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暴走

　　脱离了人群各自为战，这无异于自寻死路。气势汹汹冲出去的几个人，瞬间就淹没在了兽潮之中。没三两下，六个人就已经有三个人去见了上帝。剩余的人清醒过来，萌生了退意，但是这茫茫多的野兽，岂是你想逃就能逃的？无奈，面对野兽的围攻，他们只能拿着棍棒胡乱挥舞，做着最后的抵抗。而另外一边，本来只有十六人的队伍一下子走了六个，哪怕温光头已经及时地出言提醒了，但是巨大的人数缺失还是难以弥补！人群还是被野兽撕开了口子，等到众人想要再补充空位，已经来不及了。人群一散开，转眼间又有两人被按倒在地上，情势急转直下，俨然就要一败涂地了。
　　温光头到底是资深者，并没有乱了方寸。只见这高大男子一声咆哮，让在场的人和野兽都战栗起来！野兽们发出惊惧的吼叫声，因为这个男人浑身爆发出充满暴戾气息红色的血气，并且身体跟着拔高了一尺有余，变成了两米多高的巨人！他的上身肌肉鼓起，连宽松的短衫都直接被撑破了。一番惊人的身体变化之后，他身上缠绕着血红的雾气，拿着黑色的铁棍，冲杀进了兽群之中。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手掌，手肘，小腿和膝盖都能作为他的武器。野兽们避闪不及，所过之处，野兽都直接被打得四分五裂，更有甚者直接炸成了血雾！这光头仿佛一尊手执法器的怒目金刚，赤裸的上半身沐浴在猩红血液之中。
　　这一刻，他是天神，也是魔鬼！就连受到座狼嚎叫影响而发狂的野兽都对他产生了畏惧，纷纷摇着尾巴逃走了。
　　“这光头好厉害！”曹年看着光头男子瞬间灭杀场中大半的野兽，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这简直就是割草啊！”一个跟在曹年身边的男子扶了扶眼睛：“我看他要是早点开启无双模式，我们那里还用得着拼命？他一个人就够了！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
　　这个编号是7的男子是个游戏宅，和曹年本来不熟。不过刚才人群被冲散了，他也阴差阳错地跑到了曹年身边。这会儿见到孟光头突然暴走，一面兴奋，一面又是抱怨。
　　“割草？”曹年疑惑道。
　　“真三国无双啊！可别说你们不知道！”眼镜男兴奋且近乎狂热地说道，不过回应他的却是三道冰冷的目光。
　　“无双？就算三国无双，也不能全程开启无双模式吧。”21号这时候插嘴道。
　　“开来你们并不是一无所知！无双模式当然不能全程开启了，否则这个游戏还有什么意义？全程无双，那只能说是游戏bug了。”眼镜男说道。
　　“是啊，我们所在的世界，自然也不会容许有这样的bug存在···”21号说道：“这狂暴的能力，或者说无双模式，兴许就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了。我看他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只要趁这段时间将野兽全都杀了，不就好了？”眼镜男问道。
　　“哼，你是玩游戏玩傻了吧！现实中的怪物和游戏里的可不一样，它们知道疼痛，也知道恐惧，也会逃跑和迂回。”
　　众人顺着21号的目光看去。
　　或许是因为座狼在指挥的原因，又或者是本能的驱使。野兽们在吃了大亏之后，长了记性，见到温光头朝它们冲过来，一个个逃得飞快。相比于它们，两只脚的温光头的速度还是慢了些。所以除了一开始突然发难杀了二十几头野兽之后，就再没有什么收获了。
　　正如温光头之前所提到的，他强化的方向是体力和力量，速度不是他擅长的。这种偏向于某个极端的成长方式，有利有弊，而现在，弊端就显现出来了。在与众多野兽周旋的时候，体力只能白白消耗，而毫无斩获。你再厉害又能如何？野兽们压根儿不与你相斗。温光头这一下，就像是攒足了力气，却打在了棉花上。
　　渐渐地，温光头开始力竭了。他身上赤红的血气消失了，整个人缩小了一圈。变成了正常的体型。
　　“好了，无双模式没了。而且后遗症还挺严重的，情况可不乐观。”21号面色有些难看：“这下该野兽们反扑了···”
　　“我们该怎么办？”许诺这时候一副小女人的模样，没了先前的女强人风范了，看来被鬣狗们吓得实在不轻。
　　“先和人群汇合吧。”曹年知道他们这只四人的小队面对兽群的时候，绝对是有危险的。21号虽然厉害，但是却未必能够将他们所有人都保护着。
　　曹年刚说完，孟光头也发话了：“大家快回到我的身边！”
　　因为周围的野兽都被驱逐了，新手们毫无阻碍地重新抱成了团。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大家伙儿相互看了眼。曹年一数，还剩下十二人。有人是从虎口之下就出来的，虽然命保住了，但是看情况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了神志的。
　　在经历了野兽们的第一次侵袭，队伍已经减员了五人，现在只有区区十二人了。开局二十二人，现在只剩了一半，而且这才第一天，今后的四天，还将面对怎样的考验？还能有多少人活下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同伴尸体，不少人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
　　人死了不少，但是野兽死得更多。场地中央已经是尸山血海了，堆积着各种野兽的尸体。东北虎，孟加拉虎，美洲狮，美洲豹，狮子，鬣狗，甚至体型最小的豺狼···这森林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动物园，包罗万象，就算是钻出一头北极熊来似乎都不足为奇了。这些现实世界中本来不该同时出现在一个丛林中的野兽，都受到座狼的召唤，源源不断地朝着众人围拢过来。虽然它们的死伤惨重，但是总的数量并不见少。
　　这森林中野兽的密度似乎过于巨大了。
　　远处的狼嚎声还在继续。
　　“大伙儿再坚持一下，按照他们俩的速度，这会儿也该找到那头大家伙了。”温光头有些吃力地举着手中的铁棍，安慰道。相比于组织战斗，这时候更加重要的是安抚人心。人心要散了，不需要野兽们再进攻，没准儿这些新手自个儿就放弃了。有一个，就有第二个，这种事一旦开了头，那便很难终止了。
　　他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另外的两位教官快些杀死罪魁祸首。
　　座狼刷新在众人两公里的范围之内，以那两位教官非人的速度，其实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就能将它揪出来。一旦找到了，要灭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了。众人在见识了这位温教官的恐怖变身之后，也都纷纷猜想，另外两人比他应该只强不弱，手段必然更加厉害，要解决座狼，不是什么难事。
　　座狼先死，还是他们先被兽群淹没？说白了，他们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
　　“这次再有人不听指挥，老子可没力气在救你们了！”温光头扫过刚才闯祸的那几人，眼神冰冷：“你们要找死，可以自尽，别他娘祸害别人！”
　　4号在内的几个人都侥幸被救了下来，虽然身上伤痕累累，手脚都发软，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了，但是性命总算是保住了。他们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之中，听了温光头的话，顿时满脸羞赧。尤其是高头大马的4号，今天还大言不惭地对曹年说什么‘不要拖累别人’，结果反倒是他们将整个队伍拖累了。
　　这些人跟在温光头的后面，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只见他们潜身缩首，手里拿着长矛，但是却像是大姑娘头上的插花，纯粹变成了摆设。温光头极度不满身后这五六人的畏缩，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将这些人给抛下不管吧。
　　野兽们站在远处，顿足嚎叫，嘴角流着涎水。地上的食物血腥气味刺激着它们的神经，但是座狼的嚎叫却让它们不能顺从本能去进食，只能不断地进攻。两相纠缠之下，野兽们更加狂躁了。
　　“小心，又要来了！”温光头提醒道。
　　果不其然，兽群又纷纷朝着人群冲杀了过来。
　　“看准时机再出手，千万不要自乱阵脚。有危险就往后撤！不要硬拼！”
　　虽然温光头体力消耗了很多，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挥舞起手中百十斤的武器，仍然虎虎生风，没有野兽胆敢靠近他。
　　火堆已经被野兽们冲散了，地上倒出都是火星。血与灰混做了一团，成了污浊的黑块，让人作呕。远处，狼嚎声间间断断地传来，仍然有不少的野兽匆匆赶来加入到战场之中。拒马桩上已经挂上了成串的尸体，有些是自个儿撞上去的，有些则是被温光头打上去的。
　　从第一轮的进攻中活了下来，曹年等几位新人渐渐开始适应这种厮杀了。除了被吓得神志不清的那几人，其余人在人群中有进有退，显得游刃有余了。当然，温光头还是扮演着保姆的角色，在有人陷入危机的时候出手相助，要么将野兽给驱赶，要么直接击杀。
　　曹年已经不害怕了，甚至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和新鲜感，死亡的恐惧让他的肾上腺素大量地分泌，他陷入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渐渐地都有些喜欢这样的厮杀了。他越战越勇，使用长矛也越来越娴熟，成长迅速。他连着刺死了好几头野兽，什么血腥，恶心以及杀生的罪孽敢，他统统顾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21号则完全与他相反，这家伙竟然趁机偷闲，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反正他一副中学生的模样，谁也不会强迫他去做什么。
　　“喂，你这家伙，怎么不出手了？”曹年一边后退，一边对21号抱怨道。
　　“要是我出手了，你不就没机会试炼了吗？这难得的机会，还是留给你好了。”21号和曹年说话的时候，挨得很近，别人也听不见他们具体在说什么：“顺便提醒你一句，用刀和野兽近身搏斗，可是锻炼自己的最好方法哦。”
　　曹年一愣，随即骂道：“近身搏斗？混蛋，你当我傻！这分明就是想骗我去送死！”
　　21号笑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曹年疑惑道：“你是认真地，不是骗我？”
　　21号道：“有一说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曹年一想，还真是。这个家伙虽然靠着伪装在瞒天过海，除了他，还没有人看出来这胖子有多厉害。但是他唯独从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谎话，当然这也不排除是21号撒谎的技术太高超，曹年无法辨别。
　　突然，远处的黑暗之中，一声痛苦的吼叫传来！仿佛来自深渊之中的恶犬在咆哮。这一定是一头浑身燃着火焰的血色巨兽！
　　人群兴奋了起来。因为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正是那头罪魁祸首的饥荒座狼的叫声。它发出如此痛嚎，十有八九是被另外两位教官给逮住了。疲于应付兽群的众人总算是盼来了希望，他们瞬间斗志昂扬，手上就像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等到两位教官将早点将狼王给杀了，他们也就得以解脱了。
　　“大伙儿不要松懈！更不要大意！座狼一刻不死，我们就都处在危险之中！”温光头看着众人大喜过望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乐极生悲的惨剧在这个轮回世界发生过不少。常有队伍因为大意，在即将完成任务的时候，被全军覆没。据他所知，前不久就刚好有一小队，被巨龙吐息给烧成了渣，而终点离他们只有不到一公里而已。
　　嗒嗒嗒——
　　森林中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十发，二十发，三十发···五十发···
　　曹年暗道，果然，那位王教官的M9就跟机枪一样一刻也没有停过，整整打了超过半百的子弹！无限子弹没得跑了！21号的推测又得到的印证。
　　“看来咋们这一次的考验算是通过了···只是嘛，这新手们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就这样还想在轮回世界里活下去？”21号看着那些畏畏缩缩的人，眼神中有幸灾乐祸的味道：“命比纸薄，偏偏还惜命如金，说来真是可笑。这么好的试炼机会，就这样白白放弃了。下一回刷新怪物，看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办？”
　　有人兴奋，也有人选择了逃避。越来越多的人朝着人群中间退，尤其是退到温光头的身边，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他们可不想在冒危险去和野兽搏斗了。与其赌上自己的命，还不如让别人去拼命呢！包括身材高大的4号都退到了人群中，开始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这种被人保护的权利。
　　座狼被教官们袭击，没有闲工夫叫唤了，因此加入战场的野兽减少了。周围的兽群就像断了源头的河水，渐渐枯竭了。还在战斗的几人明显感到压力减轻了。
　　“把刀给我！”曹年忽然对21号说道。
　　“你要干什么？”21号十分惊讶。
　　“我要试试。”曹年看着眼前一头一米高的灰狼，眼中充满了斗志。
　　21号将刀递到曹年手中，并且咂咂嘴说道：“你小子真他娘有种！记住我告诉你的用刀方法！”
　　“短刀的刀刃以划砍为主，刀尖以刺为主。”
　　“刀尖长，则以刺划为主，刀势力求迅捷。”
　　“刀身厚重，则改以劈砍为主，力求威猛。”
　　“出招切记，需要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让敌人未战先怯。”
　　在回忆21号传授的经验额同时，曹年的眼前也浮现出这少年刚才用刀的一些场景。知识和记忆逐渐开始结合，他的思路渐渐清晰。甚至一些晦涩的诸如‘刚柔并济’‘粗中有细’‘快中有慢，慢中有快’之类的话也逐渐从抽象变得具象。
　　“畜生，试试我的手段！”
　　曹年握着刀，冲向了这头灰狼。
　　与此同时——
　　远处的森林传来一声苍凉的嘶吼，子弹的吼叫声也随之停歇了。
　　“饥荒座狼已被击杀！”
　　任务完成的提升传来，众人欢呼雀跃！座狼终于死了。
　　场中残余的几头野兽眼中的凶恶光芒突然消失了，像是醉酒的人突然凉水浇头，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这些丛林或者草原上的猎手们见到人多势众，也顾不上什么了，撒丫子就溜了。当然，正在与曹年对峙的灰狼除外。它本来是打算逃走的，结果曹年偏偏要死缠着它不放。虽然摆脱了饥荒座狼的控制，但是这灰狼好歹也是野兽，可不是没有脾气的猫猫狗狗，在曹年的再三挑衅之下，它的凶性暴露无遗。
　　众人看着曹年和灰狼，不由得屏住了气。有人想上前帮忙，但是温光头制止了他们。
　　“让这小子自己解决。”
　　温光头虽然是这样说，不过他的手中还是攥紧了武器，虽是都能要了灰狼的命。
　　‘嗷呜’一声，灰狼朝着曹年冲了过来。
　　曹年也不甘示弱，大吼一声迎了上去。他心中怒道，老子不是老虎的对手，莫非还对付不了你这小小的灰狼？的确，这灰狼还没有他半个人高，就体型而言，一人一狼，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曹年选择灰狼而不是老虎，未尝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这家伙还挺能给自己加戏。”21号在一旁玩味地看着曹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