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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草绿色大切诺基缓缓停靠在余慈城东,云鬼武馆的停车场。
陆遥抱着貔貅,哼着小曲儿,跳下柴无病的车,抬头眺望夜色下的武馆。
现在是晚上9点。
他的心情如表现出来一般良好。
风水行业是暴利行业,柴无病又很有钱,所以这一次的出诊费高达二十万。
这个价位还不算漫天要价,而是陆遥深思熟虑的结果。
想当年他爹为人堪舆,装模做样跳一通大神,随随便便提几个意见,管杀不管埋,出场费也有十万。
陆遥觉得自己的主营业务更危险,效果也立竿见影,多收一倍的价钱,应该不冤。
虽说他没有他爹那样的名声,但在陆家千年声望的加持下,这种差距不见得多大,至少陆遥认为,没有大到足以影响定价的地步。
柴无病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谈判进行得很顺利,陆遥把价格提出来,柴无病二话不说同意,只是要求预付不能超过议价的一半。
大家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他总归是有些担心。
万一这个小陆师傅只是卖相好,到时候折戟沉沙,被偷拐的高人揍成猪头,他的损失,多少也能小一点。
于是怪谈沙龙开业不足五小时,随着叮咚一声脆响,整整十万,躺进了陆遥的账户。
一条金光大道铺展开来。
陆遥甚至产生了错觉,整个余慈要是多几个柴无病这样的倒霉蛋,或许不需要几个月,金德水那1500万的天坑,他就可以填上。
心怀百般憧憬,身负千钧之力。
陆遥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觉得疲累。
至于危险……
哼哼!魔术里,比这事儿神异的景象多了去了!
一个只会招猫斗狗的“高人”,想来也高不到哪里去。
像他这样身负异术的真高人,这世上哪怕有,也绝不会多,哪儿那么容易碰上。
陆遥已经被天降巨款砸得忘乎所以,完全忽略了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重这个关键信息。
除了比普通人多了一身债务,他还有什么呢?
一尊会拉金坷垃的貔貅?
无论如何,陆遥现在很自信,满脑子畅想着只手擎天,揭破骗局,最后在万人景仰的目光当中,把剩下的十万也赚到手里。
眼前,就是目的地。
月夜微凉。
银色的光华洒落,让灯火通明的云鬼武馆更显明亮。
这里是千年柴家的老宅,也是余慈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知名古建筑群落。
或许是为了彰显自己承自北周皇族,这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在设计上并不是采用江南常见的庭院设计,而是在北方更常见的四合院模型,楼阁齐整,如一套小型的宫殿。
风水上,对四合院建筑的要求并不算低。
一说墙内地势要高于墙外,以取步步高升。
二说正宅靠山大门面水,引导益好之气。
三说院内植株分明,东植桃杨、南植梅枣,西栽桅榆,北栽吉李,前院尤其不能栽大树,否则喧宾夺主,主家不宁。
四合院与江南庭院最大的差异在房屋数量,有一种说法叫四六不成财,所以东西厢房必取三数,主宅屋舍也不能成双。
以这个标准来看,柴家老宅显然是真正的高人设计出来的杰作,风水上几无瑕疵。
自北向南,三套院子并排而列,地势由高到低,只以单墙相隔。
武馆南邻微水湖,背靠望门山,粉墙黑瓦,依山伴水。
院落基本独立,每院都是东西排楼,围住庭院,唯有主宅才在北墙建了正房,乍看足足五间,居中对称,层次分明,其高屋建瓴,虎踞龙蟠之势,充分彰显出整个建筑群的雄浑大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前院那棵巨大的槐树,栽在中轴,大树枝繁叶茂,几和主宅等高。
陆遥是不懂那些忌讳的,事实上,他连槐树都不认得。
身处月光之中,他只是觉得那棵大树阴影斑驳,枝桠横生,有些瘆人。
而且停车场建在湖边,地势本来就低,结果视野当中,整个建筑群落,就被一棵大树挡住,看不通透。
左右算是入了行,他本来还打算见识见识古建筑的格局,增长点专业知识,现在却只能看树。
陆遥很有些不满意,这会儿自我感觉又好,膨胀得厉害,自然就在脸上表现出来。
柴无病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
余慈的千年世家就那么两个,相互之间多少有些耳闻和攀比。
这段时间,他怪事缠身,满耳朵都是陆家的传说,不得已上门求助,落了下风,但心气毕竟还是高的。
柴家混得比陆家可好太多了。
只说这祖宅。
柴家是保护单位,连武馆也是非遗项目,赚自己的钱,拿文化部门的补贴。
陆家祖宅也是保护单位,坐落城西,却已经是个公园,还是不收费的那种。
“小陆师傅,您看这宅子建得如何?”柴无病有心炫耀,轻声问话。
陆遥撇撇嘴,藏起满心嫉妒,一副得道高人模样:“树不好,砍掉算了。”
柴无病震惊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高看这个小陆师傅了,没想到,他的本事,比自己想的更高。
“陆家果然名不虚传。”他忍不住赞叹出声。
陆遥看傻子一样看他。
那棵树一看就值老钱了,自己叫他砍掉,怎么就让他觉得名不虚传?
柴无病以为陆遥在责问他私改风水的事,不免摇头。
“这棵三公槐是大洋彼岸一个老友相赠,指点我按照明时太学的格局,栽在中庭,给子孙后辈涨涨文气,前后不过三个来月。没想到小陆师傅只远远一看,就知道它和这宅子,不是一路的。”
原来这树不是原装的?
陆遥神秘一笑,不再说话。
心里却想。
贫穷果然会限制想象力,这么大一棵树,鬼才想得到,你是新栽进院子里去的……
看陆遥不打算解释,柴无病抬手一比:“小陆师傅,历史馆就在中院,请。”
两人迈步跨过大门,绕过槐树转过中门,终于来到一片狼藉的中院。
中院人很多,有手持双拐的武馆弟子,也有操持各种高科技设备的调查人员,一个个忙忙碌碌,很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味道。
陆遥跟着柴无病往里走,一路上弟子们纷纷收拐问好,也有调查人员上来询问陆遥身份,被柴无病用“子侄”搪塞了过去。
连环宠物遇袭案的谜团虽多,但毕竟没有人员伤亡,横竖到不了封锁现场的地步。
主人家要带后辈涨涨见识,调查人员也没什么好阻拦的,所以陆遥轻松进到历史馆的厢房,得见久违的怪谈现场。
一个长宽高最多不过80公分的立方体玻璃柜立在那儿,玻璃四散碎裂,甚至有部分扎在墙里,显然是受了大力暴击。
柜子里死蛇一样,躺着一捆铁链子,链环扭曲,看上去,也是被人硬生生撑开。
这样的破坏力实在超出陆遥的预料。
他忽然想起来,遇袭的受害者当中,有藏獒……
他终于开始觉得怕。
叫他和一头藏獒打架,输赢大概没有悬念。
那高人却赢了。
陆遥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则七上八下。
恰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弟子打扮的年轻人冲进来,附在柴无病耳边窃窃私语。
“怎么了?”
“第一例人类遇袭!”柴无病低声说,“一名男子在下班路上,被人从后面一棍子爆头,现正在医院抢救,已经确定,是用金拐干的!”
陆遥忽觉得头顶一声霹雳炸响!
这趟活只收二十万,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