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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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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雾里有不尽冷意,山涧里月光更显清寒。
  溪流在山腹里穿行不知多少里,穿着冥衣的雪白骷髅躺在棺材板上,顺流而行。
  躺着是最好的思考姿势。
  “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
  “我叫雷岩,是个医生。”
  “我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我要回去?”
  不知道该思考什么问题的时候,就想一想这三个问题,说不定会有点收获。
  骷髅雷岩翻了个身趴在棺材板上,食指像个灵活的小浆在水里划了两下。
  “没了血肉和神经竟然还能感受到温度?”
  “也对,没有肌肉我不也照样能走路吗?”
  半截小光剑像个船灯悬在半空,当然,相比于船灯,它更像是一团红色的鬼火。
  ‘鬼火’回头看了雷岩一眼,围着棺材板飞了三圈,突然发出了一道人类的声音,是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很清脆好听: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雷岩摇了摇头,心说不知道,也不免有些诧异,诧异它没有嘴竟然还能说话。
  之前都是用神念在心里交流的,根本就不知道它还会说话,此时突然听见声音倒也不至于被吓着,毕竟这段时间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惊吓。
  一个月前他的灵魂穿过天空的裂缝钻了进来,也是倒霉,才一露头就被一个姓叶的年轻人给抓住了,还被关在了黑屋子里,之后就是这种逼问,拷问,质问,各种严刑拷打,各种痛苦折磨,总之那段经历简直不堪回首,后来为了活命,他开始帮着这里的土著没日没夜的缝补天空,而等他好不容易补完了天空,眨眼间,他就经历了问道大陆漫长历史上最快的一次翻脸,于是他就从天上掉下来变成了这具骷髅。
  “让我想想。”
  雷岩开始第二次思考想要去哪里的问题,去哪里?干什么?可突然间大脑停止了运转,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当然,这个发现,本身就是一个想法……
  当然这个不算。
  按正常的道理来说……是想回家还是想冒险?
  横扫异界?美女如云?
  败帝王斗苍天?
  亦或者与空气斗智斗勇?
  当然他根本就没有这些方面的意愿,而所谓的想法也只是从记忆里搜刮出来的模型样本,并非他的真实欲望,他现在只想顺着这条溪水流下去。
  顺着那些记忆里的固有思想活下去。
  “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
  雷岩轻盈地翻身做了个鲤鱼打挺,稳稳当当的站在了棺材板上,眺望远方,就像是一个英武的骷髅战士,黑色的宽大冥衣飘舞,更像是一个邪恶的黑暗法师。
  “小光剑,带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
  …………
  五行山脉因五行教而得名,地势绵延数万里,越往深处走便离五行山越近,林中凶险也会越多。
  因为可以修行的妖兽会越来越多,就像猫啊狗啊之类的,一旦踏过修门,远非人类能敌。
  非常危险……
  此时密林之中,有一行人正在山脉里四处寻走,一个个仙人打扮,年龄大概都在二十上下,有男有女,彼此之间没有谈话,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个罗盘式的法器,面色严肃认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行色匆匆,很着急的样子。
  健步如飞,很轻盈的样子。
  除了最后面那位……
  此时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拿着宝剑当拐杖用,走路一瘸一拐的,看着颇为吃力,显得和整个队伍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人…不对…是凡人,凡人无法御气又怎么可能跟得上那群仙人。
  于是忽然间少女开口喊道:
  “前面的张师兄,我走不动了,咱们停下来吃点东西吧?”
  走在最前面的青衫男张阳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已经十分后悔让这个叫薛诺的杂役弟子来带路了。
  他们一行人是来山中历练的五行山外门弟子,此次行走山林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昨日从天而降的那块天炎石,天炎石只有一块,而此时同在这片山林里搜寻天炎石的队伍却还有另外四支,所以,现在还不可能休息。
  可杂役弟子薛诺还未能凝气修行,还只是一介凡人,此次行动带上她纯属是因为她常年在这附近采药,熟悉地形,可谁能想到,现在的她反而成了这里最大的拖累。
  毕竟她这样的一喊,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为难。
  同行的十几个年轻男女也不得不停下来冷眼看向她。
  杂役弟子相对于正式弟子来说不过是奴仆下人,如今这十四名五行山正式弟子的前途皆系在那块天炎石上,一个个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一个拖后腿的杂役弟子。
  更没谁会大发善心背着她走。
  因为每个人心里都烦躁得很。
  薛诺知道自己是真的走不动了,不想再强撑,也不能再强撑了,凡人的身体就算是再强健又怎么比得了已经凝气了的修士,而且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还没累死也要困死了。
  她可不想过劳死在这里。
  功劳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身体之外,都是小事。
  薛诺继续哀声问道:“张师兄,歇一歇吧?”
  张阳觉的有些心烦,转身望向人群中一个身穿白衣的高大男子,拱手问道:“徐宁师兄怎么看?”
  看似是在问徐宁要不要停下来休息,实则是在问徐宁该如何解决掉眼前的这个麻烦。
  白衣徐宁冷哼一声,怒道:“带了个识路的还不是迷了路?我们走,让她自己爬回去吧!”
  薛诺:“…………”
  众人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
  场面一时间有些冷硬。
  “就该如此!”此时张阳回应了一声,既表明了态度,又打破了寂静。
  “快些走吧。”
  “就这样了。”
  “她自己也能回去的。”
  “这里的猫妖又不会主动伤人。”
  “放心吧。”
  “我们走。”
  众人也各自表态,然后重新上路。
  薛诺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就这样,一行众人继续前行,留下她一个人拄着宝剑,涨红着脸,迈不动脚。
  任凭时间流逝。
  小姑娘忽然觉的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抱着双腿,蹲在路中央,一个人哭了。
  哭的梨花带雨。
  哭着哭着,她忽然想起了山里长辈说的话:“杂役弟子跟着正式弟子出行哪有不受委屈的,就这委屈还有很多人抢着来受呢。”
  “我应该开心才对啊!”
  “我怎么会这么贱!”
  “我还是公主吗!”
  不久后薛诺站起身来,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对着面前的空气恶狠狠地骂道:
  “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正式弟子的,要比你们强一百倍,一万倍!”
  …………
  …………
  晨光越来越亮,空气越来越潮,一道赤红色的火焰从雪白骷髅身上燃烧了一遍,困意一扫而光,浑身神清气爽。
  一只红的浑身似火的灵猫躺在地上四脚朝天,在雷岩的注视下浑身颤抖,呜咽了一嗓子,翻过身来,极其不甘的走在前面带路。
  火灵猫是本地的土著,在这片山林里也算是一方首领,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霸道至极……不过今日遇见了雷岩也就只能乖乖的被抱走了……
  漫长的猫生里从来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妖怪,还有半空中的那个红色光团,灵猫的直觉告诉它就算它有九条命也绝对不够那个光团照一下的。
  “血骨肉,地灵草,何首乌,竹筋藤,土龙皮……”
  “这些东西你知道哪个?哪里有?带我去瞅瞅。”
  颌骨开合间,雷岩冰冷的声音让火灵猫觉的今天的温度格外的低,心里哇凉哇凉的,这些东西它一个都不知道啊……
  其实就算是见过,它只是一只野猫,它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东西的人类名子……
  平时这时候还缩在暖和的猫窝里搂着一窝崽子呼呼睡觉呢吧,也不知道老子还能不能见到那窝崽子,要是没了老子,崽子们可怎么活下去啊。
  想到伤心处,火灵猫也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开口道:“猫儿知道有几处地方可能有大人需要的灵草,恳请大人施展仙……施展魔法移位。”
  它心中盘算着就算是要死也得拉上几个仇敌一起死,不然自己的猫崽子们可就真难活了。
  雷岩点了点头,小光剑瞬间变大变宽,浮在半空,变成了一架灵舟,威风凛凛,神异非凡,火灵猫一脸惊骇,它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骷髅魔鬼。
  随后一人一猫御剑而行。
  ……
  茂密的树林挡不住小光剑的灵活,雷岩把猫咪端起来仔细地端详了两眼又随手扔下。
  自从变成了骷髅,他连撸猫都不会了,就像是长大后,就看不懂红猫和蓝猫了。
  火灵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眼前的骷髅大人已经看破了一切,不禁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
  直到光剑靠近了一座矮山包时,一阵阵狼嚎声叫醒了它的斗志。
  七匹白狼跳了出来,目露寒光。
  火灵猫怒吼一声:
  “喵~”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家里的母猫就是让这里的白眼狼咬死的,火灵猫又怎能不怒。
  灵猫一跃而下。
  七匹白狼迅速围上,呲着白牙,模样是同样的凶狠至极,雷岩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的看着,上一世他活在高楼大厦里,何曾见过动物打架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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