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废墟

　　在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到外面之后，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高兴。
　　我的耳边很吵，空气中充满了奇怪的呼啸声，夹杂着轻微的轰响，还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这些也是对我进行的实验科目吗？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算什么情况？实验项目失败了？”
　　看这情况，实验失败得十分严重，我在的地方基本上位于一个巨大的坑洞边缘，大坑的另一边几乎贴到了地平线。但是往我后边看去，灰色的金属废墟上边还分布着很多白色的小山丘似的废墟，那些废墟的规模远大于研究我的实验室废墟。
　　“这看起来是楼房倒塌造成的......实验室上边原来是一个城市？！还是说原来就是这样的？”
　　我宁愿相信第一种，于是，我准备看看上边的情况，没准能找到第二个生还者。一边思考着，我一边寻找道路往上边爬。
　　我脚下的金属废墟并不是铁板一块，说明爆炸强力而迅速，以至于金属连熔化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废墟的温度也不高，可能是某种新型炸弹的实验。想起警报里面不断说要所有人撤到地下二层，看来可能是炸弹提前爆炸了。
　　问题是，当我来到上方那些白色的废墟边上时，我的这种设想被否定了。
　　说不上是在哪个方位，总之，在我的前上方，空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碟形飞行器。它周围的无数小黑点可能就是空中呼啸声的声源，时不时还能看见小小的火球在空中出现，然后就有黑点拖着黑烟往下坠落。而那个几乎遮蔽天空的大家伙，眼下正慢慢地朝我在的地方飞过来了。
　　“这个不会也是实验项目吧？！等等，好像是空战之类的......难道是考恩打了过来？”
　　....
　　这些是我从书上得知的信息，我们的国家和它在东部的陆上邻国考恩，前几年因为一次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战争。
　　事情的起因十分偶然。之前我提过的，那段时间世界各地发生了很多的地质变动事件，而考恩正是受害者之一，整个国家从中部偏北被扯开了一条几公里宽的裂谷，由此引发的地震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
　　本来其他国家应该对此或多或少表示哀悼，然而，考恩在国内局面尚未稳定的时候，突然向我国发出了一份莫名其妙的“最后通牒”。通牒措辞十分强硬，指责我国长期侵占其所谓的北部“历史固有领土”，要求A国立刻退还领土。
　　这种事情按理说根本不用想，是个正常的领导人都不会还所谓的“被侵占领土”。于是，考恩突然间不宣而战，向A国发动了大规模进攻，第一次考恩战争就此爆发。
　　结果A国战胜，但是，我们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这件事不正常，因为考恩军队的装备体系中出现了大量的塔拉迪斯帝国装备。
　　这个塔拉迪斯帝国，是在地质变动时期到来的不久前“突变”出现的强大帝国，前身为世界最大的超级大国U国，结果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被无数人批判的君主制帝国，目前与A国没有建交，处于敌对状态。这个国家却给考恩提供装备，真实用意恐怕不言而喻：它试图借助考恩削减A国实力，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也就是说，自从有了第一次战争，第二次战争的爆发就只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的话，这地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原因恐怕也不用说明了——和这个碟形物肯定有关系！而且，这东西绝对和塔拉迪斯帝国有关，除了塔拉迪斯帝国，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国家可能把这种东西投入战场！
　　“总之.....趁着还没人注意到我，赶紧找几个人出来商量一下对策好了。”主意已定，我开始忙活起来。
　　我记得看过书上附的插图，现在的城市里无论如何应该有街道布局才对，可在这里我完全看不到，应该是被埋在废墟底下了。
　　“喂！”我对着一处处废墟喊了一声，“有人活着吗？喂！有活人麻烦自己说明一下好不好？......”
　　我喊了一会也没人答应，但是理论上情况不至于坏到这个地步。
　　“冷静点，一定是大家被震昏过去了才听不见的吧？一定是这样......还是自己开挖好了，算是帮他们一个忙。”
　　真的开始挖起来，我才发现这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这些遍地都是的碎块十分粗糙，有些边缘还十分锐利，不一会我的手上就有了几道伤口。但是，更关键的是，我发现光凭自己一个人用手开挖，估计挖一天也不可能挖出一处小的通道来。
　　一个人有时候确实很无力，我现在巴不得让随便哪个人帮忙一起挖，哪怕是那个天天喊我起来的女人也可以，效率总比一个人高一点不是？问题是，我还真找不到一个人。
　　。。。。
　　“喂！撑住啊，我这就挖你出来了！”
　　当我发现有一条手臂被压在碎石下边时，我还真有那么一点激动。然而，挖着挖着，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这只是一条手臂而已。
　　估计就算底下有人，现在也没有知觉，拽他一下应该也不会疼才对。然后，我真的拽了这条手臂一下。
　　“压得很严实啊，再来一次！！喝呀——”
　　几次三番之后，我真的拉动了那条手臂，也因此坐倒在了地上。我双手握着的应该是底下那人的左前臂，断口并不规整，但是应该不全是我的错：手臂的断口很扁，应该是先前就被碎石砸断了骨头，不然我也拉不断。
　　“不对，眼下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似乎下边埋着的人更要紧吧？！”我赶紧扔掉了手中的胳膊，回到刚才的地方。但是，方才那条胳膊的旧址附近，几乎没有血迹。也就是说，下边的人已经死了很久了，伤口附近的血液已经凝固。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边道歉把胳膊放了回去。这地方我也不敢待了，现在只好前往别的地方看看。
　　当我来到一处相当庞大的废墟时，废墟上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碎石乱飞，我不得不用手挡住了一块直奔脑袋的石块，结果还是被砸到了，却并不怎么疼。然后我才注意到，先前开挖废墟时在我手上的伤口，此时已经不见了。
　　“这个.....怎么回事？”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到废墟上又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就像我站在废墟上走路时的声音一样。
　　“难道有人自救出来了？”
　　确实有人从废墟下面出来了。这个人站在烟雾尚未退去的废墟顶上，暂时看不出具体的相貌。然后，他自己走了下来。
　　离近了之后，我看到了她的样子。
　　“这位......似乎是个女孩子？”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可能只有十岁左右，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瘦小的身体上布满了污迹。她身上穿的貌似是睡衣，已经有了几处破损。而她的双臂上，更是布满了红色的血迹，但看起来相当诡异，不像自然形成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孩的脸看起来有点眼熟，尽管上面有很多污迹，但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起来了，实验室的那个女人和她有一点像！难道她就是那个女人的......”
　　她突然抢在我前面开口了：“你是......01吗？”
　　听她这么一开口我就火了，转身就走，告诉她：“我不是什么01，再见！”
　　“01！不，月铭！”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看起来我的推测已经被证实了。我停了下来，问她：“干什么？”
　　她看起来有些害怕，问我：“那个......我能不能去你以前在的地方看一看？求你了，我的妈妈也在那里......”
　　“那个女人啊？算了，我带你去看看吧，我倒是还真想看看她死了没有......”
　　女孩一下子生了气，声音顿时尖锐起来了：“你怎么能这样？！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的妈妈如果像每天对我一样对你，你还会这么问我吗？”我也来气了。
　　“像每天对你一样对我？”看她似乎不知道，我接着告诉她：“你既然知道我叫什么，想必你的妈妈也没少和你说关于我的事情吧？算了，你又不是我，我每天经历了什么，你也不可能感觉得到，我们还是一起去实验室看一看好了。总之，我们两个人中有一个肯定会高兴的。”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估计她还在生我的气。据说母女之间的感情是相当牢固的，很显然，我已经严重地触犯了禁忌。然而，那个女人对我而言，只不过是我的一个仇敌而已。
　　当我们走到实验室废墟时，空中的战斗似乎更加激烈了。此时，那个大家伙已经飞到了大坑的上方。
　　“我想想当时我在哪里来着......啊，在这里！”我看见挡住我的金属板了。
　　我告诉她：“当时那个人在我前边，应该也在这一带，可能就在板子下边。我们分别在周围找找看好了。”
　　我重新钻回了自己曾经被困住的地方，还真的摸到了不像金属的东西，重量很大，可能是人体。我一点点地把东西拖了出来，是一具正面被烧焦了的尸体，但是毁坏不算太严重。
　　“你看看是不是她？”我对女孩说道。
　　女孩蹲下来看了看尸体，然后抓起了尸体的右臂，突然哭了起来。看起来，这具尸体就是了。
　　“有这家伙在，怕是我没机会踩那尸体一脚报仇了。不知道底下还有没有人呢？”抱着这种想法，我再次钻了回去。
　　结果那下面还真的有人，是那女人的帮凶之一，两个装甲卫兵中的一个。由于装甲的缘故，这家伙分量相当大，但我还是把他拖了出来。
　　他看着我，声音颤抖地问了一句：“你是.....01对吧？”
　　听到他还有气，我从边上捡了块比较有分量的金属块，直接告诉他：“我不是什么01，听声音你也快了，这就送你一程！”
　　他立刻服软了：“月铭.....是我错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我扔掉了手上的准凶器，问他：“你想说什么？”
　　“你说得对，我就快不行了......这个，”他的右手在艰难地活动着，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他的腰带中央突然有一块盖板打开了，“是地下二层的钥匙......我知道，你应该很恨我，恨你周围的所有人，这也没办法......咳！”有血液从他的口中飞溅出来。
　　“喂！你别这么快就死好不好？”我真有些害怕了，听起来似乎有话要告诉我一样，这时候他死了，那就完了。
　　“是你的话......去地下，应该可以......算是我们对你的补偿吧......帮我报......”
　　没动静了。
　　“报仇是吧？包我身上了。问题是你说的地下二层在哪里呢？？”我顿时犯了难。
　　爆炸发生时，我正好和人群来到一处狭长的过道。可能地下二层的入口就在前面，但是爆炸威力太大，估计入口被埋住的可能性相当之大。
　　“喂，你，”我回头看了看还在抽泣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萧月，月亮的那个月......”“哦，萧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从废墟底下逃出来的？”
　　她一下子来气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心说明明没说错什么啊，怎么又生气了？但是我还是告诉她：“如果你想帮你的妈妈报仇，我需要你的力量。”
　　我拔出了卫兵腰带中央藏着的小黑牌，对萧月说道：“这似乎是某个实验项目的启动钥匙。通往地下的入口可能被埋住了，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打不开通路！刚才的事我承认没考虑你有什么感受，我错了，行不行？”
　　她想了想之后同意了：“好吧，我帮你！”说完她从她母亲的尸体右手上取下了一枚戒指，戒指已经有些发黑了。
　　我竭力回想爆炸发生时自己在哪里，从我最后的记忆来看，似乎我是被冲击波直直地往后扔到了我此前被困的地方。也就是说，入口可能就在我现在所在位置的正前方。
　　“咦？好像弹坑的另一端底部有个洞？”萧月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几乎小到看不见的洞口。
　　似乎卫兵所说的地下二层入口终于出现了——或者说，它一直在那里，只不过我一开始并没有刻意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