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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刚刚落到树梢上,把古老的十方城镀上一层金黄。
桑田出了白塔书院,走在光滑的石板路上。今天的十方城一如既往的热闹,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排排华丽的屋宇,让他眼花缭乱。
枣红的大马拉着华丽的马车趾高气昂地闯过,桑田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覆雨翻云的古族之人。
马车来势汹汹,路上的人匆忙地避开。
桑田听到声音急忙朝旁边躲开,马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车轮碾过一滩水洼,溅起又黑又臭的脏水,泼了他一身。
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桑田敢怒不敢言,他只能气红了双眼,然后把拳头攥得嘎吱作响。
或许在不分古族和泥龟的完美世界里,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桑田没有活在完美世界里,更不幸的是,这里是十方城。
桑田暗自生了一会儿气,然后拖着脏兮兮的身体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夕阳下的十方城,美的不似人间模样。
塔楼顶的大铜钟、法宝店的绉纱窗帘、九龙吐水的喷泉、热气腾腾的路边摊贩、金河女神的雕像、升丘上的凌霄宫、通往河港的小巷。
酒楼门口逐渐亮起多彩的灯笼,阳台某处传来女人的嬉笑声。
桑田和他孤独的影子一起漫步在黄昏的街道上。
他真羡慕那些人,他们忙碌但幸福的人,他们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美好的傍晚。
桑田经过一家卖金丹的店,他趴在窗户上朝里看,一颗颗浑圆的丹丸用光滑的丝绸垫着,盛在一只只精致的小木盒中。
那些丹丸可以健体伐髓,对于修炼有莫大的助力。据说古族的人都拿它们当糖吃,闲着没事就嗑上几粒,但对桑田来说,它们都昂贵无比,他也许一辈子都买不起一粒。
桑田趴在窗户上,幻想着有一天,他住在一间华丽的大房子里,桌上的盘子盛满了大大小小的丹丸……
忽然间,空气里飘来诱人的香味,他马上把丹药抛到脑后,循着香味,一路寻访。
他循着香味来到一间酒楼前,这里的香味最为浓郁,扑鼻而来,勾得他口水连连,肚子咕咕直叫。
桑田站在酒楼外,透过窗户,他看到酒楼里觥筹交错,到处都是身着华服的人,有人正举杯共饮;有人在开怀大笑;他们的快乐各不一样,但毫无例外地,他们面前的桌上都满满当当摆着各式美味佳肴。
桑田咽了咽口水,他今天只在早上吃过一碗黄米饭,一天下来,肚里早就空空如也。
他实在太饿了,还想再看一会儿,门口的小二不耐烦地吼道:“穷要饭的,去去去!别在这碍事。”
桑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窗户,没走几步,想起那些完全没有动过的菜肴,在桌上慢慢冷掉,他就有些心痛。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有两位身着紫色衣裳的人进了店里,刚刚驱赶他的小二对那两人低头哈腰,笑脸相迎。
总有一天,让你也要对我低头!就在桑田这样想着的时候,一辆双马拉行的车子从后面驶来。
马车四面皆由华丽精美的丝绸装裹着,镶金嵌玉的窗户挂着一连薄纱,隐隐约约能看见车内的贵人。
马夫突然拽紧了缰绳,马车在桑田边上戛然停下,皮光毛亮的骝马焦躁地翻动铁蹄,把地面踩得踢踏作响。
马夫下了车,在车门处摆好了凳子。
雕刻着精美麒麟图案的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身着华服的人当先走了出来。
那人桑田却是认识,他是赵德,马青阳的跟屁虫之一。
接着出来的是高才,他从车门中费力地挤出来,桑田看到他满身的肥肉在出来的一瞬间弹动了一下。
这两人是马青阳的跟班,如果他们都在这里,那马青阳八成也会在车里。
看着豪华马车上熟悉的麒麟图案,桑田的心咯噔跳了一下。不管是在书院还是十方城,桑田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他。
果不其然,车里慢吞吞又出来第三个人,正是马青阳。
他脸色惨白,眼睛布满了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一种病态的狂热在他身上翻腾。
“哟,”赵德拉长了声调说。“这不是桑田嘛?怎么一个人呀,你的守护神冲龙玉呢?”
“哦!我知道,他被马兄打得屁滚尿流,现在应该在庞夫人那躺着吧。”高才讥讽地附和道。他说话时,脸上的肥肉跟着有节奏地跳动。
桑田转身就走,他希望能躲开他们。
一只脚无情地踹过来,桑田一个踉跄,怀里的东西掉了一地。
“见到同门招呼也不打,泥龟真是没教养。”马青阳开口说道。
桑田避而不答,他知道这些人故意找茬,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蹲下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他捡起摔坏的毛笔,捡起沾满灰尘的纸张。
他伸手去捡一本书时,马青阳一只脚踩到了书本上。
桑田的手指被踩在脚下,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每一次,他蹲在地上,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地狱,抬起头却望不到天堂。
又一次,桑田抬头往上看去,他依然没有看到天堂,他只看见马青阳那张让他厌恶的笑脸,那惨白得像恶鬼的面孔无情地遮住了他头顶的天。
桑田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蹲在地上被人欺凌。
不!他记得一清二楚,他们殴打他、羞辱他的画面,每一晚都会准时在他的梦里出现。
他记得有多少个夜晚,他从噩梦中尖叫着醒来,然后无眠到天亮。
他都记得,只是当身上的伤疤愈合之后,他就把这些痛苦的回忆关到最黑暗的角落,不去触碰。
手上传来的剧痛把桑田拉回到现实之中。
“你看看你,脏成这德行,还有脸在路上逛,”高才说。“这么高级的地方,是你该来的吗?”
“要不是那软弱的昏君强行推行均等令,你这样的泥龟一辈子都来不了这里。你最好祈祷他能当一辈子皇帝。”马青阳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
其实他根本没这个必要,路上的人看到堵在路中间那辆麒麟纹的马车,早就远远避开了,就连三位在街上巡逻的捕快也不敢靠近他们,只在远远的地方观看。
桑田感觉到踩在他手上的脚又加了几分力,剧烈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气海之中,元气疯狂滚动着,它一次次要喷薄而出,桑田一次次把它压了下去。他痛苦地忍受着一切,同时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正面跟古族争斗。
“哈哈哈,你瞧他低着头在发抖呢!”马青阳笑着说,“冲龙玉敢让我在书院出丑,正好拿你来出气。”
马青阳使了个眼色,赵德和高才对着桑田就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他一只手被踩住,动弹不得,只能跪在地上,用另一只手徒劳护住头部。
拳头如狂风暴雨般落到他身上,砰砰的沉闷声不绝于耳,期间伴随着桑田痛苦的呻吟,那场面只叫人心疼。
马青阳三人打得起劲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后面驶来。
拉车的是两匹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马。马车漆成乳白色,车身上装饰着金黄色的忍冬花纹,镶金的窗框中间嵌着一整块琉璃窗户。马车四角挂着四盏水晶灯,车顶上是一束忍冬花的金色木雕。
马夫轻轻拉了拉缰绳,白马立即温柔地收住了脚步,在马青阳的马车后面缓缓停了下来。
两辆马车停在一起,豪华程度竟是无分轩轾。
路人看到两辆马车停到一起,都远远地驻足围观,议论个不停。
“啧啧,十方城两大恶霸狭路相逢,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惜另外两家没来,不然四大古族凑到一起,正好可以打一桌麻将。”
“来不来都没关系,谁都知道,马家和赵家是一伙,陆家和李家一伙。这两家要打起来,其他两家怎么也不会置身事外!”
“快看快看,开始了开始了!”
就在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时,白色马车似乎等的不耐烦了,终于有了动静,一只手把琉璃窗户向外打开。
“喂,马青阳,赶紧把路让开。”一名女子头伸出马车大声喊道。
“有人来了,”赵德停住手,着急地说。“是陆家的那位古怪的小姐。”
马青阳和高才都停了手,看着那辆碍事的马车。
“我现在有点忙,”马青阳把他的头发撩到脑后,喘着气喊道。“请陆小姐稍等片刻。”
“噢,我希望我能,但是我不想,”女子笑着说。
“那你从天上飞过去啊,噢!抱歉,我忘了你做不到,”马青阳故作惊讶地说。“母牛是不能在天上飞的。”
“我最后说一遍,把路让出来。”
马青阳什么身份,何时会受人威胁。他怒极反笑:“哈哈!真有趣,我若不让你,你能奈我何?”
“我会砸烂你一些贵重的东西,比如说……”
“马车?”马青阳说。“你是打算砸烂它呢?还是打算吃了它?”他挖空心思嘲讽女子体型庞大,但对方依旧笑意盈盈的样子,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你的马车很好看,把它变成碎片一定很好玩,但我要砸的不是它。”
“哦,”马青阳说,“那我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哦!你是说这两位吗?”
“这两位的确是我最贵重的东西。”马青阳勾着赵德和高才的肩膀说道。
“马兄,这是真的吗?”高才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跳起舞来。
“我真是受宠若惊。”赵德谄媚地说道,他满脸堆起笑纹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马青阳没有理会两个跟班的谄媚,他眼神都没动一下,盯着马车内的女子说:“只要你开心,请随意砸。”
高才和赵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们畏畏缩缩,生怕那女子下来砸他们一顿。
女子脸上笑意不减,“我要砸的是……你的腿!”
“作为一介女流,敢这么说话,你的口气还真大。”马青阳脸色愈发难看。
“作为四大古族年轻一辈里最蠢的一个,你的口气也不小。”女子说道。她从漂亮的马车上下来,动作刚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
她下来站直了身体,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
这女子竟是比在场最高的男人都要高出一大截。她身着劲装,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她的手臂露在外面,上面隆起的肌肉,硬硬实实,像一块坚固的白玉。
女子傲立在金色的夕阳下,宛如战神一般,人群仰望着高大强壮的女子,虽然身为男人,但此刻他们发现自己似乎变得极其渺小。
气氛开始变得灼热,战斗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马青阳手指捏了一道剑诀,准备随时发难。
“那女人是个疯婆娘,什么都敢做,”赵德凑到马青阳耳边悄悄说。“而且我们理亏在先,还是不要跟她硬碰硬的好。”
“你以为我蠢吗?我会不知道?”马青阳骂道。
接着他对着地上的桑田狠狠补了一脚,骂道:“你真会给我找晦气,下次有你好受的。”
“走着瞧!”马青阳咬牙切齿地瞪了对面女子一眼,然后带着赵德和高才登上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