃亮的牛仔裤口袋里拿出鼓囊的钱包，里面满是红色的老人头，沾着唾沫润滑下手指，清点起来，瞧着颇为惹眼，然而他的一番显摆并未打动正调着酒的宁南。
　　“不需要钱，作为救赎酒吧的第四十四位顾客，你应该享受些优惠，这杯就算我请你，尝试下它的滋味，你会深深着迷的。”
　　事实上，就算是喻童目前的资产，倾家荡产都未能付得了这杯鲜红色如同血液的百忧酒。
　　“呵呵，老师你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可怜我肚子虽然鼓起来了，脑门亮起来了，但却失去跟你学习那段时光的充足感。”
　　喻童讪笑着，总觉得老师所说的诙谐话语有些使他脊背发凉。
　　“既然你来到这，想必渴望得到救赎，按照这里的规矩，你需要讲述你的故事！”宁南说着，表情冷漠，丝毫没被喻童叙事打动的意思。
　　喻童凝望着后者，望着穿着白衬衫，无忧无虑的宁南，从天花板悬挂下来的水晶魔球灯映照着宁南那略微青涩的面孔。
　　微微一愣，想着，从一九九八年到现在，足足十年的时间，老师的容颜却依旧是那么年轻，丝毫未变，羡慕的同时，越发相信自己能够得到救赎，便开始从嘴巴里就不断吐着苦水。
　　在此之前，他尝试下酒水的滋味，灰暗眼眸一亮。
　　“咦？这酒的味道挺独特的。”
　　喻童赞叹道，哪怕是喝过无数的美酒，也依旧难以抵过这杯酒的味道。
　　“唉，老师您慧眼如炬，当年就知道我日后一定大富大贵，正如你给我的箴言里所说的，我的前半生，家庭美满，取了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生了个胖小子，在生意场更是春风得意，哪知道······”
　　喻童摇头晃脑的，话语里数不清的唏嘘，因为是救赎酒吧第四十四位客人，又是他的学生，宁南给予了充分的优待，静静坐在旁边倾听着，充当良好的听众。
　　“哪知道我竟然沾染上该死的赌，短短半年时间家产就给我败的精光，如今，连我那老父亲都被气死了，我······我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喻童说着竟然悲从中来，想着那堆令人绝望的债务，以及那些恶鬼般贪婪的讨债人，哭的稀拉哗啦，鼻涕更是止不住的落下，看的稍微有些洁癖的宁南甚是恶心。
　　脑海里依稀回忆起当年似乎是有那么位清瘦的人影牵着一位穿着破棉袄的小男孩来到他的书院前，跪着恳求他能够教授男孩学业。
　　寒冬腊月，若非不是穷困至极，又渴求望子成龙，岂会屈膝求人，他当时心软，就收了后来在那批学生中最有前途，最有天赋的喻童，还特意赠与字条警示，可惜！
　　“我要是谨慎些，收藏好那张字条，不让其下半部分被烧毁，我也不至于现在的下场。”
　　喻童哭泣的望着老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恍然间，他好像看见老师嘴角弯起抹弧度，充满着嘲讽的意味，擦拭下模糊的眼睛，盯着神色坦然的宁南，抽抽搭搭的询问道。
　　“老师，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没有，你眼睛花了而已。”
　　宁南抚摸着光溜溜的怀表，用黑色绳索串着，系在脖子上，分不清楚两侧都像水银镜的表面的正反。打开一看，独特的表盘里足足有九十九个刻度。黄色的时针，红色的分针，黑色的秒针争抢着来到九十九的位置。
　　“是吗？”喻童疑惑道。
　　“好了，时间到了，你的故事我已经了解，想要得到救赎就随我来吧！”
　　“太好了，老师，我就知道您有办法。”喻童欣喜若狂，庆幸着他的决断。
　　“嗯。”宁南不可置否地答应道。
　　喻童佝偻着腰，露出副奴颜婢膝的模样，跟随着宁南进入酒吧的后门，破旧的木门打开的时候，猛地吱呀一响，吓喻童一跳，顺着狭窄的旋转式巨阶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黑漆漆的，喻童低头光顾着留意这陡峭阶梯的时候。
　　“到了！”
　　宁南的声音打破沉寂，他们来到处宽敞的走廊，像是某处医院，处处都散播着刺鼻消毒水的气味，回廊很长，哪怕是开着晃眼的节能灯，尽头处都缩略成一个黑点。里面非常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着。
　　哒哒哒，宁南带着喻童来到门牌号码是鲜红色四十四的房间。
　　金属碰撞的声响，宁南拿出大挂钥匙，打开房门，扭头对着畏畏缩缩，惊疑不定的喻童说道：“进去吧，里面有你想要的，但记住，所有的金钱你只能带走一个行李箱。”
　　喻童站在门口，探着脑袋朝着里面望去，竟然是处热闹非凡的商场，满地堆着金银珠宝，首饰古董，都随意摆放着，数不清的人正在用大小不一的行李箱装着财宝。
　　见状，喻童那双原本就满是血丝的眼睛更加红了，拖着行李箱，立即冲上前去，疯狂叫嚷着：“我的，都是我的，都被别跟我抢！”
　　短暂功夫，那并不算大的行李箱就塞得满满当当的。
　　喻童扭头望着不知道何时关闭起来的铁门，眼珠子一转，偷偷拿起一枚金币放在是行李箱中，顿时行李箱就变得更大了。
　　喻童望着这些财宝，目光越发火热，将宁南的警告抛诸脑后，向那些财富再次伸出了只手掌······
　　“唉！”
　　门外宁南叹息一声，终究是没能抵抗的了贪欲。
　　想要得到救赎，你就得偿还最宝贵的东西！这就是救赎酒吧，不，应该说是九十九精神病栋的法则。
　　回到酒吧里，宁南坐在刚才喻童所坐的位置，目光复杂的从打火机上燃烧的火苗里抽出张颇具年代感的泛黄纸条，目光清幽，莫名闪烁不定。
　　“用后代与黑诊所签订协议，将妻子扭送给红馆······”
　　宁南阖上双眼，缓缓握紧拳头，许久未曾波动的内心竟然泛起些涟漪，终究顾虑了喻童曾是他的学生。
　　“桀桀桀桀，宁南，这世间与你沾染关系的最后一人也已经得到救赎，该是时候履行你的诺言了。”
　　蓦然间，酒吧里忽然冒出道发出怪异笑声的黑影。
　　“这我当然知道，承诺当九十九精神病栋老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非常清楚了！”
　　宁南镇定自若的说道，伸手解开怀表的绳索，那一刻，表内的指针疯狂转动着，时空被不断扭曲，从未来时空归来的他这一次要前往过去救赎那些渴望得到救赎的人。
　　对他来说，时间仅仅是用来衡量时空穿梭的尺度而已。
　　“那我期待你的表现。”
　　黑影挥动斗篷用着低沉喑哑的嗓音说道，身影蓦然消失在原地，宁南扶着额头，他这次从喻童那里得到的能力是后悔药。
　　‘世发生过的时间就无法挽回，无论是美好，或是糟糕，谁都想回到曾经再次去体验，去弥补那些错过的事情。’
　　“救赎奖励：三颗后悔药，让你拥有三次重新改写命运的机会！’
　　“后悔药么~”
　　宁南起身走到柜台处，顺手从凌乱的抽屉里取出张古老的录像带，默默凝视半晌，转身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