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缘

　　“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个人！”吃惊的喊声，让原本只有蝉鸣声的树林热闹了起来。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盯去，确有一人瘫躺在烈日之下，一动不动。这要是眼神不好的人，可不容易看见，本就是浅色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倒与这环境融合在了一起。
　　有几个年轻好事的人，这种解闷之事可不能放过，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过去，试图瞧个究竟。
　　待围到跟前，却是一股臭味，十分浓烈。
　　几人急忙捂住嘴鼻抱怨到：“诶哟！臭死了！什么啊！”
　　倒也不是腐烂的臭味，有点像那臭泥潭的味道，脸色看起来似乎蛮正常的，不过很红，应该是被太阳爆晒的原因，嘴唇已经干得不成样子了。
　　“这人不是死了吧，真晦气。”
　　“竹竿儿，你胆子大，你上去瞧瞧。”
　　那叫“竹竿儿”的瘦子，左看看右看看，小小的犹豫了会儿，憋着气上了前去。
　　“怎么样？死的还是活的？”
　　“真臭，真不知道这人上哪呆了去。”边说着边起了身子，用手扇着风，“没死，不过气息有点弱，再这么下去，怕是活不久了。”
　　“先把他拉到阴凉处吧，既然还活着。”
　　“你去。”
　　“我实在受不了这味道，想吐。”
　　“我不去。”
　　“救人要紧啊，一起抬过去吧！”
　　“走走走，赶紧的，你两抬脚，我和叶哥抬手。”
　　“诶！李裕大哥！”此时走来一高大威猛之人，此人肌肤黝黑，十分壮硕！大伙连忙招呼到。
　　“李裕大哥，帮个手呗！”
　　“好勒！”李裕爽快的上了前。
　　一番功夫，“臭人”被安置到了一颗树下，李裕用芭蕉扇子不停的扇着风，降降温还能减轻这股浓烈的臭味。此时周围已是围满了人，只是这味道着实难闻，只得离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这人还活着是吧？”李裕问到。
　　“对，还有口气。”竹竿儿回到。
　　“你们谁有会治病的么？”李裕朝着众人喊到。不过除了那烦人的蝉鸣，并不见人应。
　　“父老乡亲们有谁懂点医术的么？”
　　“我！等下，我在我拿东西，马上就好！”
　　“谁在答话？谁在答话？”李裕闻声望去。望了一圈，不见人。
　　“方才是哪位姑娘说自己懂医术的？”
　　“我！我！”
　　一清秀女子提着箱子挤开人群，长发轻飘，双目明亮，浅色罗裙。
　　“你懂医术？这人好像还活着。”李裕招呼着姑娘。
　　女子有些腼腆，将衣袖扶起遮住口鼻，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短发，有些瘦小，身高五尺有余，衣服上全是泥巴和树木的浆液，手脚有不少划伤和咬伤，奇怪的是衣服没有一点破损。
　　女子小心打理着男子的衣服，反复摸着布料，诧异万分，“这..这衣服？和娘亲的一摸一样的布料！”女子显得有些激动和不可思议，“十多年过去了。”
　　“姑娘可有什么问题？”李裕见女子的状态有些奇怪。
　　“哦，不，没什么，没什么。”女子有些敷衍的回了几句，“我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女子从男子衣服的兜中取出了几枚红彤彤的果子，大小如樱桃，却是半透明，有点像玻璃球。
　　“这位公子应该是在山中误吃了‘十里飘香’果，所以才会这么臭，就是我手中拿着的这几个果子。”
　　“‘十里飘香’果？那是什么？”李裕问到。
　　女子翻着自己药箱子，拿出了一葫芦，应该是装水的，接着说到：“‘十里飘香’果，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水果，长在深山老林凶险之地，所在之处必定毒虫猛兽聚集。这果子香飘十里，迷人心魄，有一定的致幻作用；可食用，无毒，只是这食用之人，会体发恶；除此之外据说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功效。”
　　“这还真是稀奇！老朽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不，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
　　“姑娘！快给我们瞧瞧。”
　　女子递过果子，大伙瞬间围成一团，争先恐后，一番围观。
　　“给我看下！给我看下！”
　　“像是透明的珍珠！”
　　“好漂亮啊这果子！”
　　“这果子看着好好吃！我想吃！”
　　“你刚没听说吃了会体发恶臭么！”
　　“不对啊，姑娘，这果子没有任何味道？”说着又凑近闻了闻。
　　“那是自然，这果子摘了有段时间了，要那长在树上或者刚摘下不久的才会有香气。”
　　女子小心的给男子着喂水，“想必正因为吃了这个果子，体发恶臭才使他逃离了猛兽之口。”
　　看着那手臂上爪子的血痕，女子不寒而栗，虽然只是些皮外伤，但也不难想象当时的一番恶战。
　　“姑娘年纪轻轻懂得真多！”
　　“那他身体有什么大碍么？”李裕问到。
　　“除了些皮外伤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体力透支，我喂了他点水，伤口简单的做了些处理，没有大碍，歇息片刻应该会醒来。”
　　“哦”伴着长长的尾音，“他这身上的恶臭能散去么。”
　　“恩，不多久便会散去。”女子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好，此人就交给我照顾吧，这大山之中没有个人家，也不知道何时醒来，我就顺路带他去了洛水。”说着李裕便起身去扶起“臭人”，“麻烦姑娘了。”
　　“大家都是相助于人，我也是尽点微薄之力。”
　　“还未请教姑娘称呼，在下李裕，家住芦苇湖。”李裕双手抱拳。
　　“苏晴，家住冶山脚底，百叶村。”
　　“离得不还不算远，几里路，一座山头。”两人相视一笑。
　　“既然没事了，我们就继续赶路，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吧。”见“臭人”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一老翁朝着众人招呼着，“这推车你先用着吧。”老翁指了指旁边的推车，“等会到了城门口，你再还我。”
　　“诶！好勒！”李裕爽快的回到。
　　围观之人慢慢离去，李裕拍了拍“臭人”身上的尘土，稍稍一用力，便将臭人抱了起来放在了推车上，推车有些小，这么大个人还真不好坐上去，脚有些着地，也只能将就了。
　　这每月的第一天，居在山中各个小村子的人就会到洛水城赶集，因山中路途遥远，时有危险发生，大家便会凑够足够多的人再一同前往，这样也有个照应，来回大约要花上四五天，李裕与苏晴正是在此次赶集的路上。
　　此是为七月，正值夏季，倒不是很热。沿途树木枝繁叶茂，也是阴凉，偶尔有小溪流过或是山间飞泉。只是这蝉鸣着实烦人，就没有停歇的时候。
　　“苏晴姑娘此行是一人么？”李裕问到，眼神落在了苏晴背上的背篓，有苏晴姑娘的一半高至少。
　　“是呀。”苏晴擦了擦脸颊的汗水。
　　“看你姑娘家的，背着个这么个大背篓，真辛苦。”
　　“习惯了，累不着。倒是你李大哥，赶集为何只带着这么一根水火棍？”苏晴似乎不愿说起自己的事情，刻意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句“累不着”只是客套话罢了，只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生活不易，苦和累要压在心底。
　　“嘿嘿。”李裕拍了拍绑在右肩膀的大棍子，“这可是好东西，路上遇上财狼虎豹可以防身用；待买了东西，到时候啊拿两麻袋将东西一装，这前面挂一袋，这后面挂一袋，扛着就回家咯！”
　　“噗嗤。”苏晴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原来如此。”
　　像苏晴和李裕这种山村一般都非常偏僻，离一些城市也是相当的远，要硬说直线距离其实也不太远，或许小走半天就能到，难受的是这全是高山，崎岖的山路，不免还有野兽，正因如此一般正常家庭是很少有让女子出山赶集。
　　这坚持了一天，大伙走在了最后一段路上，已经下了山，全是平路，很平常的一个树林子里，出了这个林子，离洛水也就不远了。
　　“扑棱！扑棱扑棱！扑棱扑棱！”一阵嘈杂声响起，像是朝着平静的湖面丢了一块石头。循声望去，无数只鸟四处乱飞，逃窜，惊了魂似的。
　　“前面定是出事了。”李裕表情严肃了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所有人死死的盯着事发点。
　　“大伙别分散了！都跟上！”带头的老翁提醒着大伙。这林中出了事情就怕落单，这猛兽就喜欢攻击落单的人。
　　“铿！”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铁器摩擦碰撞之声。
　　“看那！”有人喊到，“有人在打架！”
　　抬头而去，竟有两人悬于半空，速度之快，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殊死搏斗！“铿锵”之声接连不断，好不精彩！
　　路人无不瞠目结舌，如此一般，似那神仙斗法！
　　“呯！”
　　不知打了多少回合，在路人眼中，因为速度太快，只是见到两人时而交错，时而远离。
　　突然，不知何事，其中一人被狠狠击落，飞快朝李裕等人方向摔来，转眼间烟尘四起，所碰之处，树木尽断，泥土炸裂！
　　俗话说的好，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人掉在了地上，作为普通人那肯定是想仔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大伙急急赶了上来，围在一起。待那尘土散去，真身显露，竟不是人！
　　粗看如那直立的牛，细看，只见四角、人目，猪耳，人身，手持一把巨斧，上血迹斑斑。
　　“妖怪啊！”众人呼喊，四处逃窜。
　　苏晴一时惊吓，没有回过神来，愣在原处。
　　作为男人，李裕怎么可丢下苏晴一人独自逃走，也不多想，挺了身姿就是挡在苏晴面前。
　　所幸，此妖在方才的一番打斗中，已是遍体鳞伤，根本无暇注意周围的人，光是起身已是费了一番气力，然而对手却早已闪到跟前，不留丝毫空隙，又是一阵快攻，妖怪连连后退，血水四溅。
　　乃是一仙风道骨之人，手握宝剑，剑身长约三尺，锋芒毕露，每一次剑舞，剑风凌凌，碰则伤经断骨。
　　妖怪招架不住，欲逃跑，仙人一跃而起，祭出宝剑，一变二，二变四，转眼间，如剑雨般向妖怪杀去。
　　刹那间，妖怪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见妖怪已灭，仙人挥手收了术法，也不多停留一刻钟，随即腾云而去，消失在云端。
　　片刻之后，林中蝉鸣声又响了起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苏晴姑娘，看到了么！你们都看到了么！”李裕声音颤抖，大声喊了出来，“这莫非...就是传说的修仙之人？这是修仙之人吧！！说不定是神仙吧！”
　　苏晴也是止不住的点着头，也是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回到：“肯定是了！这肯定是了！”伴随的是不知所措！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从小听着这类故事长大，还以为只是传说故事！未曾想到！真的有神仙！”一男子甚至激动的留下了泪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们刚才有看清楚么！我吓得双脚发软！躲起来了没怎么看清楚！好气啊！可恶！”
　　“我也是，看到那妖怪就躲起来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就打完了！”
　　“你们胆子真小！我就站在哪，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没想到，没想到，这世上竟真有妖怪！”
　　“天呐！这不是梦吧！”李裕使劲的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啪！啪！啪！”
　　“妖怪？修仙？修仙之人？！！”
　　“那传说之中的仙人还有妖怪！竟然是真正存在的！！”
　　四周无不惊讶感叹，如窥探到世界的秘密一般兴奋异常！
　　然而此时，苏晴才注意到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你是！哇！”苏晴不由得喊了出来，捂着胸口急急向后退去，是吓得不轻，这一细看，才看清是那“臭人”。“你！你何时醒来的？！吓我一跳！”突如其来般，就站在了自己身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臭人”连忙道歉，不过看到那被吓坏的小表情，却是憋着笑意。本来满脸都是泥巴，好在刚才苏晴姑娘帮忙清理了一番，这一看起来蛮精神的。
　　“兄弟你可醒了！”李裕忙上前打着招呼，“完全没注意到你醒来了！”李裕似乎有些怠慢了的意思。
　　“醒来一会了其实，只是你们二人看的入迷，没注意到我。“臭人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随即就问到：”听你们说修仙之人，是这...凡人能修炼成仙么？”“臭人”有些犹豫的问到，想到自己世界的一些小说，但刚才的一幕自己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飞于空中，施展法术，这可不是常识能解释得了的。
　　“传说...之中确实如此。”苏晴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传说之中世间有各种妖魔鬼怪，奇珍异兽，有仙人异士。”
　　“传说之中？？”“臭人”有些许惊讶，未免是自己看走眼了，那也不会，周围人群的表现可不是假的，“那刚才的情况？”
　　“那可不！这种事情几乎没有人真正碰到过！”李裕说着这番话时异常的激动，“毕竟这修仙之士我们从来都只在口口相传的故事中听过，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久而久之就成了传说。”
　　“这么倒和我的世界有点像。”“臭人”嘀咕到，似乎想着什么。
　　“这样看来，这神仙又或者是那妖怪，是真正存在于世间的，只是我们难于见到罢了。”“臭人”说着自己的观点。
　　“估计就是如此了！”李裕点了点头，“不过这事情太突然了，我还反应不过来，哈哈！好像在做梦！”
　　“其实我从书中看到过这种说法”，苏晴整理了下思绪：“据说很久以前，想学习仙法是非常简单的，天下之人或多或少都会一点，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界大乱，仙法心决被悉数销毁，从那以后，能习得仙法之人就几乎不存在了，只有有缘之人遇上些散仙才可习得一二。”苏晴深深的叹了口气，“都是一些杂书上看到的，闲暇之时就当故事看了。”
　　“喔！”“臭人”发出了万千的感概！拖得长长的尾音。
　　“其实吧，我们村中不少老年人都说自己曾经见过神仙，只是我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相信，你知道吧！这种超乎常识的故事，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会信！”李裕说到。
　　“从小就是听这些故事长大的，因为根本看不到，所以也就没怎么当回事。”苏晴点了点头。
　　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对了，光顾着说，兄弟，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李裕问到。
　　“多谢关心，倒没什么。”“臭人”看了看自己手脚上的皮外伤，“就是有些饿有些渴。”“臭人”也是不客气，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出来。
　　“身体没大问题就好，接着！”说着李裕解开了腰带上的葫芦，“不过干粮没了，你先喝点水吧！前面出了这林子就是洛水城！”
　　“多谢兄弟！”
　　“咕噜咕噜！”“臭人”不讲究，接过就大口喝了起来！“啊！舒服！”
　　“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李裕问到。
　　“霜晓。”霜晓朝着两人示了示意，“谢谢两位救了我！”
　　“路过看你奄奄一息，谁都不忍心就这样不管不顾，不过兄弟，山中无人，就想着先带你上洛水城，等你醒来再作打算的，可见谅了！”李裕拍了拍霜晓的肩膀。
　　霜晓回到：“哪有的事情，你也是好心，不过我正好也要到城中，麻烦哥们了！”
　　“不过你为何会吃这‘十里飘香’？”苏晴拿出从霜晓身上搜出的剩余几个果子。
　　“当时太饿了，刚好看到这果子，没多想就吃了，倒是姐姐，这果子是有什么问题么？”说着霜晓就准备接过苏晴手中果子。
　　“别！你可别再吃这个果子了！”苏晴立马收了手。
　　“诶，好像哪里不对，”说到，霜晓绕到了苏晴背后，仔细的看了看那果子，“我吃的果子不长这样啊？明明记得......”霜晓回想着。
　　“这果子的香味有致幻的作用，估计当时你被迷惑了，所以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是这样么？”诧异的看了看苏晴和李裕，“不过这果子为什么不能吃？莫非？有毒？”
　　“兄弟，你可不知道我们刚救你之时，你身上有多臭！”李裕做了个扇风的手势。
　　“臭？”霜晓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像是有些什么味道，应该是汗臭什么的吧？！”
　　“那可不是什么汗臭味，这果子啊虽然叫‘十里飘香’，但食用之人在几个时辰内会体发恶臭，那种臭水沟的味道！”苏晴也是嫌弃的摇了摇手中的果子，似乎已经闻到了那股味道。
　　“刚摘的时候明明那么香！”仔细看着这小东西，“还挺漂亮的。”
　　“恩！”苏晴点了点头，“所以才叫‘十里飘香’，不过你能摘到这果子还只是些皮外伤也挺厉害的！”
　　“所以，兄弟，你忍忍吧，也就几里的路了，等到了城中，好好吃上一顿！我请客！”李裕豪爽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