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袂的身世

　　我躺在茅草窝里，心里一片凄凉，我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到活着的意义。渐渐地眼前越来越黑，眼眸越来越沉，我不知昏过去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好像已经是中午，只听见耳旁有人在哽咽的声音。我睁着无神的眼眸，就隐约看见袂跪伏在我的身旁哭的跟泪人一样，我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留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我心有了死意，身体的衰弱来的更急更猛，按照正常的情况我说不定还能再坚持两天。
　　“曲艺哥哥，你醒了？”袂擦着脸上的泪水，抓着我的臂膀，“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吃的，一定要等我。”
　　我望着袂远去的身影，心里一片难受，袂你何苦还要再折磨我呢？
　　“主人，小汐不懂。”从前天到今天，小汐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此时她盘腿坐在我的身旁，“是不是那个大女人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她。”
　　“……。”我摇了摇头，试着说到，“她是我妈妈，她怎么会害我。是主人自己犯了错误，妈妈在惩罚我。”
　　“主人，你张嘴。”只见小汐握着小拳头，拳头里似乎握着东西。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被妈妈发现不好，但我的身体很听话的张开了嘴，只见小汐将小手放到我嘴边，往我嘴里丢了一个圆球状的东西，我本能的一嚼，只感觉一股汁液溢满了我的嘴腔，我一下两下就将嚼了个干净，咽到了肚子里，只感觉应该是一个果子。
　　“小汐，这……”我刚准备要问问小汐这个是什么东西，只感觉果子入腹，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向我的四肢百脉弥散开来，疲惫与无力在逐渐的消退，就连饥饿也消减了不少，我惊异地望着小汐，“小汐，那是什么呀？我感觉我好像又有力气了，就连饿也好了许多。”
　　“那是我的零食，看主人这么虚弱，就拿出来跟你分享一下。”只见小汐稚嫩的小脸上弥散着笑容。
　　“谢谢你，小汐。”我望着她精致的脸庞，“你帮了我这么多，还给我了你的好东西给我吃，我却没什么能帮你的。不过，你放心，以后只要主人有的，我一定会给你。”
　　“我只要你对我好。”小汐说完，笑嘻嘻的扑到我的胸口上。
　　“嗯，主人一定会对你好！”我坚定的承诺着。
　　片刻，便看见袂一路小跑着到我的跟前，她做贼心虚的朝四周望了望，从衣襟里掏出一个馒头。
　　“曲艺哥哥，给你！”袂将馒头递到我的面前，“你快吃，我用身体给你挡着，大妈妈不会看见的。”
　　“我，不吃。”我避开袂的眸光，我真的不忍心看到袂流泪的模样，“袂，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未等袂开口，我自己先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我，我们不谈这些了好不好，只求你把这个馒头吃了好不好？”袂见我无动于衷，“你都已经饿成这副模样，你究竟想要怎样啊！你难道还指望大妈妈来喂给你东西吃吗？你怎么就这么倔呢？明明不可能的事情，你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你就是饿死了也不会有人来同情你！”
　　“明明知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那你还这样对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苦笑着望着袂。
　　“……”袂一言不发的望着我，良久她才轻轻地开口道，“我父母是精灵蓝海城的药商，我家在蓝海城的悬崖边上，此处悬崖边只有我们一家居舍，有一晚暴雨倾盆，狂风呼啸，雷鸣不止，海浪拍击着崖壁令人整晚都无法安眠，等到第二天清晨乌云散去，天空万千瑞霞洒落，风中飘香，圣洁祥和气息扑面而来，我父亲也是修炼者，他告诉我这是有人在昨夜成神留下的神迹，而此成神之地也必将兴旺，我们一家赶紧准备祭品，祭祀这位新神，神迹整整留存七日才消退，我们也连续祭祀了七日。果真如父亲所说，从此这里的土地盛产各种珍稀的药草，甚至还有古书上已经绝迹的灵果，而这片海域里的珍珠蚌贝，肥美鲜口的鱼类取之不竭，很快有更多的精灵迁徙到这里在这里落居，渐渐地这里成为海蓝城最为重要的区域。精灵虽不争强好胜，但也有贪婪之辈。就是因为还有一则传说，成神之地，有很大机会那个成神之人会选择留下自己成神之前修行的体验与感悟，说不定还会留下自己作为人类巅峰时的功法，这种东西太过诱人了，每个人都想得到。因为海蓝城住在这片悬崖边上的只有我们一家，而成神那一晚也只有我们家在这里，也是第一个目睹到神迹。每个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得到了神遗，有人出高价来买，甚至连海蓝城城主也来与父亲商讨。我记得那一日，海蓝城主当场许予父亲官位与钱财，甚至各种修炼秘籍。可父亲只说从未得到过什么神遗。他们攀谈了一个时刻，最后海蓝城主含怒而走。就是那一天，父亲趁天刚黑便带着我和母亲一起逃亡而去，父亲为了摆脱精灵的追捕，越过汾河，偷渡到人类的疆土，可是，我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海蓝城主的追捕，那一夜，海蓝城城主亲自带着六位踏入将阶的高手，追捕我的父亲，然而我父亲才只是区区的嫡阶自修者，被连跨两个大境界。世上永远没有随时发生的奇迹，那一晚，我父母双亡，母亲为了保护我，将我交给人类夜里赶路的行商，行商中有佣兵守护，幸得这批佣兵中有两个实力不弱的人类，而且在人类疆土，他们还不敢太过放肆，我最终留得一命。那一年我三十四岁，行商在一个小城落脚，他们将我在这个小城里丢了下来，可是我举目无亲，绝望、无助、仇恨要将我压迫的疯狂，我流浪在这个人类陌生的城市，唯一支撑着我还要活下去的只剩下仇恨。”
　　“袂……”我睁着眸，第一次听见袂跟我说着她的身世，我从未想过竟然是这样的经过，我也未想过她的身上还背负着这些仇恨。
　　“在我饥肠辘辘，被人欺辱，旁人无动于衷的时候，是你妈妈，她喊来了卫兵，将那些人赶开，那时她的怀里抱着还是婴儿的你，她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馒头。此后，我便跟着她一起来到了太阳城，来到这里安家落户。也许是上苍可怜我，让我遇到了一个像你妈妈这样的好人。我带着小时候的你一起长大，可我想复仇的心一直没有停止过。精灵常说要懂得报恩，可我无以为报，我早已在自己的心里将自己暗许与你，其实我自己也有私心，我一个人的力量绵薄，可是如果再加上曲艺哥哥呢，从小我就发现你不是一般的孩童，在修炼的路途上说不定能达到一个让人仰望的高度，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么的喜欢了吗？你的身上还寄予着我一半复仇的希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竟然会喜欢上自己的母亲？这是多么的讽刺？这明明是件错误的事情，可你为何还要如此的坚持？哪怕就是饿死，也还要如此吗？”
　　“袂。”我伸手擦拭着袂脸上的泪水，我幼小的心里浮起难以言说的难受，我对袂真的没有情感吗？可是这一刻为何我的心里是这么的难受，“我答应你，只要我成年，我一定好好修行，此生不为你报仇我就绝不去死，只要我还活着，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曲艺哥哥。”袂睁着眸，眸里全是晶莹的泪水，她张着双臂轻轻地搂着我，“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也许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我愿意再等你五年的时间，你作为人类活着的岁月毕竟有限，等到你成年走到外界的时候你也许就看到你现在的心思是多么的荒谬与狭窄。”
　　“是吗？”我自顾呢喃着。
　　“曲艺哥哥，你就当是为了我，求你把这个馒头吃了好不好？”袂见我无动于衷，她又开口道“你不是答应我要活下去为我报仇的吗？”
　　“袂。”此时我进退两难，我只好说出小汐喂给了我一颗果子，“刚才小汐给我吃了一个果子，这果子入腹暖暖的，不一会儿就感到浑身有力，现在都感觉不到饿了，你不用担心我，像我现在这样再坚持个两三天都没问题。”
　　“你是傻吗？”袂撇过脸去，只见她咬着唇，“你这样坚持着有什么结果？难道你还要等大妈妈先服软吗？你认为可能吗？你这一次已经不是犯了小错误给你惩罚的事情，你这一次无论是放在哪个家里都是一件无法原谅的事情，大妈妈不饿到你求饶，她这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你。大妈妈是个要面子的人，她不把你脑子里这种想法给去除，她一辈子都不会理睬你。”
　　“……”我沉默着不发一言，袂说的道理我都明白，我自己也想到过，所以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死意，可是我刚才才答应她会活着替她报仇，我苦笑着望着袂，“袂啊，你总是鬼点子多。”
　　“那你，现在就和我去跟大妈妈认错，我让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大妈妈不做，我给你做好吃的。”袂像个姐姐哄着弟弟一般。
　　“你说，妈妈真的会这么狠心吗？我若真的饿死了，她会不会为我哭？”
　　“那我把她叫来，你自己问她吧。”
　　“不要了。”我听出了袂生气的语气，我将小汐抱在怀里，轻语着，“你先不要管我了，我是不会跟妈妈认错的，也不要担心我，我答应你不会去死的，你也不要再逼我了，等我饿的受不了了，我会跟你要东西吃的。”
　　“……”袂抬着眸望着我，良久她才开口道，“曲艺哥哥，看你脏的，去洗一洗吧，我去给你打水，今晚别睡在外面了。”
　　“好吧。”我想了想的确有两天没有洗澡了，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去洗一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