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阴谋

　　“没有什么比雨天更糟糕的了，我们每次去福瑞斯特都要碰上了雨天。看看我靴子上的泥巴，它现在又沉重又黏着。”
　　说着，雷兰德徒手清理着靴子上的泥巴，在雨中一切行动都显得困难。
　　侍卫长从前方回来，斗篷之下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倦意，他说到：“前面已经完全变成沼泽了，我们得绕过去。”
　　“希望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了。”
　　来到福瑞斯特，他们穿过几条街，来到了恰尔米德林的老宅子，侍卫长走上前去叫门，家里面的女佣人正要领他们进去，这时被那个机灵鬼基蒂听到了，她在楼上大声的说到：“雷兰德！哦莫顿男爵来了，快上这来，我父亲他出去了，我带你去琼的房间。”女佣人这时说到：“小姐，他们几个都被雨淋湿了，我先带他们去找些干衣服干布子吧。”
　　雷兰德仅仅脱掉了湿外套便上楼去了，琼闻讯也急忙从房间里出来，她打扮的非常漂亮，就好像要准备参加舞会一样，当他们见面时，雷兰德被琼的美丽惊艳到了，琼却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位浑身湿透的年轻男爵，两人还没有说一句话，但下一刻却都大笑了起来。
　　随后这对年轻人走到窗前聊了起来，侍卫长和女佣人，还有刚刚过来的罗兰静静的在视野可见的最远处看着他们，让这对年轻人有独处的时间。
　　罗兰有些郁闷的和侍卫长马洛威呆在一起傻傻的望着，他碰了碰马洛威问道：“我记得昨天在树林里你说你讨厌这么等着。”
　　“傻小子，你现在看到了什么？那是男爵婚礼上浓香的美酒，比平时能喝到的酒都要美味。”
　　雷兰德可以目不转睛的看着琼的双眼，两人都毫不避讳的接受着彼此目光中的甜蜜。他们又聊了好久，无事不谈，尽管在旁人听起来生硬的话题他们仍然可以说个不停。但似乎雷兰德想起了其他的事，这样，他们的畅谈才告一段落。
　　雷兰德回头就找到了罗兰，他想知道昨天罗兰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而罗兰只告诉了他一个地方——金苹果酒馆。罗兰随即要领他们去那里并见一见罗兰说的那个“朋友”，下楼的时候刚巧遇见了琼的父亲恰尔米德林大老爷。
　　“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尊敬的莫顿男爵？”这个大老爷笑眯眯看着雷兰德。
　　“您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我听说您最近遇到大麻烦了。外面都传言说老男爵临终时想找个更可靠的人来继承他的名誉和财产。”
　　“阁下，人人都知道那是谣言而已。”
　　“有些恐怕不只是谣言，那可不是我听到的全部。”
　　“所以你都听到些什么了？”
　　“何必要问我，福瑞斯特传开了的谣言现在只有他本人不知道。你真该去人多的地方打听打听，学学做个商人吧，去外面看看现在的“商情”，别总是有事没事的就来找我女儿。”
　　“谢谢你的建议阁下。”
　　雷兰德就要转身离开，又被恰尔米德林老爷叫住了。“如果你要出去请把我的衣服还给我男爵阁下。”
　　雷兰德憋了一肚子气离开了恰尔米德林的宅邸，他更加纳闷的是为什么福瑞斯特的人都注意到了自己的事情并且都颇有微词。但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罗兰说的这个“能帮到他的人”。
　　穿过几条街，快接近福瑞斯特西门的一个街道拐角，他们到了罗兰口中的金苹果酒馆。
　　罗兰领着雷兰德一行人进了酒馆，找到了台前的酒馆老板。
　　“来吧，莫顿阁下，我荣幸为你介绍金苹果酒馆的老板老比尔……”
　　接着罗兰又低声跟雷兰德说到：“其实钦克的魔咒就是他跟我说的，还有巨狼的消息是从这里听到的。”
　　雷兰德进来四处观察着这个不大的酒馆，仅仅是福瑞斯特最普通的一家。酒馆里十分嘈杂，各路人物都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不少人愿意来这种地方接活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赏金猎人，卖禁品卖人的贩子，以及最受欢迎的妓女……
　　过了一会，老比尔——酒馆老板，他坐在墙边似乎是擦完了最后一个杯子后，缓缓的转过身来走到台前。
　　“这么说你们抓到巨狼了？”这个老比尔说话带着一种不屑的语气。
　　“没有，比尔，那不过是些毛贼罢了。这就是莫顿男爵，你说过你能给他一些帮助的。”
　　老比尔看着雷兰德打量了一番，然后问道：“那些贼呢男爵？”
　　雷兰德回答了他。
　　“被我们赶跑了，托你的“建议”，他们的一个同伙却死在了我的箭下。”
　　“你为什么不抓住他们？你最好应该杀光他们，这样你就能像个男爵样子继承你父亲的遗产了！”
　　“你疯了吗？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游民，你却告诉罗兰是一群吃人的野兽。感谢天神即时制止了我。”
　　“只因你看不见就装作没发生吗？你以为你的手有多干净！活着的人去不了天堂，只有死人才知道天堂长什么样子。”
　　罗兰这时走上前去问：“比尔，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你终于聪明一次了恰尔米德林，事实上确实如此。我随便在酒馆里贿赂了一些人就让你听说了巨狼的事，然后你果然会来找我确认这件事。而且我让你看的巨狼的牙齿只不过是一支牛角而已，你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什么？……你现在倒是很诚实了！”
　　“不要怪我，钦克的魔咒这种骗人的故事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编出来的，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
　　老比尔的话锋又转向雷兰德：“你没能杀了那些恶棍，真让人失望莫顿男爵，就和外面流传的一样，你根本没资格继承你父亲的一切。”
　　雷兰德脸色十分不好看，盛怒的他一挥臂将桌上的杯子全都推了下去，那些可能有点年代的旧杯子叮叮咣咣的摔碎在了地上。在他不是男爵的时候他可以无忧无虑，因为那时候他只需要努力的争取，而现在他必须拼尽全力的捍卫他所拥有的。
　　雷兰德两手重重的托在了桌上。他愤怒的说到：“够了愚民！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换你的这条贱命不抵我的几棵树值钱！”
　　酒馆里的人被这情形吓到了，有的人坐的远远的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有的人直接跑出了酒馆。
　　老比尔面无表情。他走到桌旁，又弯下腰去挑挑拣拣那些杯子碎片，似乎是在找还能用的杯子，他一边捡一边说：“我很早之前认识那群英德尔人，他们是群穷农民，一年前他们的土地被一个领主霸占然后卖给了一个富商，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我好心做了放债人，但他们居然拖欠不还，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对我的苹果园起了贼心，他们偷我的苹果去变卖，这也是我得知他们去你的苹果园偷东西的原因，我让我的儿子去看守，结果那晚他们就把我的苹果园烧了，我的儿子也死在了大火里……”
　　正说着，他从碎片中还是找到了一个只破了一个缺口的杯子，他又回头拿起了那个看起来十分脏的布子擦了擦，然后放回了桌上。
　　“几周前的晚上我确实看到了大火，而且就在兰花圃附近，那原来是你的苹果园！……”
　　……
　　老比尔放高利贷给了那些英德尔人，而英德尔人因无法偿还而报复老比尔，然后才有了雷兰德和他们的相遇。
　　“当他们烧掉你的苹果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找城里的治安官呢？”罗兰问老比尔。
　　“治安官？伯爵的治安官！他们什么时候为平民卖力气了？福瑞斯特的法律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雷兰德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要离开了，这时老比尔叫住了他。
　　“嘿，小莫顿男爵，你这就要走了？我真的以为你要杀了我呢。”
　　“……”
　　接着老比尔走出了后台，跟在了雷兰德身后。
　　“我见过你父亲，他是个好人，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善良的人，他曾经也帮过我，既然他走了，我希望我知道的东西对你还有点用。你可能知道，现在整个福瑞斯特都流传着你的坏话，但你真的觉得这些都是巧合吗？”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有人在不断的传播那些谣言，有人在诋毁你。”
　　“他是谁？”
　　“李曼.洛格乐堡男爵。”
　　“是他！”……
　　李曼.洛格乐堡男爵是伯爵的另一个封臣，他的封地十分接近福瑞斯特，靠收商人的税金，因此洛格乐堡男爵十分的富有。另外，斯格里特就是他的儿子……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散布这些谣言？”
　　“如过这些人编的这些谎话让你被扣上不正当继承遗产的罪名呢？”
　　“他们只要编个什么证据或者遗嘱什么的，我可能就要被流放了，那时候没人会相信我。”
　　“然后你的领地就必须被分给其他领主了，但那些都是老一套的东西了，现在的那些领主们分领地往往是谁出价高谁就能拿到。”
　　“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别忘了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
　　“我为什么要继续骗你？或者坦白之后继续骗你？我对罗兰说过我能帮到你，我以我欠你父亲的人情起誓，我这次说的都是实话。”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应该听说过福瑞斯特城外有个非常有名的交易所……”
　　“鲍赛昂交易所，我知道那儿，听说有钱的商人都汇集在那，甚至私底下进行一些伯爵不允许的黑交易。”
　　“伯爵不允许?这可真是奇怪了，我听说伯爵的管家也去过那儿……听我说莫顿阁下，我有个商人朋友，他经常光顾那里，但两个月前交易所来了个大户——李曼.洛格乐堡男爵，他提出只要是帮他在外面说你的坏话，尤其是往你继承爵位的过程里加点料，他就给每个人五百德尔。他接着说他已经记下了这里每个人的名字，只要事情败露，他就不会放过他们。”
　　“真是场肮脏的交易……”
　　“你那位朋友在哪，他需要为我作证。”
　　“什么，男爵阁下，你没听清我说的吗?如果那样洛格乐堡男爵不会放过他的，我不能出卖他。”
　　“你把事情告诉我就已经出卖他了。”
　　“你还是幼稚了点，不过我刚刚已经提醒你了，伯爵身边的人当时也在交易所的，你最好先把这件事搞清了。”
　　“那我们就试试吧……”
　　雷兰德离开了酒馆，他让侍卫长马洛威留下看着老比尔，他还在考虑是相信他还是把他押到法官那儿去。
　　来到伯爵城堡，雷兰德一五一十的把他听到的告诉了伯爵，伯爵却对此无可奉告，伯爵说他的管家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更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内幕，甚至在最后，伯爵讽刺的说到，如果要证明洛格乐堡男爵确实在筹划这个阴谋，就把确凿的证据拿出来。
　　一筹莫展的现状让雷兰德感到沮丧，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身旁的罗兰却给了他一个提醒。
　　“让伯爵管家帮我证明恐怕是无望了，我甚至开始怀疑伯爵也参与其中了！但回头那个老比尔的嘴也不是那么容易撬开。”
　　“雷兰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父亲好像也去过那个交易所。”罗兰说到。
　　“你父亲是个老狐狸！我跟你打赌，罗兰，他就算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的。”雷兰德痛声责骂，不管是谁。从伯爵城堡到恰尔米德林的宅邸没用多长时间，但今天的太阳就要西沉了。
　　雷兰德这次仍旧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恰尔米德林老爷，没想到他却承认了。两人近乎对峙，都没有相对方妥协的意思。
　　“是的，那天我在场，如果不是因为我女儿，我就要赚到那五百德尔了。”
　　“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瞒着我呢，恰尔米德林?”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勾引了我女儿，我也没必要和洛格乐堡男爵作对。”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沉默？”
　　“不如实际点，想想怎么补偿我失去的那五百德尔就好了。”
　　随后雷兰德一个人走出了宅邸。
　　晚间下起了小雨，雷兰德不顾众随从，独自冲向街区深处。街坊四处燃起了星微灯火，却不足以照亮街区的黑暗。雨越下越大，雷兰德却迷失在了风雨中的福瑞斯特，他只好躲在一个旧马棚里避雨。慢慢的，周围变得漆黑，远处穿来关闭城门的号角，在这个马棚的角落，尽管大风和雨点呼啸的吹了进来，雨水流入且浸透了马棚里的草料堆，雷兰德拥着干草靠在墙边，就这样悄悄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