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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气息,惨绝人寰的哀嚎不绝于耳。百忙之中,薛抄斜眼瞭见身侧赵车师,笑道:“和尚,你本便黑,如今当真成个黑炭头了!”
赵车师骂道:“咱舍生忘死,拼出这条生路,你小子还有闲情取笑?”
适才,因受吴蒙指派,他奋不顾身,顶着凶猛的火焰,冲入那剧烈燃烧着的屋舍,舍身一撞,撞断了本来就摇摇欲断的最后一根梁柱。火屋遽然崩塌,避之不及的官兵顿时丧生十余人,而吴蒙三人则提前避开,趁着官兵们大乱当口,一举冲出包围,钻进了向东的小巷子。只不过,纵然再快,赵车师穿过火海时也免不了给肆虐飘腾的火舌舔到,他如今须发皆焦,一张脸也如同锅底漆黑如墨,脸侧甚至还起了几个水泡。
吴蒙脚步如飞,边跑边凝神静听后面的情况,但听身后喊杀声接连不绝,他认定,气急败坏的贺英定然在全力追赶。
这条巷子他们从城东来时走过,所以并不陌生,途径几个岔路口都未曾迷失了方向。三人在逼仄巷子中左绕右拐,心中暗自庆幸城西的火势没有那么快蔓延过来。否则,如此狭小的巷子给火一堵,恐怕不等贺英追杀上来,吴蒙三个先期就给烟火熏死烧死了。
终于,健步飞奔许久,冲出一个街口,眼前豁然开朗,不少百姓神情紧张地在主道上来回奔走。沿着主道向东看去,泾阳县城的东城门遥遥在望。
薛抄喜道:“蒙哥,到城门了!”谁知,话音放落,脑后两股“飓风”袭来。赵车师眼疾手快,将薛抄扑倒在一旁,电光石火间,几匹快马正正好好擦着二人飘起的衣角疾驰过去。
“贼他妈的贺英!”薛抄吃了一口泥,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贺英出动了骑兵。想那贺英倒也有几分智谋,知道吴蒙三个的目的地就在东门,所以,这几名骑兵没去狭窄曲折的巷子里自讨没趣,而是直接沿着大道奔赴过来,不偏不倚,正赶上吴蒙三人现身。
对方有骑兵,吴蒙便不敢再贸然撤退。他喊了两声,与赵车师与薛抄聚到一处,复与他组成了三角小阵。那大概七八名骑兵一击未中,立刻兜马回望,却也不再进攻,而是分成了两三股,游荡在吴蒙三人周围。这是骑兵对付步兵典型的围困战术,即便不攻击,单凭机动力的威慑,步兵为了自身安危,也不敢动弹半分。
虽然知晓此中道道,可吴蒙等没有机动优势,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又对峙了一小会儿,薛抄听到不远处喊杀声慢慢靠近,显然是贺英追上来了,不由暗暗叫苦。转眼看向吴蒙与赵车师,他们同样面色铁青。
那几名骑兵等贺英等靠近,重新汇成一股,聚到了东面,堵住了吴蒙三人再往东逃的道路。与自家的步兵形成钳制之势。
敌众我寡,还有骑兵助战,眼看着前方就是生路,现在却是可望不可即。不仅赵车师与薛抄有功亏一篑的失落,就连吴蒙也不免颓丧。
贺英打马而出,胯下的枣红马如同他一般傲慢地打着响鼻,他吐了口痰,面有怒色,厉声骂道:“吴蒙,你不但抗捕,还杀伤官兵,罪无可赦,我就当场将你正法了,上头知道了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薛抄不输气势,反唇相讥道:“房屋倒塌,乃是天祸。更何况被火烧着,倒塌更在情理之中。你自己蠢如猪狗,不会提前判断,反而怪在我们头上。可笑可笑!”
贺英冷笑道:“几个将死之人,不劳老子多费口舌!”说罢,指挥左右,步兵们挺枪立刀、骑兵们夹紧了马腹,便要开始新一轮的围杀。
“给我......“贺英右手一抬,正准备配合着最后的“杀”字挥下,谁知话未出口,骑兵那边却先乱了。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只见这时候,从城门那边,突然涌来了大批的官兵。
“袁把总!”这新来的一批官军中领头之人吴蒙再熟悉不过,便是先前委托自己办事的袁把总。看到了同袍,吴蒙的心中的希望顿而死灰复燃。
贺英眉头一皱,看着对面来人,粗粗估算,也当有近二百人。这些都是甘兵营的人,与自己没什么交情,如果他们一意维护吴蒙,今日这事,怕就要黄了。
于是,不等吴蒙说话,贺英便打马上前,寻到袁把总,问道:“阁下是?”
袁把总本来看着眼前场面发呆,被贺英一问,半晌没回过神来,等贺英先满脸不快自报家门,他才说道:“在下是甘兵营的把总,奉命驻守东门......”说着,看着吴蒙三人,不解道,“贺大人,这是......怎么了?”
贺英也不下马,直接居高临下回答道:“叛逆吴蒙,趁乱进城抄掠,且屠杀百姓,被我部当场发现,夺路狂逃到了这里。”
袁把总闻言大惊,脸色“刷”一子白了,哆嗦着嘴唇道:“还,还有,这,这等事......”
短短两句话,贺英就看出,这姓袁的把总是个胆小怕事的庸才,所以气势上更盛了几分,中气十足道:“我听说这吴蒙是你派来找我的?可有此事?若是真是如此,报到上面,你怕也要受些牵连。”
“冤枉,大人,我冤枉!”袁把总一听要搭上自己,什么都顾不上,先自慌了起来,“我并不知道吴蒙会做出这种事,当初仅仅是想找个传信的罢了!”
贺英点点头道:“嗯,我看你面相良善,不似奸佞之徒,所说之言,我也姑且相信。”
袁把总登时放心,不住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贺英接着说道:“你的事,我可以只当不知。但逆贼就在眼前,你须得配合我捉拿吴逆归案,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这......”听到这里,袁把总又不经犯难,同时思维也慢慢转会到正常,“不是在下有意相拒,只是认为,吴蒙这事,是不是还需再商榷......”
贺英大怒,斥道:“还要什么商榷!吴逆犯案,人赃俱获,你这是有意包庇!”
袁把总急忙道:“大人错怪了,在下绝无此意!”
吴蒙听到二人对话,心中着急,高声呼道:“老袁,你别听他鬼话连篇,这人奸诈无比,想要嫁祸到我头上,你将他赶走,上头找来,我一力扛住!”
贺英鼻孔冷哼,对袁把总道:“吴蒙三人杀良冒功,犯下滔天重罪,已是铁案。你以为案子真压下来,吴蒙他扛得住,你又逃的了干系?你现在帮我捉了吴蒙,万事皆休,不然等我回去,将事情如实禀报上去。届时一纸敕令下来,你故意维护重犯,与吴蒙两个谁也别想落着好!”
袁把总胆战心惊,他并不知道此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自己可不能将身家性命都押在吴蒙身上。毕竟,得罪了吴蒙,大不了往后多个仇敌,但牵扯到了案子里,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内心的软弱,最终驱使着他做出了妥协。贺英看着他态度渐渐软下去,露出满意的神情。然而,正当袁把总想要做出自己最后的选择时,身后那原本等候着命令的大部队中,忽然有人鼓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