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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汉末风雨一九零 / 第十三章 左右皆逢源

第十三章 左右皆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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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孔伷遇袭为标志,关东联军与关西中央军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这场聚焦了全天下所有人目光的战争,终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熟读历史的有识之士对之大感振奋,只要战争不像六年前那样被一群暴民所主导,战争的意味便也不是多么可怖,而只是一场刺激异常的赌博游戏。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输赢在天,生死由命。只要最终下注到胜利的那一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最终的回报也是值得的。
  但是这个赌博游戏又如此与众不同,他没有规则,没有裁判,只有结果,那么如何要求下注者只把赌注下在一方呢?赌本越大的下注越多,下注越多也就胜算越大,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只要不是想坐庄,士族们就几乎不会输。
  但是投注也是有技巧的,什么时候投,什么地点投,投多少,都会影响你最终的回报率,想要最好的回报率,须得看上去要是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现在,至少是对于赌客们来说,第一波下注的时候来了。
  但是对于司马防来说,他还是很难下定决心定下自己的投注。
  河内司马氏是河内郡有数的大族,先祖司马卯是追随项羽灭秦的诸侯之一,一度被封为殷王,统领河内,建都朝歌,只是后来十分不幸,在刘邦东进楚地时不敌刘邦,只得献地投降,跟着汉军一路打进彭城。
  项羽此时被齐军汉军前后夹击,眼看就要折戟沉沙,结果项羽突出奇兵,率军三万日夜奔袭,绕了一个大圈至汉军身后,连破汉军四道防线,五十六万大军被三万人完全击溃,死伤十数万,其中就有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站对了队沾沾自喜的司马卯。
  虽然司马卯死在了享受胜利果实的前夜,但司马氏还是很滋润地在河内郡混了下来。由于汉承秦制,重视军功,所以司马家从司马卯开始,便一直是武将世家,时代为将,兵法传家。但是两汉这么三百多年下来,到了司马钧这一代,司马钧发现苗头不对劲了。
  光武以来,汉室对于险些覆灭前汉的儒学不但没有提防,反而大加推广,较后世而言,武人虽然在朝廷的地位仍然相当之高,但是与前汉相比却是远有不如了。一群名作“士人”看起来像“神棍”的家伙逐渐占据了朝堂,舆论上也渐渐形成了“士人”为上的风尚。
  司马钧虽一度被封为征西将军(没错,就是曹操自称想做的那个官),但司马钧并不满足于此,下定决心改变家风,兵法传家仍然不变,可大大加强了族中子弟的经学培养。从此以后,司马氏逐渐以经学世家的面目出现在士人面前。
  从司马防的祖父司马量开始,司马家逐渐与武将脱开关系,司马量得以担任豫章太守,司马防的父亲司马儁,还担任了颍川太守,到了司马防这一代,司马家虽然算不上经学大族,但也是是实实在在的士族了。
  按理说司马家走到今天,接下来的日子理应越来越顺风顺水才是。但是司马防舌尖发苦,感觉自己走到了事关家族命运的十字路口,选择走向的影响,会比自己的曾祖父司马钧的决定,更加深远。
  就在孔伷兵败的第三天,司马防把自己的长子司马朗唤到身前,对他肃然说道:“伯达,为父有一件大事要托付于你。”
  司马朗如今年仅十九,因父亲司马防在洛阳为官,便在洛阳太学求学多年,因其自幼身高两米,体格不凡,又恭卑谦让,已经在同侪之中颇有名声,司马防对这个长子颇为自豪,因此才觉定把这次的“大事”托付于他。
  司马朗本来身在太学,刚刚听完今日的《齐诗》博士赵商的讲经,汉代听博士讲经不得发问,只能讲完后学生之间通过辩难来加深理解,司马朗还未参加辩难,家里的苍头通知自己回家,正一肚子纳闷,但是见父亲如此严肃,也只能收起心来。
  司马防本欲直接对长子说出原委,但是心头一转,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忙于公事,也不知道司马朗现如今能力如何,便存了先考量考量的意思。司马防先问道:“伯达,你觉得当今天下,局势如何?”
  司马朗一见父亲对他抛出这样大而无当的问题,又如此着急要自己归家,哪里不知道父亲是有要事托付,他扫视四下一周,都寂静无人,便大胆回答道:“大人如此着急召小子回家,又问天下局势,想必是对如今关东关西两军相拼心存忧虑了。”
  司马防见长子直奔主题,心中安慰,却摇首道:“为父对此并不忧虑,此战太师或许不胜,但是绝难落败。”
  司马朗讶然道:“大人如此笃定?”话一出口,司马朗就想到了二弟,在前几日私底下他和司马朗谈论天下局势,也是如父亲所言笃定董卓必不落败。既然父亲不是为此,难道......
  他顺着二弟的推论对父亲试探道:“可是董太师要迁都西都?”
  司马防一听浑身一颤,霍地站起走到房门外四处探望,随后又回身关上房门,低头对司马朗急声道:“迁都这件大事,是今天朝会,太师才刚刚提出的!你怎么会知道?”。
  司马朗哪里想得到父亲反应如此强烈,怔怔地与父亲对视道:“大人,这是仲达几日前与我说的。”
  司马防一愣,追问道:“仲达?”
  司马朗应道:“是,前些日子,赵伯父寄信过来,曾谈及如今太师在大规模驱赶乡民,郡中各县已经聚集数十万人,名义上是坚壁清野,但是看样子规模未免浩大,仲达听到后便说,这是太师准备暂时避敌锋芒,迁都于长安。”
  司马防听罢,双目微闭,心中好些思量了一会,才喟然叹道:“仲达聪明绝顶,实在是我司马家几百年一出的人物,只希望他能给我们司马家带来好运才是。”
  司马防这才睁开双目,对司马朗道:“伯达,我也不给你兜圈子了,我希望你去野王,去找你赵伯父,最好还打上反董的旗号。”
  司马朗愕然问道:“大人,这是为何?大人不是刚刚才说,这次关东关西两军相争,太师绝难落败吗?我们太学同学讨论李肃夜袭孔豫州事,也都觉太师胜算极高。”
  司马防苦笑叹道:“国家大事,举世皆知,又出入是非之口,非幸事啊。”如果一个政府能够保持军事秘密,正能说明这个政府仍然有执行力,而如今军事行动却弄得举世皆知,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政府对官员约束力极差.司马防所叹,正是为此。
  他悠然长叹之后许久,看着司马朗仍等着他解答,司马防这才解释道:“伯达,我不是认为董太师此次会败于关东联军。袁绍小儿,我见过多次,多谋少决,眼高手低,他但凡有太师三成魄力,太师就不再是太师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
  “太师不败于外,必乱与内啊。这几日太师一改常态,先族灭汝南袁氏,然后鸩杀弘农王,周毖伍琼虽给太师谋划不力,以为可以贿袁以得安,但是太师这几日将两人直接下狱,实在是过于失策。”
  “太师现如今是视朝堂如战场啊,以为胜者生,负者死。可朝堂与沙场完全不同,胜者不生,负者不死,昔日韩安国入狱,死灰尤能复燃,况权势滔天者?太师只需要继续广施恩惠,袁绍小脚再如何跳梁,也不过小丑而已,伯达,像刘幽州刘荆州刘益州这样的宗亲名士都对太师表示支持,你说,关东怎能不败?”
  “如果太师真的决定用刀剑来解决一切问题,那么朝堂之内原本反对他的,会更加激烈的反对他,原本持中立不表态的,就会不得不被逼到反对的那一方去,像原本支持他的,现在也要再三犹豫,是否要与他同行了。”
  司马朗仔细咀嚼父亲传授的人生心得,这正是后世政治斗争中几个最大的政斗技巧之一,简称斗而不破,西晋代魏,满清代明,斗而不破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当今这个时代,最能领悟到这一点的,除了陈冲外,估计也就诸葛亮等寥寥数人而已。
  但是司马朗心中还有疑问,于是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大人不去投靠朝中反董一党,而要小子去投奔赵伯父?”
  司马防苦笑道:“我当初看好太师,主动为太师效力,现在已经被拔擢至洛阳令,先不说我背叛太师太师会如何待我,那群‘清流’敢信我这个董卓死忠吗?我这是不得已,才让你在朝堂之外表态啊。”
  随即司马防直接向司马朗命令道:“你就带着还在老家的族人全去野王,袁绍是不能投的,他之外,一旦有关东诸侯能先至野王拜访我族,你就说服你赵伯父,举族相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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