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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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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伯益道:“饭后我到他房里谈了一会,就是为要问他使的是什么法术。因为在我这里的厨房,曾在北京当过官厨,法术虽不懂得,然当官厨的,照例得受他师傅一种传授一万一因口头得罪了人,被仇家用法术,使他的饭不熟,或菜变味,他也有一种防范的法术,异常灵验,有时甚至把那用法术的人性命送掉。今早蒸饭不熟,厨司已知道是有人下了手,还不慌不忙的点了香烛,默祷了一阵,向甑上做了几下手势,以为好了,谁知仍不透气。厨司生气道:‘定要我下毒手吗?’说时取了一根尺来长的铁签,揭开甑盖,插入生米之中。
  
  “据说就这么一针,能把用法术害人的人性命送掉。谁知铁签插下去好久,依然不能透气。厨司才吃惊说道:‘这人的法术太大,得抓一只雄鸡来杀了,并要换一个新甑。’如是七手八脚的换了新甑,厨司摆了香案,捉一只雄鸡,杀死在灶头上。可怪那杀死的雄鸡,一滴鲜血也没有,厨司吓得掼了菜刀叩头无算。说他师傅传授他防范的法术使尽了,奈不何这用法术的人,可知这人用的,不是寻常雪山水一类的法术。我既看了这种情形,所以要问陈乐天用的,究竟是什么法术。陈乐天道:‘并不是真法术,不过是一种幻像而已。’我问:‘怎么是一种幻像。’他说:‘饭本是蒸熟了的,毫无变动。但是在一般人的眼中看来,是大半甑生米,不是蒸饭。其实若有意志坚强的人,硬认定这生米是熟饭,用碗盛起来就吃,到口仍是熟饭,并非生米。’
  
  “我问:‘怎么分明是熟饭,一般人看了却是生米呢?’陈乐天道:‘这是我心里要使熟饭成生米,所以一般人看了就是生米。譬如这分明是一个茶杯,我心里要这茶杯变成马桶,一般人看了,就只见这里有一马桶,不见茶杯,其实并非马桶。’我问:‘何以分明是一茶杯,你想变成马桶,人看了就是马桶呢?这是什么道理咧?’他说:‘因为茶杯也是幻像,并不是茶杯,所以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我听了他这话,简直是莫名其妙,心想必是他不肯将用的什么法术,明说给我听,所以拿这含糊不可解的话来敷衍,也就不便追问,只得告辞出来。”
  
  孙福全听了也不在意,只问道:“你刚才说在四五日前,方知道他是一个异人,是因为什么事知道的呢?我极有心想结交他,请你把如何知道他是异人的事说给我听,并请你引我两人到他房里去拜访他,替我两人绍介一下。”旋说旋起身向朱伯益拱了拱手。
  日期:2018-10-0711:00:44
  世间真有会飞的人!
  
  朱伯益见孙福全说得这般慎重,忙也起身拱手说道:“绍介两位去拜访他,是再容易没有的事。像陈乐天这样的人物,确是够得上两位去结交。我在几日前,不但不知道他是一个有大本能的人,并把他当作一个吃里手饭的朋友。前几日我因私事到韩春圃大爷家里去,在门房里问韩大爷在不在家。那门房时常见我和韩大爷来往,知道不是外人,便向我说道:‘大爷虽在家,只是曾吩咐了,今日因有生客来家,要陪着谈话,不再见客,若有客来了,只回说不在家。’我便问来的生客是谁?用得着这么殷勤陪款?
  
  “那门房脸上登时现出鄙夷不屑的神气说道:‘什么好客,不知是那里来的一个穷小子,也不知因什么事被我们大爷看上了。今早我们大爷还睡着不曾起床,这穷小子就跑到这里来,开口便问我韩春圃在家么?我看他头上歪戴着一顶稀烂的瓜皮小帽,帽结子都开了花;一条结成了饼的辫子,盘在肩上,满脸灰不灰白不白的晦气色,还堆着不少的铁尿麻。再加上一身不称身和油抹布也似的衣服,光着一双乌龟爪也似的脚,套着两只没后跟的破鞋,活是一个穷痞棍。我这里几曾有这样穷光蛋上过门呢?并且开口韩春圃。我们韩大爷在东三省,谁不闻名钦敬,谁敢直口呼我大爷的名字?我听不惯他这般腔调,又看不上眼他这般样范,对他不起,给他一个不理,只当是没看见。他见我不理,又照样问了一声,我便忍不住回问他道:‘你是那里来的?韩春圃三个字有得你叫唤吗?’好笑他见我这么说,反笑嘻嘻的对我说道:‘你是韩春圃家里的门房,靠韩春圃做衣食父母,自然只能称呼他大爷,不敢提名道姓呼韩春圃。我是他的朋友,不称呼他韩春圃称呼什么?请你去通报你们大爷,说我陈乐天特地来拜他。’”
  
  “我一听门房说出陈乐天三个字,实时想起十四号房间里的客人,正是姓陈名乐天,也正是门房所说的那般容貌装束,不觉吃了了一惊问道:‘你们大爷在那里认识陈乐天的?若是多年的老朋友,陈乐天已在我们浅里住了一个多月,不应该直到今日才来见你们大爷。’
  “门房蹙着双眉摇头道:‘有谁知道他在那里认识的呢?他虽说与我们大爷是朋友,我如何相信我们大爷会交他这种叫化子朋友。时常有些在江湖上流落的人,来找我们大爷告帮,大爷照例不亲自见面;总是教账房师爷出来,看来的人品身分,多则三串五串,少也有一串八百,送给来人,这是极平常的事。每年是这么送给人的钱,也不计其数。我以为这陈乐天也不过是一个来告帮的人,平常来告帮的,无论怎样,总得先对我作揖打拱,求我进去说两句便话。这陈乐天竟使出那儿子大似老子的嘴脸来,谁高兴睬他呢?料想他这种形象,就有来头,也只那么凶。即向他说道:“我们大爷出门去了,你要见下次再来。”他嗄了一声问道:“你们大爷出门去了吗?什么时候出门去的?”我说出门去了就出门去了,要你问他什么时候干吗?他不吃着你的,轮不着你管。就是三岁小孩听了,也知道我是不耐烦理他,有意给嘴脸他瞧的。’
  
  “‘他倒一些儿不动气的说道:“不是这般说法,我因他昨夜三更时分,还和我谈了话,再三约我今早到这里来,我因见他的意思很诚,当面应允了他,所以不能失信。今早特地早起到这里来,你说他出门去了,不是奇怪吗?”说时伸着脖子向里面探望。我听他说昨夜三更时分,还和我们大爷谈了话,心里就好笑起来。
  “‘我们大爷昨日下午回家后,便在家里不曾出门,也没有客人来访。并且我知道大爷素来睡的很早,终年总是起更不久就上床,怎么三更半夜还和他谈了话呢?这话说来,越发使我看出他是个无聊的东西,本打算不睬他的,但是忍不住回答他道:“你昨夜三更时分,还和我们大爷谈了话吗?在什么地方谈的,谈了些什么话?”他说道:“谈话的地方,就在离此地不远,谈了些什么话,却是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十分诚恳的,求我今早到这里来,你不用问这些闲话罢。请你快去通报一声,他听说我陈乐天来了,一定很欢喜的。”这陈乐天越是这般说,越使我不相信。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大爷昨日下午回家后,不曾出大门一步,我是在这里当门房的人,大爷出进都不知道吗?我大爷从来起更就上床,你三更时分和他谈话,除非是做梦才行。劝你不必再瞎扯了,你就见着我们大爷,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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