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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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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却在此时喊了一嗓子:“慢!”
  他身后另一个面孔消瘦的中年人念了一个字,伸手一指,一个拇指大的水球激射而出,嘡地一声将佣兵头目手中的匕首弹飞出好几厄尔。佣兵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腕,不禁惊呼:“魔法,施法者。”
  “是术士!”那贵族傲然纠正了佣兵的说法。“四阶术士,冷冽冰川,北境的贤者。”倒好像他才是拥有术士阶的那个。
  那名使用了水弹的术士只是自得的笑了笑。
  贵族又侧身向营地的主管责备道:“这算什么事啊!”
  奴隶贩子谄媚又惶恐地解释。“您提走的,是那考伊科女人的女儿。”
  他心里其实在嘀咕——‘都听说贵族圈子乱,果然,这么嫩都下得了嘴啊’。不过他倒是忘了自己也看中过那女人,为了得逞还用孩子威胁过她,最后做了不使他们一家分离的承诺了。
  贵族看了看被压在地上的女人,有些厌恶地啐了一口。“还以为是母女花呢,原来是被兵痞子们玩腻了的。”
  奴隶贩子连忙吩咐手下:“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拖走,别碍了老爷们的眼。
  “女儿,女儿,……我的女儿。”女人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却敌不过好几个男人的力道。而那个被带在贵族旁边,十二、三岁的女孩,却一脸麻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
  一道虚影从帐篷间显现。那名充当贵族护卫的四阶术士瞬时感觉到魔法的波动,立刻在身前展开了魔法护盾,将自己和贵族保护在后面。不过很快他就探知到对方的魔法等阶很低,至多只是个刚获得术士名的五阶,提起的警惕因此降低了大半。术士是以自身血脉引导魔力施法的超凡者,他们的身体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吸收继续魔力。越是高阶的术士,魔力的流动就仿佛江河般浩大汹涌。相比之下,黎莉娜在魔力感知中就只是一条涓涓细流。
  “你对她做了什么?”黎莉娜平静地问。如果仅仅是逼良为奴,她还不至于如此气愤。那名女孩的异常表现吸引了她的注意,而进一步延展的感知发现,外表完整的她其实灵魂已支离破碎。这种情况只有濒临死亡的人身上才会出现,而她的身体显然依旧充满活力。如此怪异的现象,直接指向某种恶劣的行为。
  那名术士耸了耸肩,没有回答。他觉得他没必要向这么个黄毛丫头解释,即使知道她的导师是一名纳兹塔精灵。
  “我认识你。”贵族脱口道:“你是那个几百岁老精灵的小玩物。”
  中年术士咳嗽了一下,显然对自己雇主的口误遮拦很不以为然,虽然这个称呼是他最先提出的。他们是在努瓦雍人与考伊科异教徒的战争后才赶到这里的,对北境人看来两千多人的战斗不过是小场面,至于所谓伟大超阶术士的活跃恐怕就是指女术士学徒那个精灵老师。二阶术士的确地位超然,但纳兹塔精灵羸弱的武力和政治地位却让北境人面对的时候很有底气。
  黎莉娜指了指神情呆滞的女孩。“你对她的灵魂动了手脚?那可是身为术士的禁忌。”
  北境来的术士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黎莉娜道:“首先,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其次,我没必要向一个还没跨入门扉的初学者解释什么。”
  黎莉娜的手伸向与贵族在一起的女孩,一阵刺骨的寒意却挡住了她。术士的手上闪烁着危险的白光,她能感应到冰系攻击法术的气息。她侧头看向同伴的方向,却发现诺阿并没有解除隐形法术,显然并不想介入此事。
  “对灵魂的操作,向来被视为神祗的特权。”黎莉娜决定采用另一种方法,向使用冰魔法的术士的雇主说明利害。“如果你支持他的行为,就等于站在正统术士们的对立面。”
  那人迟疑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切尔尼(Cherni),北境男爵。”自我介绍显得比刚才稳重得多,但随即他又变得浅薄起来。“我记得努瓦雍的领主提到过你,黎莉娜女士,对吗?”他把女孩抱在自己身前,双手搭在她的胸口,女孩依旧毫无反应。“这是我买下的女奴。为了让她听话,我让我的魔法顾问对她的精神做了一些手脚。难道真会有其他的术士为此找我的麻烦吗?”
  黎莉娜眉头微皱。这贵族并不像她之前接触到的其他人,对术士和魔法既敬又畏。相反,他对术士界的情况颇有了解,也懂人情世故。的确没有人会对某个术士犯了此类禁忌再大动干戈,至多是让对方的师长斥责一番,要求下不为例就草草带过。甚至灵魂研究都成了某些术士追求成神之道的必由之路,也就是纳兹塔精灵的术士还严守着古老的准则。
  “冷冽冰川,是吗?”黎莉娜转回北境术士那里。“你也是这么看的?”
  她一眼就看出那名术士做的,绝不是所谓切尔尼男爵说得那么简单。不可否认,少数不良施法者发展出违背其他人,特别是异性的意愿,迫使其屈从的魔法。包括强化的迷惑术,以及秘制的炼金药剂。然而直接切割人的灵魂不但技术复杂,而且效果也远不如前两者可靠。除非别有意图,否则不可能舍易而求难。
  北境术士冷哼了一声,心里却不由嘀咕——精灵的术士传承的确有些门道,看一眼就能判别出他所用技巧的特殊性。水镜的弟子,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为宜。不过今天确实他不小心,明知城内有术士还显摆自己的秘术。也怪这考伊科女孩特性太好,让他忍不住就提前下手了。如果成功,就是至高神信徒也能转化为魂傀的第一个案例,对他在组织内部的地位和影响力都大有帮助。再想想身后神秘组织的强大和有力,他决定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学徒一个教训,顺便解决可能的后遗症。方法,就是借助他刚才从最新的试验品那里切割下来的一部分魂能量。绝妙的是这个方法极其隐秘,就是二阶术士的水镜有所怀疑也难以识破。
  “那要看你怎么看这件事了。”术士针锋相对地回答,脸上带着恶俗地冷笑。袖子里,他捏住了一枚发散着暗绿色光芒的棱石,定向激发出其中属于灵魂的冲击力。
  黎莉娜的神情骤然恍惚,随即是被一根冰冷的长矛刺穿了的寒意和疼痛,偏偏她还叫不出来。那股力量不仅是让她的身体僵硬,还在撼动她的精神稳定。如果不加阻止,甚至可能让她失去神智陷入疯狂——实际上她想多了,那名北境术士只打算混淆精灵的学徒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界限,从而令她可能的指责失去证据的价值。但当时,黎莉娜是真切地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回到两人对话前。同时出现在现场的诺阿,被沉在精神海深处的另一个女孩吵醒。“看看我发现了什么?”黑化的女孩怪声怪气地说。“一个绝佳的容器,还是进行了初步处理的——虽然处理的手段是要多粗糙就有多粗糙。不过这个时代,谁又能要求太高呢。”
  诺阿其实比黎莉娜更早发现考伊科女孩的不正常。……,因此泛起的记忆涟漪提醒他,这样或许是正常?“神祗控制凡人的灵魂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自从……。”
  “所以我才说‘这个’时代啊!”女孩打断了诺阿的陈述。她还补充道:“而且这个不算是神祗制造的,而是你所谓的‘凡人’制造的。如果按照很久很久以前你对我说的大道理,是不是也应该把他们找出来,彻底打倒,放逐到深幽之地,剥夺他们对主物质界的影响力啊?”
  诺阿一时愕然。
  女孩不依不饶地说:“这说明你所谓的道理是错误的,而我说的才是正确的。为了弥补你的谬论以及因此带给我的伤害,你需要把这个绝佳容器送给我,作为赔礼的礼物。”
  诺阿失笑道:“好久没见你这种刁蛮脾气了,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性格沉稳了呢。”
  “哼,我的年纪比你大。”
  诺阿无声地叹了口气。
  女孩追问道:“你这是答应呢,还是勉强答应了呢?”
  诺阿继续和她讲道理。“首先,这个正在失去信仰的女孩不属于我,我没权利把她当礼物送给任何人。其次,你脑子里的未必是个好主意,我不打算配合你。”
  “说我无赖,你才无赖呢。你这个恶霸、负心汉,独占了我那么多年,还嫉妒刻薄,一点自己的空间都不留给我。就是囚犯还有隔一段时间放风的权利呢……。”女孩又陷入撒泼打滚的状态了。这个诺阿比较熟悉,直接把她的思想屏蔽掉就好。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那股恶意的精神攻击。来不及选择合适的魔法,他直接发动了自身属性。黑雾如潮水般从他身上涌起,这次没有模拟出魔法效果,而是将周围的人都笼罩在其影响范围。
  咔咔,北境来的贵族和术士身上,几个饰品闪烁了一下,随即失去了光泽。特别是术士,手上的戒指、身上的腰带、脖子挂着的项链,就连那双不知是什么皮革的靴子,都在颤动中失去了魔导效果。他手里捏着的金字塔形三角棱石瞬间发出刺眼的绿光,但仅仅数秒后它的表面就出现细小的裂纹,精神震摄的能量像水波般朝四周散溢开来。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脑袋后面像是被粗棍重重敲了一下。惨叫声中,几个人甚至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反倒是黎莉娜,一下子就觉得那种被刺穿的痛苦消失了。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将残余的影响消融干净。她往后缩了缩,靠在了宽大的胸膛上。
  术士勉强压制住反噬的影响。他勉强还算有些准备,毕竟引路人在传授他这些超凡经验的时候也告诫过其中的危险。根据指导他伸出右手,准备释放一个防护性的魔法。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有若沉入冰海。猛抬起头,才发现那个女学徒身边多了个黑色长袍的男子。这让他回想起努瓦雍伯爵提及的那个自称一阶的暗龙神术士。之前看来,不过是可笑的自吹自擂——单字头衔的术士是国家战略性的存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么个边鄙领地;尼亚迪霍格(Niedyhoog)本就是龙神中最隐秘的存在,在数千年前元素神祗被隔绝于物质界后更是影响力锐减,甚至有传言说祂早已陨落。边地伯爵隐晦的说法,他和雇主都认为是自抬身价的花招,而且还不怎么高明。
  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是如此离谱。即使站在另一名施法者身边,也能轻松屏蔽他这个中阶术士的感知。而那诡异的消除所有魔法效果,甚至压制血脉施法的能力,除了超阶术士,也就只能归咎到某类极其特殊罕见可谓天灾级的魔物了。
  然后,被刚才的震撼搞得头昏脑胀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在场众人,看到一个更惊诧到令人目瞪口呆的场景——北境术士,贵族的顾问,冷酷无情的冷冽冰川,强大神秘组织的新成员(这点没多少人知道),从怀里掏出一块三角棱形,表面刻画着奇异花纹的‘魔导器’,双手握着高高举过头顶……然后他双腿一曲跪倒在地,将那枚棱石放到地上,双手离开膝行退了两步,再毫不犹豫地匍匐在地。
  “我投降,请不要伤害我。”他说。
  以为他要施展厉害法术的切尔尼男爵等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男爵比较机敏,能让他向来桀骜的魔法顾问做到这种地步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连忙把那带来厄运的考伊科女孩向前一推。
  “不管我的事。”接下来证明,作为擅长外交的政治家,他能做得比术士更彻底。“我只是个贪鄙好色的帝国贵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个女人我不要了。”
  还在后遗症状态的黎莉娜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楞了几秒,她才恨恨地迈前几步,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她还是一头雾水。幸好,这里的动静惊动了营区其他的守卫,甚至还有旁边营区的佣兵过来。不是说他们能起到什么作用,而是他们给了在场的人一个转阖的机会。一阵喧闹中,营区的主人缓过劲来,连忙吆喝着让手下清场,并以商量的口气与切尔尼男爵及女术士学徒商量,是不是转到帐篷里叙谈。至于卑躬屈膝还一点不自知的冰术士,以及正拿起棱石魔导器端详的黑术士,他是没觉得自己的层次能说得上话的。
  那个女孩的母亲此时也跑过来,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警惕地看着周围的情形。黎莉娜看着诺阿示意,让她气结的是诺阿又进入事不关己的状态。反倒是转换了角色的切尔尼男爵殷勤地建议入内详谈,避免给尊贵的术士招惹不必的闲言碎语。黎莉娜最后勉强默许了。
  切尔尼男爵先把营地主人赶了出去,搓着手先朝着黑术士,随后又觉得不妥对黎莉娜道:“恕我失礼了,未请教这位贤者的名讳?”
  黎莉娜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切尔尼拍了下额头。“这次的事都怪我,色迷了心窍,才伤害了……那位小女孩。我赔偿,把她和她母亲,哦,他们全家都赎买出来,让他们重获自由。相信我,我们北境人是最尊重自由的了。”见黎莉娜面无表情,他又说:“至于冲撞到您,那是德维特(Dwight)自作主张。您和您的……同伴尽可以处置他。我对术士可以最敬佩最尊重的了,断然不容如此败类继续混在我身边。”
  听到这位贵族如此轻易就甩锅卖了自己的顾问,黎莉娜气急之余也有点好笑。
  “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过了好久,诺阿才出声问。他问的是北境术士,而非刻意讨好的北境贵族,对象则是堪堪一手握住的石棱柱。
  “我在三年前参加了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以唤醒第六龙为己任,长年关注于灵魂组成的研究。”冷冽冰川,术士德维特,垂着头交代。“这个能操作、存储灵魂的魔导器,就是他们送给我的。”
  灵魂?成神?这两者有关系吗?诺阿有点迷惑。切尔尼男爵也是第一回听说,自己的魔法顾问竟然参加了这么一个以唤醒新神为目的的组织。
  女孩则在他的精神海里冒泡嘀咕。“哈,这还是个精神不灭论的余孽呢?似乎走到灵魂物化的岔道上去了。你还记得这帮人以前有多疯狂?他们可是生生制造出亡灵这个新种族呢。虽然是依附在已有智慧种族上的寄生性类型,对凡人来说也算是难等可贵。对了,你们术士好像也在其中插了一手,寻找到某个欺骗湮灭的不完整途径。”
  诺阿依稀记得那个现在被称为巫妖的不死化技术。将身体做防腐处理,然后通过魔法仪式将灵魂与之绑定,从而获得近乎永生的生命。不,那似乎已称不上生命,只能说是某种存在形式,或者某种干尸型的逻辑机械。
  见诺阿陷入沉默,德维特不免有些忐忑。那个女术士学徒突兀地说了一句,稍稍缓解他的紧张情绪。
  “第六龙是指什么?”黎莉娜问。这个问题,恰好也是一旁不敢发声的贵族和奴隶贩子想要问的。
  德维特老老实实地回答:“暗之龙,尼亚迪霍格(Niedyhoog);光之龙,奥亚库罗斯(Ouyokuros)——此为起源之龙。水之龙,米娅菲克奥(Miyefakio);火之龙,因陀坎迪阿利(Itrakandia),土之龙,吉纳卡季拉尔(Ginakajilar)——此为元素之龙。在五龙神之外的,即为第六龙,毁灭和新生的子嗣,执掌诸元素和魔法的奥秘,物质界的主宰。”
  哦,原来如此。在场的普通人不由有种恍然的感觉。
  然而黎莉娜顿时忍不住驳斥道:“荒谬,主位面乃诸神庇佑之地,又怎么会被单一神祗所主宰,更何况是一位新神。你那个组织的理念简直比父神教的异教徒还要……异端。”
  德维特心说,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哪里知道术士血脉与神祗的渊源关系。只不过这里有一位堪比半神的单名术士在,他倒不敢班门弄斧了。
  诺阿此时却没有空闲感叹凡人对成神之路的执着。他的心思,都在与寄生者的女孩交谈上了。由于考伊科女孩落在了黎莉娜手里,有是离诺阿很近,精神体越看越喜欢,于是忍不住再次撒泼打滚起来。
  有点无奈的诺阿,把手里的棱石丢回给了原主。“很抱歉,这个应该是坏了。”
  之所以抱歉,是因为诺阿之前的过度反应影响了这个神秘组织用灵魂亲和性较高的石材制作的魔导结构的稳定性,最后造成其中存储的魂元素的溃散溢失。诺阿虽然知道其材料应该是某种原始宗教的产物,其制作技术则是巫妖转换技术的某个变体,但他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而且根据他的分析,这种损坏似乎是不可逆的,包括魔导器及其中存放的灵魂。
  “都怪你!不过这么好一个容器可别浪费了。”女孩还在他的脑海里翻腾。“……嗯,应该说是好好一个女孩子本来还有救的,被你害的成了植物人。你要有点良心,就让我占据……进入……,不管了,反正就是她的身体在我完美无瑕的神魂浸润下,一定能修复受损的灵魂。不用多少时间,十年二十年的大概也就够了。”
  “有了身体,你又会要求服侍你的奴仆;有了奴仆,你又会要求忠诚和崇拜;有了信徒,你又会要求恢复神格燃起神火。”诺阿这时候可不糊涂,一眼看穿了女孩的盘算。“说不定你就是想以这群精神不灭论者所说的第六龙为名汇聚信仰,然后带着你的新身体以胜利者之姿返回神国。”
  “哼,我才不会和我对立面的那个连龙身都不要的理想主义者那么浅薄呢。”女孩跺着脚叫嚷道:“什么信仰?我们尊崇的是力量。主位面的这些寄生虫一样的小东西对我们来说什么也不是。”
  诺阿将女孩的意志强压下去,他这才发现周围几个人正呆呆地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其他人立刻提起精神听他说的话。
  “我只是陪着这位女士来的。你们的事,和她谈。”没想到,神秘强大的黑术士,竟然随意地将责任丢给了黎莉娜这个女学徒。
  黎莉娜也没推辞。想了想,她拉过木楞楞的考伊科女孩。“把她唤醒。”
  她指派的对象,术士德维特看了一眼诺阿,见没得到回应便只得苦笑着向黎莉娜解释:“这个……我没办法。”
  黎莉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看着他卑躬屈膝的表情,她也失去了追究到底的兴趣。说到底,德维特是个术士,而女孩只是个……普通人,还是异教徒。
  她期待地看向诺阿。
  诺阿迟疑了一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她继续保持这个状态,需要有人像婴儿一样重新教授她生活的知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恢复十岁左右的智力。另一个是借助某个智慧体暂时占据她的身体,慢慢修复她的灵魂,这可能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还有被夺舍的危险。你会选择哪个?”
  “第二个能让她彻底恢复正常吗?”黎莉娜的意向非常明显。
  诺阿无声地叹了口气。“是的。”
  这时候,营区的守卫也将女孩的母亲带进了帐篷。女孩的父亲受了伤,直到现在还无法起身。那女人虽然被收拾过,但手臂和脸颊还带着刚才扭打的伤口。黎莉娜见了,再想到她女儿的处境,很是同情。弯下腰,她将手放在女人的脸上。女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过一阵暖意拂过,疼痛处顿时变得舒缓起来。她的身体,却瞬间抽紧了。
  黎莉娜没有注意到这变化,而是语气温柔地问。“她是你女儿?”
  “是的......。”女人的眼睛躲闪着龙神的眷属,看向一旁缩着身的奴隶商人。“他答应过暂时不卖她,只要我……听话。”
  黎莉娜碧绿的双瞳,冷冷地扫过尴尬笑容的奴隶贩子。然后,又看向故作轻松的切尔尼男爵。
  切尔尼男爵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你的女儿现在应该是属于我的,但我已经决定还给她自由。”
  考伊科女人抬起头,带着迷惑和愤怒的表情看向敌国的贵族。
  “我没碰她。”切尔尼男爵连忙解释。嗯,我只是良心发现,觉得你们处境堪怜,又在黎莉娜女士的感召下,想帮你们一把。”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袋子,数了五枚厚实的金币,丢给一旁的奴隶贩子。奴隶贩子本能地伸手接过,入手的同时就感到这些金币大小分量都超过了帝国奥瑞。看正面的图案,是一个大胡子的矮人头像。矮人金币?这样的古董单是黄金的价值就至少顶得上两倍的奥瑞了,也就是一百塞斯特。在这时节,足够买下这一家子了。更别说之前切尔尼男爵为那女孩已经付了五十塞斯特。
  “够了,足够了。”奴隶贩子夸张地表示。他又对考伊科女人道:“你和你女儿都属于这位黎莉娜女士了,就等着过好日子罢。”
  考伊科女人却惊疑不定地看着黎莉娜。“我认得你,你是……恶龙爪牙。”
  虽然没有直接参加天使之丘的战斗,但考伊科女人的丈夫描述过长着水草样头发的巫女,以及陪伴她的其邪恶能遮蔽天使之翼的黑暗术士。他们用魔法让勇敢的信徒步履维艰,他们用冰冻结了虔诚的圣骑士哈木札-法哈德-法希尔-克斯拉旺尼的躯体,他们残忍地割裂了天使令圣光陨落。考伊科的灾难都能归结他们的恶行。
  “不,不要玷-污我的女儿。”女人突然疯狂怒吼,同时扑向黎莉娜身边的女孩。她的手摸进衣服内部,竟然从衣角抽出一片磨利的刀片,狠狠地向黎莉娜的身上割去。
  黎莉娜防备不及一时楞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遭如此对待。她是如此惊讶,竟连基本的闪躲都没做到。帐篷里所有人都惊呆了,脑子里唯一的意识是——事情大条了——要是这个女学徒出了事,先别说在场的黑术士会不会怪责到他们身上,纳兹塔精灵水镜术士、努瓦雍伯爵费利克斯,甚至这里最高负责人大奴隶商卡尔文-莫里森,是一定会推一个出来背这个锅。
  幸好,那个刚才被考伊科女人害的不清的佣兵首领还保持着警惕。一看不妙,他猛地出腿,一脚将她横着踹了出去。那女人撞在桌子,盘子、瓶子稀里哗啦地砸了一地。等她扶起身,黎莉娜已经被一堆人遮在了身后。女人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毅然地用手里紧抓的刀的碎片割开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她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临死前却依旧死死地瞪着黎莉娜。直到最后一刻,她才依恋地看了毫无表情的女孩的脸,慢慢垂到下来。
  几个佣兵和守卫走了过去,踢了她一脚,确定彻底死透了。
  “别碰她。”黎莉娜有些扭曲的声音尖利地叫道。
  佣兵们立刻跳开。女人脖子上巨大伤口的血汩汩地流淌,在地面形成一个暗红色的水洼。
  面容呆滞的女孩的脸上,两道水渍慢慢垂落下来。黎莉娜抱紧了她,嘴里自言自语地问:“为什么?”
  切尔尼男爵语气低沉地回答:“按照父神教的教义——身体被玷-污了,那是难以反抗的暴力。可若是灵魂被玷-污了,便意味着永世不得进入神的殿堂。所以她宁愿犯下自杀的罪行,让灵魂陷入火狱的煎熬,也不愿意被术士玷-污自己的信仰。”
  “可我……。”黎莉娜想说自己并没有那个打算,可是在女人惨烈的尸体面前,任何言语都变得如此苍白。
  她怪责地看向诺阿,虽然知道责怪他没有出手有点迁罪。
  诺阿摇了摇头。“我救不了她,她早就心生死意。”
  在她被那年轻的农兵拉着的时候,诺阿就感受到她灰暗的未来。这些考伊科女人做出的牺牲只是为了让自己和她们的家人过得好些,可一旦生活稳定下来,她们的家人,甚至她们自己,都无法接受曾经出卖身体的事实。一些会放弃信仰,放弃家人,选择融入异教徒家庭的生活。另一些会沦落风尘,用自甘堕落和酒麻痹自己的身心,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去。还有的,就会像这个考伊科女人一样,用鲜血洗刷自己的‘罪恶’,即便这罪恶是别人强加给自己的。
  奴隶商也有些失神地说:“这些人会被分配到矿区、作坊,境地会有一定的改善。新拓地对奴隶的态度要比坠星海沿岸友善得多,他们能吃饱穿暖,还有……。”
  “友善?”黎莉娜大声嚷道:“是人对于牛和马那种友善吗?我在矿井里就见识过了。”
  她没有等待回答,像睡着一般横躺着的考伊科女人那里。女人的衣服撕裂开来,本还算光滑的皮肤上布满划痕。她的脸还透着临终前的绝望和愤怒。黎莉娜感觉到她圆睁的双眼中一丝不安和祈求,心中下定了决意。
  用手抚上她的眼帘,黎莉娜抬头看着诺阿。“我选第二个,让她的女儿彻底恢复正常。”
  她又看向切尔尼男爵、北境术士和奴隶贩子。
  切尔尼男爵立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异议。废话!现在这个女术士学徒可以被惹急了。有她身边的黑术士在,多少条人命都陪她玩不起啊。所以说,还是身柔体轻的女孩子最好了,又单纯又听话。
  “这不是个好决定。”诺阿摇了摇头。不过他并不打算食言,尊重了黎莉娜的选择。
  精神海里,另一个女孩已经乐开了花。“这个女学徒叫什么来着?黎莉娜,我喜欢她。”
  “所以我才说——不是个好决定。”诺阿又叹了口气。
  黎莉娜脱下自己的斗篷,把女孩裹了起来。她又对奴隶商说:“照顾好她的家人……,那些还活着的。”
  “当然,当然。”奴隶商忙不迭地答应。
  然后,他看到两个大麻烦,哦,不,现在是三个了,离开了帐篷。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大大地舒了口气。
  “冷冽冰川阁下,您觉得那位是单名的超阶术士吗?”切尔尼男爵毫无芥蒂地问。
  对这位北地外交官的品性,冰术士可算是有了更实际的了解。“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拿着玩具木刀的孩童。”
  切尔尼男爵依旧笑着看向自己的魔法顾问——既然黑术士和女术士学徒都没有追究,那就还是各安其位罢。
  德维特还真就只能吃他这一套。“帝国地位堪比皇帝的是少数几位二阶术士,我曾很荣幸地见过其中一位。术士是凭借血脉之力的施法者,能动用的魔力数量及其纯粹程度决定了实力。在那位面前,给我的感觉就如站在大海汪洋之畔。而刚才这位……,我恐怕只能用深渊来形容了。难以想象,除了神祗之外,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个体。”
  恐怖?切尔尼男爵只觉得不过是个宠溺年轻女人的正常男人而已。不过在魔法这方面他是个门外汉,既然冷冽冰川术士那么说,想必是不会偏差太多。
  “如果,嗯,我只是假设一下——我们有没有可能拉拢到你所说的这位‘深渊’?”
  “拉拢?”术士脸上不禁露出鄙夷的神情。“超阶术士可不是我这种被研究所需的财物原料困扰的普通施法者,他们是……你可以理解为像天灾魔物一样的存在。避免受其注意是我们对待他们唯一应该采用的态度。如果说我们术士的血脉来自巨龙,那么他们几乎可以说就是人形的巨龙。你打算用什么去‘拉拢’一条巨龙?龙要金钱、宝石,就会去凡人那里掠夺取用;龙要领地巢穴,就会把看中的地方用火焰、寒冰清洗一遍然后安然入住;龙要灵魂信仰,就会用暴力和血腥征服所有视线之内的生灵。”
  “但是龙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不是吗?从智慧种族中诞生的术士才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切尔尼男爵向术士顾问眨了眨眼。“既然如此,想必那位在不眠不休的冥想之余,也需要温柔滑腻的躯体去抚慰;在用强大的魔法扫平异教敌手之余,也需要凡人的欢呼崇拜。”
  术士只是摇了摇头,便随着自己的雇主浮想发挥去了。
  另一方面,同样对这位北境来使留下恶劣印象的女术士学徒,也有些心神不宁。
  “您觉得我做对了吗?”
  “怜悯、同情,这是人性中美好的部分。”诺阿淡淡地回答。
  “所以我还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黎莉娜低声道,面孔隐藏在脖颈和胸口之间。
  “你觉得那个女人的死是由于你的选择造成的?”诺阿叹了口气。“我曾见过很多尔虞我诈、同类相残的行径,那些施害者还用使命、信仰、正义来粉饰自己的行为。相比之下,你只是顺从了你所属族群认为是正确的道德准则。”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低着头的黎莉娜的脑袋。“本质上说,那是一种维护生命的本能,我判定是属于善良的方向。”
  黎莉娜略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还带着些羞涩。“您……你好像一直都很冷静。难道没有什么能触发你更为激烈的情感吗?”
  诺阿想了想。“应该有的罢。”
  黎莉娜看着诺阿神情有些怪异,不过最后她突兀地嗤嗤笑了。
  “怪人。”她说。不知冷暖的木头人。还说你不怪?怪,就是个怪人。不过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
  黎莉娜向诺阿靠了靠。“我被那女人用刀刺的时候,你没帮我。”她作怪地抱怨道。女人嘛,有向体贴的男人抱怨的权利。“抱着我,做为补偿。”
  “我觉得那对你并没有什么威胁。”诺阿有点木讷地抬起胳膊,笼住黎莉娜的腰。
  “如果真有危险,我会出手的。”顿了顿,他补充道。
  “我知道。”黎莉娜抬起头,看着诺阿轮廓分明的面孔。“我很期待……。”
  诺阿的目光,越过女术士期待的眼神,看向洁净如洗的夜空。半空中,明亮的满月透着火焰和鲜血的红色。如此艳丽的火之月,预示的前路是似火的热情,还是不祥的血腥呢?
  他们都没注意到,另一侧,被黎莉娜拽着胳膊的女孩,双瞳中涌动着一丝如墨一般的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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