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其实,我也是个王者

　　佛塔四层重新回复了宁静。
　　桃木长剑上的金光敛去，也回复了平凡的外形.
　　殷道长心情急迫，快步回转到了吴铭大师的身边。
　　他轻声地呼唤了好几声吴铭大师的名字，可对方依旧没什么反应。
　　斯人已逝，又怎能给他回应呢？
　　不知什么时候，一缕斜阳从窗户口投射而来，照射在吴铭大师的身上，让他整个人也显得圣洁了几分。
　　秦墨站在一旁，这会儿看着吴大师的样子，已然不觉得可怕了，只是心里面堵得慌。
　　虽然游戏是假的，可在心里面，他着实不想让吴铭大师就这样死掉。
　　特别是，
　　就这样死在了僵尸的脚下。
　　着实可恨！
　　两行清泪从殷长虹眼中溢出，让这位中年老男人的面容更显沧桑。
　　良久，他才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替老友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站起身来，往顶楼而去。
　　秦墨和况探长，也跟在他身后，往五层而去。
　　至于马晓雯，还在昏迷之中，依旧被况探长背在身上……
　　不出秦墨所料，五楼最后一个敌人，正是此前在楼下见过的黑袍人。
　　秦墨到了楼上之后，就看见这货正站在栏杆处，背对着秦墨一行人，看向远方。
　　在角落处的一张长椅上，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昏迷不醒。
　　这人，正是殷长虹的女友，袁可馨。
　　“呵呵，殷长虹，殷道长，你这闯关上楼的速度有点儿慢啊。本来我还以为你是个狠角色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对付我几个不成器的手下，居然也要这么久！
　　啧啧……
　　看来道门也是没人了。
　　也罢，我也没兴趣再陪你玩了。”
　　黑袍人对秦墨一行人的到来，像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还十分淡定地背对着他们说话，十足的装逼犯。
　　“哼！”
　　殷长虹懒得再跟这人多废话，手持桃木剑，双腿蓄力，就要冲过去直刺黑袍人。
　　然而他才堪堪摆了个姿势，还没动身，就突然感觉背后受了一掌重击。
　　刹那间，他的身体仿佛腾云驾雾般飞向空中，而后又如同断翅的飞鸟一样，重重的撞在厚重的木墙上。
　　“砰！”
　　一声巨响，殷道长落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噗！”
　　殷道长胸口发闷，喷出一口污血，脸色也瞬间惨白，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了。
　　他强打起精神，看向自己刚才站的地方。
　　那儿，况探长正缓缓收回自己的右手。
　　注意到殷道长的目光，况探长眯起双眼，和煦一笑：“其实，我是个王者！僵尸中的王者！”
　　一边说着，他双眼的瞳孔瞬间变成了绿色，又长出两根尖利的獠牙。
　　妥妥的绿眼僵尸！
　　僵尸中的王者！
　　黑袍人这时候才转过身来，看向殷长虹的方向，可面容依旧被遮掩，声音沙哑的说道：“呵呵呵，殷道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殷长虹双目圆睁，强撑起身体，靠坐在墙边，声音低沉道：“为什么？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为什么你们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让我来救人。”
　　他说话的气息很弱，看样子实在是伤得很重。
　　况探长这时候已经把背在身上的马晓雯放了下来，看向殷道长，道：“为了好玩啊！嘿嘿嘿……”
　　“噗！”
　　殷长虹又喷出一口污血。
　　“殷道长，其实，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
　　黑袍人这时候又开口道，“我跟你讲哈，今天这个日子，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你呢，应该是我们要消灭的最后一个僵尸道长了。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四处奔走，总算把你们这些藏在暗处的道士都差不多收拾干净了。
　　等干完你这一票，我也差不多可以收山啦。
　　以后啊，这个天下，都交给下辈们去祸害了吧。
　　没了你们这些人的威胁，相信他们未来会过得很舒心的。
　　嘿嘿嘿，美滋滋……”
　　“最后一个？什么意思？”殷长虹脸色更加惨白了。
　　黑袍人很是耐心的解释道：“也是，这些年你一直蜗居港岛，可能不大清楚，其他地方会道法会打僵尸的小道士，都已经被我们料理干净啦。
　　仔细想想，你应该感觉自己赚翻了呀，不仅活得时间更久，而且还是最后一个道长，超有纪念意义哒。”
　　“哈哈哈……”
　　殷道长大概是回光返照，长笑几声，又转瞬悲呼道：“想我殷长虹，一生以除魔卫道为已任，本以为僵尸之患不过尔尔，没想到你们的势力居然——
　　恐怖如斯！”
　　咬牙切齿说完最后一句话，殷长虹双目缓缓失去了神采，随后头无力的垂下，整个身子也随之歪倒。
　　眼看着，已经是活不成了。
　　秦墨这时候已经看呆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况探长不是GM，负责引导新人的吗？怎么这会儿突然变身成了绿瞳僵尸？
　　殷道长不应该是有主角光环的角色吗？怎么这么草率的就被一掌KO了？
　　这样一来，他还能愉快的打酱油吗？
　　什么鬼？
　　怎么会有这么扯的游戏剧情？
　　心中又惊又惧，秦墨于是看向况探长，问道：“况探长，这是什么情况啊？你怎么把殷道长给杀了？你不是跟他一个阵营的吗？”
　　况探长回过头来，两只放着绿光的眼睛看着秦墨，森然道：“其实，我也想做个好人的。可惜，我本来的角色就是僵尸，还是僵尸中的王者，这就没办法了。
　　当然，其实由你来出手完成任务也行。要完成这一个新人关的任务，就是要干掉殷长虹。
　　不过，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由我亲自出手就好了，免得你再磨磨唧唧的，烦人。”
　　“那……那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干掉殷道长啊？”秦墨很是无语。
　　“额(⊙o⊙)……游戏设定就是这样。毕竟这一关就是个新人体验的关卡，重点是要让你好好体验一下僵尸战斗的力量体系啊。
　　这不？咱们一层楼一层楼的打上来，你是不是对各个等级的僵尸实力有了相当直观的印象啦？
　　有了这种认知，后面游戏玩起来才会更有趣嘛。”
　　秦墨点点头：“你说的这倒也是，亲眼看一看，这个认知才更清楚。”
　　况探长脸上满是笑意：“好啦，既然你都明白了，那你也该去死了，嘿嘿嘿……”
　　秦墨大感不妙，正要找地方躲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况探长一脚勾起掉落在地上的桃木剑，然后大力踢出，木剑随即飞奔而来。
　　秦墨大急，可是自己的行动速度实在是太慢，而本身的角色又没有任何技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飞来，然后当胸穿过。
　　“哧！”
　　一阵让人感觉牙疼的入肉之声响起，秦墨瞬间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虽然玩得不过是虚拟的VR游戏，可这疼痛的体验，却是相当真实。
　　这让秦墨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打屁股针的那种痛感，这飞剑穿胸的VR游戏体验，比那种疼痛还要强上几分，而且
　　更为持久！
　　你大爷的！
　　秦墨心中大怒，恨恨的看向况探长的方向，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位况探长会将他也干掉。
　　是王者，就能这么随便虐新人吗？
　　让他自主退出游戏不好吗？
　　况探长却是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情绪也没有，恢复了正常人的形象，微微一笑道：“呵呵，我呢，就是教你重新做人罢了，这是每个新人都必须要经历的。
　　记住啦，下次选角色，可不要再随便选个人类角色，僵尸角色才是正解，肉身杠杠的。
　　好了，游戏快要结束了，你再好好体会一下这个临死前的痛楚。”
　　“你大爷的！”
　　秦墨终于忍不住破哭大骂了，可骂完之后，感觉身上更疼了，也没什么力气再继续骂了……
　　耳畔不知什么时候，传来一阵奇妙的音乐声。
　　正是此前在殷道长葬礼上，听到的那曲《潇湘子》。
　　还有一阵稀疏的风铃声，不时响起，更添几分悲凉。
　　伴随着曲声，居然还有一个女子的轻声吟唱声：
　　“闻君、陨落，
　　长叹英雄寞寞。
　　一曲肝肠断，
　　更难觅知音客。
　　对酒独酌，
　　梦醒难眠反侧，
　　寒夜戚戚霜冷忆长歌。
　　道袍穿在身，
　　木剑手中握，
　　符纸八卦斗妖魔。
　　昔日威风在，
　　今时化尘埃。
　　笛鸣怨，身影已渐远，
　　琴声忧，怅然与君念，
　　曲终人散
　　……”
　　这一回，殷道长真的是与世长辞了。
　　秦墨沉浸在这悲凉的氛围中，反而觉得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系统的提示音在悲凉的乐曲尾声中适时响起：
　　“殷长虹，最后一代僵尸道长，以众生安危为已任，凭着高深道法，降服妖魔，守护一方。
　　可惜，人力有尽时，殷道长也逃不过轮回之苦，惨遭僵尸毒手，身死道灭，空留一片侠骨丹心，鲜有人知。
　　自此以后，百鬼夜行，僵尸喋血，神州板荡，这世界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这是让人心情低沉的声音，配合着悲凉的曲声，更让人心生绝望。
　　秦墨已经无力的闭上双眼，耳畔传来的曲声也终结了……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从游戏中退出来了。
　　身上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胸前还依稀传来一阵刺痛之感，可秦墨已经顾不得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仿佛又充满了力量，很有一种想要破坏的欲望，恨不得把周围的一切都给撕扯粉碎掉。
　　秦墨心中大惊，赶忙解下全景头盔和手环传感器，冲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水使劲儿地淋着自己的脑袋。
　　冰凉的自来水喷涌而出，瞬间让秦墨冷静了几分。
　　他用双手掬了一捧水，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里，他的一双瞳孔，又变成了绿色。
　　绿眼！
　　这是一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仿佛是另一个暴戾的自己。
　　“其实，我也是个王者呢。”
　　秦墨深吸一口气，冲镜子里的自己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