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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海鸥在南海的上空盘旋，这里已经超出了正常出海打渔的范围，此刻我和我的兄弟海生处在一片被称为灰色海域的地方，所谓灰色海域就是七不管八不靠的海域，类似于公海的概念，海生抱怨着：“那件元朝文物要是上交了，今天咱俩何必躲到这里！”就在几天前，我和海生出海打渔，在一艘元朝沉船里捞出一件镀金白莲红釉青花，我们想换艘好船，因此着急用钱，通过黑路子出手青花的时候走漏风声，被南海文物纠察队的人盯上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青花被收缴，我们还被当成嫌疑文物贩子通缉，只好坐着之前那艘破船逃到了这里，在海南犯了事，灰色海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当然也不是绝对安全，因为这里经常有海盗出没。当时海生是主张把青花上交的，但我没同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我们，只有当大哥的我，才知道钱的重要。
海生不住的埋怨：“这可好，海运哥，你说那文物贩子的嫌疑什么时候能给咱撤销了，咱俩也好回岸上，船上淡水和食物都不多，一直这样耗着，不知得耗到啥时候。”
我用锋利的双刃匕首切割着手中刚捞上来的活蹦乱跳的鱼，一条红色的大头鱼，肉质细腻鲜美，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这种鱼通体红色，连眼珠子都是血红的，此刻已被我开膛破肚取出了内脏，但鱼仍在案板上扑腾，眼窝里流着血红的血水，似在怨恨我活剥了它，生活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在南海这凶险的大海上，更是如此，我看着那双鱼眼，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顺手两刀挖出鱼眼扔进海里，把鱼递给海生：“去，下锅，晚上咱俩唠唠嗑，一醉方休。”
海生拿了鱼往后面甲板走去，灶头在后甲板上，我们的船不大，我在船头能听见鱼进锅的时候咕嘟咕嘟的开水声，夹在沸水声中的还有一种渔民非常熟悉的声音，就是船的马达声，海生指着船尾的方向：“运哥，那边有船过来了，三艘大马力快艇。不会是纠察队的人来抓我们吧？”这绝不可能是文物纠察队的人，一来文物纠察队不是海警，他们没有经费买这么大马力的快艇，看那三艘快艇呜啦啦的飞溅着水花，一看就不是文物纠察队那些穷酸能买得起的，二来他们也绝不可能来灰色海域抓人，从来没有这个先例，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海盗，我对海生说：“真是点子背了喝凉水都塞牙，十成是海盗！”
说话间，三艘快艇已经迫近我们的船，响起了几声点射的枪声，这是在开枪警告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接着其中一艘快艇上有人拿着大喇叭喊话，听那蹩脚的中文就知是越南海盗，越南海盗都会说中文，只是不流利，喊话的大概意思就是让我们不要反抗，他们求财不害命，若是我们反抗，就弄死我们。海盗也分三六九等，泰国海盗最为凶残，往往是图财又害命，而越南海盗好一些，一般情况仅仅是把钱财抢走，不过由于越南太穷的缘故，他们往往是肥皂酱油洗衣粉，炒锅食盐酒精炉，几乎没有不抢的，只要越南海盗上了船，往往是除了甲板，恨不得连舵都拆了带走，甚至把油箱里的柴油都抽走，至于没了油的船怎么返航，他们就不管了。面对这些不害命的越南海盗我倒不太害怕，但海生已有些受到惊吓，熟悉大海的人在我们疍家渔民中被称为海鬼，俗话说物老成妖，人老成精，海鬼中的极品称为老海精，我已算得上是海鬼级别，而海生充其量属于海胆，看着满身是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的沧桑，其实切开了就是一包水，我重重按了一下他略微发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惊慌，海生也看着我用力点了点头。
我对海生说：“灰色海域里无线电信号很差，如果他们上船抢走了补给抽走了油，咱们几乎等死，就算无线电呼叫了救援，一上岸就得被文物纠察队的人带走，咱俩卖那青花文物是事实，赖不掉，横竖都得留案底，你去开船，卯足了劲跑。”
海生道：“咱跑不过的，他们是大马力快艇，就咱这破船，简直就是乌龟和兔子赛跑。”
我斩钉截铁的说：“那也得跑，舱里有炸鱼用的雷管，在灰海里被他们抢走了油瘫在海上跟判了死刑有什么区别？咱那无线电都是淘汰两代的型号，你说岸上哪个无线电能收到咱求救！等他们近了，我就把雷管扔到他们快艇里，炸沉一艘算一艘。”
海生很担心：“那咱们就跟这伙海盗结仇了。”
我呵呵一笑：“在海上讨生活，还怕仇家！”
等我们的船一发动，海盗们立刻加大了马力，快艇的速度超出我想象，眨眼间就来到船舷一侧，眼见就缩短到可以强行登船的距离，我看准时机朝离我们最近的快艇里扔下了两颗雷管，都准确无误的落在艇舱中央，可是雷管的引线太长，炸鱼的时候我们需要等雷管往海平面之下沉一会才起爆，这样才能炸死更多的鱼，而特制的引线并不会因为海水而立刻熄灭，海盗哇哇乱叫着捡起雷管扔向更远的海里，雷管轰隆爆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自制的黑火药雷管爆炸威力巨大，其实是不允许炸鱼的，因此这些雷管在市面上买不到，都是私下找熟悉火工的师傅私造的。海盗完全没想到我们会反抗，于是愤怒的扛出了火箭炮，弹头都已经装上了，对于海盗而言，火箭炮已然不是什么高科技武器，几乎是常备，我们的船和海盗快艇之间的距离，已经足以让我看清他们脸上愤怒的神色。
正如我把雷管准确的扔进他们艇舱里一样，海盗的火箭炮也准确无误的轰击了我们破船的船尾，立刻船尾就出了一个洞，海水不可阻止的涌进来，眼见我们唯一的财产快速被冰冷的海水吞没，三艘海盗艇围成一个圈，把我们正在沉入海底的船包围起来，围着我们缓慢的转圈行驶，似在欣赏我们落入海水中是如何死亡的。海水冰冷刺骨，已经浸了脚腕，我招呼海生只好爬到驾驶舱的顶部，这样也不过是延缓几十秒我们落入海中的时间而已，沉船已经不可避免。我和海生连救生衣都没来得及穿，等我们被船沉下时的漩涡吸进海里又奋力游出海面时，所看见的就是海盗们狰狞的面目。
一个包着红色头巾似乎是头目的海盗用不流利的中文恶狠狠说道：“图不到财，就害命！”我看见那红色头巾上印着一个白色的骷髅头，那阴森的白色显的特别眨眼，想不注意都难，只见海盗站在快艇上举起手中的AK，要把我俩乱枪打死，不过我们此时已经无暇顾及生死，因为海水刺骨的痛和不断吞进口的咸，已经让我特别难受，我相信海生也好受不到哪里。
包头巾的头目呵止住手下开枪，从腰间抽出一把冷光忽闪的锋利匕首：“不能让敢于反抗的人，死的这样容易！”他用匕首在我和海生的手臂上狠狠划了两刀，鲜血殷红了海面，接着海盗们扬长而去，留下一句话：“附近有没有鲨鱼，有没有船来救你们，就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