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砸场子

　　沈离虎今天心情大好。
　　试问哪家不惑之年的汉子新纳一名双十年华的美妾之时，心情会不好？更何况，本来宁死不从的徐家小娘子，前些日子竟答应自己，只要拜堂成亲完毕，便一切随他吩咐。
　　一定是老爷我的魅力征服了她。
　　沈离虎眯上了本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满脸横肉里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把玩着手里的紫砂小茶壶，感叹着在那次杀人抢女的活计，只死了两个手下，嗯，这波不亏。
　　“老爷，滩桥的龙鲤帮齐帮主来了！”
　　“哦？可带了什么彩礼啊？”
　　“银子五百两，江南吴绣丝绸十匹，前年的杏花酒两坛。”
　　“嗯！行！让他们进来，内堂赐座！”
　　“老爷，熊河的燕子门也来了。”
　　“彩礼？”
　　“银子八百两，白璧一双，金首饰一副。”
　　“嗯！不错！内堂！”
　　“老爷，沙岗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沙岗那帮占山为王的水月寨也来了，咱们放这帮贼子进来不太好吧？”
　　“什么好不好！说，彩礼带了吗？”
　　“啊，这是有的。黄金百两，还有老山参一支。”
　　“来福啊，不是老爷说你，你看看，你怎么能说水月寨的英雄好汉们是贼子呢？这些都是江湖好汉！为我江陵郡守护一方安宁的。你想想，要是没有他们在山里，那些南来北往的人迷路了怎么办？遇到猛兽了怎么办？所以别人收点买路财，也是应该的嘛。”
　　“还是老爷明理！”
　　“要不我怎么能坐这个位置而不是你来福坐呢？去，把水月寨的好汉请进来！记住，请！”
　　“老爷老爷！”
　　“你怎么又进来了？水月寨的好汉们招呼好了？”
　　“回老爷的话，已经招呼好了。现在老爷您手下那帮子文官也结伴来了。”
　　“来就来呗，彩礼多吗？”
　　“不多，他们合计才凑出了白银三百两。”
　　“那还想什么？外堂，哪凉快哪呆着去。”
　　“老爷老爷！”
　　“又怎么了？”
　　“太……太老爷来了。您看？”
　　“哦？那老不死的来干嘛了？不在家好好种田，跑本官府上蹭吃蹭喝来了？去，叫几个新来的，把他轰走，就当不认识他。”
　　“老爷……这恐怕不太好吧？”
　　“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那老不死的无非就是生了我，至于把我养大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想因为本官出息了，就来花本官的银子，嘿嘿，不可能！”
　　时间就在管家来福和沈离虎这一句句对话中不知不觉流走。待将所有宾客都“安置”好后，沈离虎抬头看看天色，已快要午时了。差不多该去拜堂成亲了。
　　沈离虎一想到徐家小娘子那前凸后翘的身子，胸中又隐隐燃起一丝邪火。
　　…………
　　“午时到！接新娘！”
　　随着司仪一声高喊，一席红袍的沈离虎看到那徐家小娘子在一位老妈子的搀扶下，亦步亦趋走入堂中。两旁观礼之人轰然爆发出阵阵叫喊。从那水月寨而来向来不嫌事大的几位主，更是吹起了口哨，嘴里各色污言秽语也冒了出来。
　　沈离虎却也笑眯眯由得他们调笑。毕竟，这小娘子现在再好，等玩够了，赏给他们又如何？只要有白花花的银子可以拿，谁还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爹！救命啊！”
　　正当沈离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要掀起新娘盖头之时。自己宝贝儿子的惨叫突然从院内传来。沈老爷顿时变了脸色，还以为是这小子又在搞什么瞎名堂。
　　“臭小子，你不知道今天是爹的大喜日子吗？在这里大喊大叫地成何体统！”
　　沈离虎阴沉着脸走出内堂，边走还边教训着自己的儿子。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自己儿子时，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起来。
　　原本玉树临风的宝贝儿子，现在正被一个大汉像捉小鸡一般拧着脖子。身上白衣也已变得污秽不堪，更可气的是，沈玉金两只眼睛，已经肿得像那蜀中特有的熊猫一般，一边脸异常肿大，显然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徐家小娘子趁乱走了出来，一把扑到三天前托人带话告诉自己今天要来接自己走的哥哥怀里，泣不成声。
　　徐威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拧着沈玉金，冲沈离虎大喝道：“狗官！你杀我全家，今天我来取你狗命！”
　　沈离虎此时怎会不明白，眼前这汉子，摆明了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当下却也不慌乱，搓了搓手，环顾四周道：“诸位，今天是我沈某的大喜日子，这家伙却说要取我人头，你们说，沈某该如何是好啊？”
　　四下哄然大笑。
　　沈离虎不退反进，一边拍手一边对徐威说道：“后生，本官看你确有几分身手，怎么着？难道说你还能在这么多江湖朋友面前，杀了我不成？我堂堂郡守府，会没有高手保护？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你说谁脑子被驴踢了？”
　　突然，从堂后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沈离虎猛然回头，发现从堂后走出了三人。为首一个少年挎着枪，手里提着府**奉的四位高手的脑袋。身后两人都斗笠蒙面，只能分出是一男一女。
　　这三人便是赵晨三人无疑了。早在半个时辰之前，一行人便来到了郡守府。随后一行人兵分两路。赵晨带朵颜李炬潜入府中，做掉了沈离虎所供奉的四位高手，其中三个四段三个五段，然而却没有一个是赵晨一合之敌。枪出夺命。同时，徐威压着沈玉金，在妹妹出现以后才进入府中，确保能将妹妹接回去。
　　为了避免再有人因朵颜容貌起歹意耽误事情，赵晨在进城后便个朵颜买了一顶斗笠以便遮住面容，只是不知为何，李炬也死活要给自己来一个。还被赵晨朵颜嘲笑了一番。
　　赵晨甩手将四颗头颅扔到沈离虎脚下：“现在，告诉我是谁的脑子被驴踢了啊？要是只有徐威大哥一人前来，以他五段高手的实力，今天恐怕确实接不走他妹妹。可惜啊，今天我兄弟说这事儿他管定了。没办法，我也只有帮帮忙了。沈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啊？”
　　沈离虎看着脚下四颗头颅，已没有了先前的镇定。哆嗦着问道：“你……你们是谁？想要干嘛？”
　　“我们是谁，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至于我们想干嘛——你是不是瞎啊？这不摆明了吗？砸场子！”李炬突然开口，恶狠狠地指着沈离虎骂了起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身为堂堂朝廷从三品命官，平时贪点银财也就算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做出这等欺男霸女之事。沈离虎！你有何面目面对江陵郡三十万百姓！你有何面目穿上那绣孔雀的官袍！”
　　沈离虎脸色愈发阴沉，抬头望向堂内那些江湖人士希望求得帮助。可出乎意料的是，以水月寨为首的这些江湖人纷纷起身，冲赵晨三人抱拳道：“小英雄为名请命，我等甚是佩服。只是不知小英雄能否让我等离去，今日之事我等也不插手，都在江湖上讨口饭吃，我等四十多号人也不愿同小英雄伤了和气。”
　　赵晨无所谓地摆摆手，任他们走掉。虽说要硬打，这四十多个最高不过五品的武夫不一定留得下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方话里也挑明了若他强留大家大不了鱼死网破，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反正今日之事，只是来找这沈离虎麻烦。犯不着和这么多人兵戎相见。
　　见得似是为首的赵晨同意，这些江湖中人也不多留。纷纷鱼贯而出。
　　沈离虎气得脸色发白，指着这群人骂道：“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那水月寨寨主最后一个离开，凑到沈离虎身边轻声开口：“沈大人啊，我等也没吃您什么东西啊。反倒是您想吃我们，您说是吧？”随后，又压低声音道，“不过沈大人，这回真多谢你了。呵呵。”
　　沈离虎不明就里，多谢他什么。那水月寨主已大步出门而去。只是出门之后，这人从怀里掏出一副画像——赫然便是赵晨三人。
　　“呵呵，找到你们了。”
　　此刻，院内三人却对此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