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雪隐山

　　北寒城，位于父河之下，是最北端的主城，此处大多时候白雪茫茫，一年只有一季春，但这里春时却是美极。
　　此时是四五月间，北寒却早已初染白雪，小降寒霜。
　　路边小雪也被人细细扫出，店铺中多是些豹衣，貂巾之类的御寒衣物。
　　街角边有暖酒茶人，若是花上几文，也可喝茶酒暖身。
　　北寒城除却城主府之外还有一座山唤为雪隐山，山中有一门派名为冰刀门，其门主乃北寒城绝顶高手――绝影风，此人在北寒城有着莫大威名。
　　雪隐山下，此时街边却是来人稀疏，自四月后，北寒降了了一次霜雪后，自此每时便有寒风吹过，虽比之正冬月远远不如。但也是冷得出奇。
　　一家茶舍，只有掌柜和一个伙计，掌柜正拨算钱盘，而伙计却是昏昏欲睡。
　　只见门帘被掀开，两位男子和一位女子便进了来。
　　那伙计见来人，忙摇晃脑袋，抖擞精神，满面堆笑向三人问道：客官可需暖茶热肴？
　　只见那女子说道：温一壶暖茶，多生些火，有羊肉否？
　　那伙计说道：这倒无，不过客官若是需要，我便马上动身前去买，若要茶也尽管添。
　　那女子掏出一锭银子说道：要一脚羊，若是有熟牛肉先切三斤，还请快些。
　　掌柜收过银子，自去沏茶，那伙计也拿出些碎银前去买羊肉。
　　那女子身后一位雄壮的男子拍拍自己衣襟上的积霜说道：可惜来得不太是时候，若是赶上二月初，此处梨花倒是一片景致。
　　而另一位男子带着毡帽，长相俊美，此时他则是闭眼啧啧道：暗东桃花，北寒梨花，南炎桂花，倚木杏花，这乃中原四佳酿。我来中原这么多年，却也只喝过桃花酿的酒。可惜可惜，若是早些时候来，那就能尝到梨花酿了。
　　女子只是淡然一笑道：三哥你若是喜欢，便找店家要几坛回去尝尝。
　　这三人便是刚来到北寒城的李述禾，邪君，吴君三人。
　　路途虽不甚遥远，但免不得饥餐渴饮，也是花了三天才到。
　　而群英大会明日才开始，三君也乐得在此留宿。
　　三人找了个方正小桌坐下，慢饮热茶，李述禾对邪君说道：这北寒城却是第一次来，真没想到是这样独特的景象，也是第一次见到寒霜。
　　邪君闻言道：我也只来过二三次罢，想来也有七八年没来过了。一切如从前一般。
　　吴君只是将碗中茶慢慢饮尽。李述禾又问道：方才进城时，时不时便有人说绝影风武功高超，已是江湖绝顶高手，请问大哥，你知绝影风功力深厚到何许。
　　邪君轻抿口茶说道：五妹，你可知你二哥的魂丝索？
　　李述禾闻言道：二哥控儡的丝线？
　　邪君点点头道：二弟的魂丝索乃采用珍宝“落金宝凰”一点点锻造而出，魂丝索虽细如毛发，但韧性十足，寻常刀剑奈何不得，困人也是一绝。
　　绝影风曾与二弟打过一场，虽是平手，但二弟的魂丝索却是被绝影风的冰刀给斩断了。除却冰刀材质特殊，但若非没有深厚的功力和极强的武功，如何斩得。
　　虽说已过五年，当时绝影风已能和二弟平分秋色并略微占了些上风，现如今功力肯定又是更上一层楼。虽不知功力如何，但绝顶高手他绝对配得上。
　　李述禾闻言肃然，她原以为绝影风和她武功相差无几，甚至于她的冰剑想与他的冰刀一决高下，如今一听，却又觉得自己还是目光短浅了些，天下英雄何其多，自己却是着了相。
　　此时伙计已将一脚羊肉剖好，用老鸡汤大火煮烂，配上蒜葱刚冒出芽儿的姜，细细切成碎后，拿热油一浇，羊肉顿时油香四溢，再加上北寒城常用的大油酱，却是花花绿绿，大红肉块，看起来诱人无比。
　　再切上大片冻好的酱牛肉摆成花儿形。
　　熟羊，冷牛，热菜倒是一番风味。
　　吴君笑道：酒足饭饱却是无酒无饭，且来茶余肉香，岂不快哉！
　　李述禾含笑道：是是是，三哥最有才学之气了。
　　在一阵“茶余肉香”后，吴君打了个哈欠跑上厢房沉沉入睡，外面已飘起细细的雪花，虽小，碰在脸颊上也是格外轻柔。
　　李述禾看着外面细碎的雪花出神，邪君则是倚靠在茶馆檐下喝口热茶也是想事想得出神。
　　第二日，伙计早早下好饭菜，三君邀伙计一同用饭后，在掌柜的恭送之下，前往雪隐山。
　　和昨日的萧瑟不同，此时北寒城街道上却是人山人海。
　　吴君看到此景感叹道：看来大哥所言非虚，天下英豪还是很给绝影风面子的。
　　李述禾看着来往人群，时不时能看见一些小有名气的江湖好手，甚至偶尔还有一流高手夹杂在里面，比如了蛇冷剑，天心郎等一些江湖成名高手，虽隐藏了气息，但看着随身武器和特征，李述禾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邪君等人则是跟在人群后面不疾不徐走行。
　　过往侠客也只是瞥了一眼，惊叹于李述禾秀丽容颜，而后便匆匆向前挤去。
　　邪君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一来碧海潭青在江湖中活动也少，有也只是在暗地里进行，江湖二三流很少知道有这一势力存在，而且邪君三人收敛了气息，也没有亮出随身武器，其他人也只认为他们三人是什么不入流的散乱人士罢。
　　雪隐山高数百米，山顶便是冰刀门所在的楼阁，而通往雪山顶的路只有由一节节冰阶和雪桥连成。
　　话说雪隐山也是稀奇，雪山终年不化，就是春季，山下开满了梨花，春意盎然。而山上仍是白雪茫茫，倒也是一番奇景。
　　众人浩浩荡荡得行在冰阶上，就算偶尔的碰撞也没有起冲突，冰阶就这么大，一个不慎便掉到山下去，倒也算和谐。
　　而一些自诩轻功了得以及少数的一流高手则是施展身法沿着山壁直上，羡煞冰阶上众人。有人不禁感叹道：一流高手就是好啊，内力比寻常人要深厚不知多少，哪怕这样到达山顶，内力消耗也如九牛一毛。哪似我等恐怕到半程便摔入山崖下了。
　　邪君见到那几个一流高手施展身法如同灵猴一般在山壁中疾走。
　　大哥？李述禾向邪君询问道。
　　吴君闻言耸肩说道：我随意的。
　　邪君笑着摇头道：我们走上去。
　　李述禾点点头便和邪君二人一齐上去。
　　约莫行走了二三个时辰，众人才到了雪隐山顶，只见山顶群筑数千屋舍，中心有一座约莫五层高的楼阁。这正是冰刀门所在。
　　建筑外有一丈余高的砖墙围绕着整个冰刀门。
　　此时冰刀门外有一百余人，皆是人高体壮，背负冰剑或巨斧或锤或长枪，武器都是冰蓝色模样，身穿麻衣裤，脚穿麻鞋。每人身边都有一头巨熊，此熊在雪隐山出没，杀伤力极强，野性暴虐。
　　而此时这一百余头雪熊就好似猫咪一般温驯得蹭着自己的主人。
　　邪君说道：好大的阵仗，绝影风竟然放出冰刀门的精锐雪熊军来接待天下群豪。
　　雪熊军此时排成一列列，江湖豪客挨个引进冰刀门。
　　众人哪里见过此等雪熊，虽看起来温驯无比，但从气势上看没人敢怀疑这些雪熊极强的杀伤力。
　　冰刀门那最高的楼舍名曰冰阁，乃是冰刀门门主绝影风所住，此楼舍十分宽阔，此次来参加群英大会的侠客有近万人，近万人走进这主堂却是一点也不挤，主堂内摆有席位，众人便找自己相熟之人坐下，此时绝影风还没出现，酒席还未开始，众人便和自己的老相识高谈阔论，时不时还有些人互相的寒暄和客套，正所谓多一个朋友等于少一个敌人，此时交好，以后行走江湖也是方便许多。
　　邪君三人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这里多是江湖末流人士，此时正是他们谈天说地的好时候。
　　至于最前面的位置左右各有五席，想必是绝影风请来的贵客，能被绝影风请来的贵客，那定是不低于江湖一流高手的层次。
　　离邪君三人最近的则是有一位少年，他身着普通，面貌如冠玉一般，嘴角挂着熙和的笑意，让人生不出恶感，他的相貌却是比吴君还要高上几分，他没有和那些江湖末流人士一样大吹大擂，很安静得喝着手中的酒。
　　吴君喝着手中的酒道：此酒却是一般。
　　而那位少年听闻道：何为一般？
　　吴君见有人搭话，略微一愣道：此酒非醇非香，酒色却是淡淡无奇，此酒还不一般吗。
　　那少年答道：非也。
　　吴君道：愿听君言。
　　少年道：可喝过心酒？
　　吴君笑道：何谓心酒，却是未听过。
　　那少年说道：我言心酒，且为人之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若是喜时，哪怕最粗劣的酒，也饮得如琼浆玉液。若是悲时，就算杜康再世，恐怕也是苦涩无比。心酒，心酒喝得便是心，又何谓野酒琼浆。
　　吴君听罢，不禁拍手叫好道：好一个心酒。敢问少侠何人？
　　那少年道：在下姓萧名立群，江湖微弱人士，不足挂齿。
　　吴君笑道：好名字，我自姓张，本名却是不便说，看我痴长你几岁，就厚脸叫你声萧弟弟罢。你叫我三哥便是。
　　萧立群一听也是抱拳道：见过张三哥。
　　来萧弟弟，我们喝一杯罢，吴君拿来一壶酒，倒满酒盅对萧立群说道：现在三哥我满心欢喜得很，现在喝着酒却是比那梨花酿还醇。
　　萧立群轻笑道：三哥一看便是豪爽中人。
　　两人在那对酒而饮。
　　邪君看见也不打扰吴君，他回头对李述禾说道：让你三哥好好跟他喝一顿罢，在碧海潭时，我们却是不懂酒，只能胡乱喝些。他此次遇到一位知音人，却是难得。
　　李述禾拿起一块糕品轻咬一口道：三哥交朋友，却是太过草率些，我见那人长得虽不错，但江湖上哪有什么可信的朋友，这毕竟不是碧海潭。
　　邪君说道：三弟交友只是靠酒和义，以酒交友只是贪图一时之谊，而若是以义交友，那则是以义相报。
　　那我们在三哥眼里算什么，我们非酒非义，却唤作什么。李述禾问道。
　　我们是他的家人，仅此而已。邪君淡淡说道。
　　好了，绝影风出来了。看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