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们兵团现在还有多少人？”
　　“我们只剩下一半人了，坚持不了多久了，他们的马刀很快就会砍到我们身上了。”
　　“全力冲出去重围了，能够突破出去才有希望吧。”
　　“就算冲出去我们能够跑去那里，齐军是从我们后方过来的，我们原路返回会被伏击。”
　　“我知道有人能够告诉我们答案，现在最重要是找到这个人。”
　　齐军的骑兵冲进了燕军的步兵团中，步兵团被冲的四分五裂，到时齐军后方的弓箭手也在密集攻击，赵武被弓箭手集中杀死后，遗体被手下士兵保护着，等待突出重围后带回燕国，但显然齐军不会让他们离开，齐军弓箭手都纷纷拿出了短刀，从外方包围了燕军中想外逃的残余士兵，而在阵中的齐国骑兵也下马拔出马刀与燕军厮杀起来，双方战成一团。在齐军内外夹击的情况下，燕军中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士兵们在赵武死前的演讲中得到了鼓舞，并且得知统帅已死，悲愤让他们充满了力量，就算知道自己可能也要死在这里了，也要多拉一个垫背的，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接下他的武器继续战斗。士兵们杀红了眼，顾不上形势，但是兵团长们知道目前照这形势他们支持不了多久，齐军已经包围了他们，时间拖得越久他们就越不利，迟早都会全军覆没，他们决定突围。
　　在激战中的还有离叶和卫君，他们背靠着背与齐军士兵战斗，卫君使用着长矛击退如潮水般不断冲向他和离叶的齐国士兵，每击倒一个敌人，就再冲上来二个士兵，卫君逐渐体力不支，但当他后退时背后就是离叶，他一想到自己也没路可退，他就再次奋勇上前击退再次上来的敌人。而离叶这时候也杀红了眼，左手持刀，右手捡起倒下士兵的长矛，左右开弓，就在这时候，他发现右边来了一个人形，来得太快，没看清究竟是敌是友，下意识的用刀劈去，对方反映很快的也用刀挡住了，对方被离叶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喊了声：“冷静点，是我。”在这时候离叶才看清楚对方的脸，原来是那个在大本营时嘲笑自己的兵团长，对方没有时间责怪，直接告诉离叶情况。
　　“我们被包围了，兵团长们决定突围出去，集结你手下剩余的士兵，准备突围。”
　　“我军还剩下多少人了？我们还能坚持多久了？”离叶一边战斗一边询问在旁的兵团长。
　　兵团长并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突围后我们去哪里？”
　　离叶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说道：“这种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根本没有空去想。”
　　但是兵团长继续追问：“现在只有你能告诉我们了，就像你当初发现敌军异常的情况，假如我们当初听你的说话还不至于现在这种情况，我相信你的判断，告诉我们该突围去哪里。”
　　离叶听到这番说话备受鼓舞，自己说得话并不是没有价值的，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嘲笑过自己的人，内心虽然仍有不快，但是现在的情况不能有半点迟疑，离叶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要带他们离开这里。
　　“告诉所有兵团长，我们走山路，绕过当时两军对垒的防线，撤回梨城重整旗鼓。我们一定会回去的。”
　　“好，告诉所有的士兵准备突围，准备冲锋。”
　　“你还可以战斗吗，卫君，能帮我找找那三个人吗，看看他们在哪里？”
　　卫君对这个要求表示愤怒，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快支撑不住了，竟然还要去寻找那三个人，现在十死九生的情况下，我们连自己都顾不上，怎么有空去顾他们三个，说不定他们早就死了。”
　　另一个兵团长带着余下士兵赶到离叶身边，他们知道决定突围后赶来一起汇合突破，并且询问离叶何时准备突围，看着这种情况离叶仍然想作最后的努力，对卫君说道：“这是命令，快去带上他们一起突围。”
　　卫君很清楚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多的敌人冲向了他们，他们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活下去的私心战胜了拯救同伴的心情，他决定要作出自己的选择。卫君把低下的头抬起来，一改平时战战兢兢的神情，一把抓住离叶的手，露出了可怕的表情，双眼怒视，嘴唇颤抖的说道：“报告兵团长，他们三个已经死了，这你满意了吧。”离叶被这一举动吓住了，他强忍自己的愤怒，直视着卫君，双方恐怕会就此开打，这时候其他兵团长也赶到，告诉离叶准备突围。卫君在离叶面前冷冷说道：“准备突围吧，兵团长。”
　　剩下的燕国士兵在兵团长们的带领下集中兵力猛冲一个方向，前仆后继的往前冲锋，无处的长矛刀剑刺向同一个方向，带领着这些士兵们的除了兵团长们的激励还有回家的信念，最终这个方向最后一个齐国士兵也倒下了，燕国士兵如发疯的猛兽一样踩着踩着无数倒下的尸体突出了重围，而这时候他们的人数只剩下出征时的十分之一。
　　燕国出征全部士兵约10万人，5个兵团长，每个兵团2万人，其中新兵约4万人，大部分新兵是没有上过战场或者是只上过一次战场，被齐军围困后突围的燕军只剩下约9000人，4个兵团长，统帅阵亡，败军向燕军大本营撤退，等待援军到来，但他们知道所谓的援军只不过是安慰士兵们的借口，就算真的有援军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军队。
　　燕国士兵甩开齐国士兵后跑上了山路，跨过这座山后就可以回到燕军大本营梨城，虽然暂时甩开了追兵，但是也要时刻提防齐军追来，在山路上骑兵发挥不出机动优势，燕军暂时拉开了距离，但是也要日夜赶路。在路上卫君一直在观察离叶，自从他们离开了齐军包围后，离叶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并且眼睛再也没有看过他，很明显离叶对于他没有遵从自己的命令感到不愉快，只是卫君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离叶如何紧张他们。卫君心里想：有什么比自己活下去更重要，更何况他们三个一直以来都没心参加战斗，反而一直在拖后腿，这样的人怎么值得自己付出生命去救他们，但是卫君也擦觉到他们三个跟离叶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就在卫君还在思索的时候，后方负责掩护的士兵大声的呼喊：“发现了齐军的士兵，他们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这句话让燕国的士兵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士兵们开始加快脚步下山，你推我赶，前争后夺，说完这话后负责掩护的士兵也忘记自己的职责，扔下武器向着前方奔跑，燕国士兵们乱成一团，有些不幸被挤开掉下山，有些则被自己的同伴推开，在人群中被踩死，从远处看已经很难让人发现这是一支军队，更像是一群难民，齐国的追兵还没追上他们，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离叶也顾不上那三个人的命运，作为兵团长骑在马上迅速跑下山，身后还有一大批已经吓坏了的士兵，甚至有些士兵的速度还比他快，越过最后一个山头后，离叶终于看到了梨城，这是他们所有人存活的希望，燕国士兵发疯般的冲向了城池。
　　在城池里驻守的燕国士兵们人数不多，而且平时也没有留意外边的境况，但是嘈杂的呼喊声他们还是听到了，士兵跑上城墙查看什么情况，看到了一幕让他难以置信的景象，看到了一群身穿着跟自己一样衣着的难民在疯狂的涌向自己，起初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看，那才发现是燕国的士兵，虽然身穿士兵的衣服，但是已经丧失了士兵的身份，他们不管身后的追兵和同伴，只管自己活命。很快他们就挤满了城池大门，并且要求守城士兵开门，守城士兵们被这一场景吓得不知所措，想起了当初出发进攻宛城的燕国军队，再看看现在这些残兵败将，很难想象他们是同一群人，但是他们已经聚集在城门外，确实需要伸出援手，有士兵向守城的兵团长汇报情况，并且询问是否该打开城门。早已在城墙上观看这一幕的驻城兵团长则示意不要开门，因为他除了看到了燕国溃败的士兵们，他还看到了在后方紧追不舍的齐国士兵。
　　齐国士兵也已经追到了梨城的外围，骑兵们冲锋绞杀燕国逃跑不及的士兵们，在这种情况下驻守梨城的兵团长担心就这样打开城门齐国的骑兵会顺势冲进城内，他告诉士兵不要打开城门。而在城门外等待进入的士兵们和兵团长被逼疯了，看着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想进入城内保命城门却紧闭，他们一直在呼喊城内的人开城门，甚至直接攻击城门，而兵团长们看着这一场景也心急如焚，直接呼喊城内的兵团长，但得不到城内的回应，在逼急的情况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在城门外的其中一个兵团长抽出了箭，直接射向了城墙上，射中了城内的一个士兵，在城里的兵团长被他这一举动震惊了，在城墙上对外面的兵团长大喊：“你疯了吗？”
　　兵团长说道：“你终于出来了吗，快打开城门，不然下一个就是你。”边说边拉弓，准备下一发。
　　“现在开城门，敌军骑兵也会冲进城内，城池也会失守。”
　　兵团长也很无奈的说道：“我不想死啊。”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敌军，“求你了，让我们进去吧。”
　　城内的兵团长看了看越来越近的敌军跟自己的同伴，大声地告诉士兵们：“快，打开城门。”然后再小声的告诉士兵们：“等兵团长们都进来了就马上关闭城门，快。”
　　士兵们期盼已久的城门终于打开了，士兵们前推后拥的冲进城内，兵团长们骑在马上也先后的冲进去了。“一个，二个，三个，还有第四个，还有一个兵团长”，驻守城池的士兵们在数数，而兵团长已经过来询问：“怎样，他们都进来了吗？”士兵回答：“只有四个进来了，还有一个兵团长不在，我们要关城门吗？齐国的骑兵越来越近了。”驻守的兵团长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齐国骑兵，还有背后的步兵团，那印着齐字的大旗越来越近，回头看着城下还有很多燕国士兵在城外，兵团长转过身来对背后的士兵们冷冷的说了句“关城门。”士兵们马上去把城门关闭。仍在城外的卫君看到两边城门开始向中间靠拢，巨大的城门想马上关闭还是不可能的，卫君抓紧时间冲进去，看到城门即将关闭，燕国的士兵以更加快的速度涌向城内，无数士兵被自己的同伴推下，成为了他们进城内的垫脚石，有些士兵爬在同伴头上，踩在身上冲进城内，一下子城门成为了人间与地狱的界线，只要多拉一个人出去，自己就离活下去越近，每个人疯狂的向前冲。眼看城门只够一个身体之间的距离，卫君纵身跳了进去，翻滚倒在地上，抬起头一看，城门已经关上，根据门外呼天喊地的叫声，求救声，绝望的呻吟声，他知道门外还有不少的士兵，庆幸自己已经冲进了城内，正当他想休息一下的时候，一只手把他拖起身拉到了城里墙里的掩体，还没等他看清楚是谁，天上已经降下了无数的弓箭。
　　虽然燕国大部分士兵进入城内，但是齐国没有放弃追击，决定直接攻城，不给敌军喘息的机会，无数的弓箭射进城内，没进入城内的士兵被敌人无情的马刀斩杀，门外的燕国士兵集体堆在城门，当他们发现自己已被齐国骑兵盯上时，他们已经跑不了。而在城内的士兵也不好过，刚跑进城内以为安全了，抬头就看见无数的弓箭从天而降，反应慢或者躲避不及的就被弓箭射杀在城内，而卫君幸运地被人救走，当他冷静下来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离叶。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敌军的进攻才刚开始，不要放松了。”离叶生气的跟卫君说道。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命令。”
　　“如果你刚才发呆就是为了这件事，那我真是看错你了，这里是战场，不容许你有心思想别的事情，现在你只能想一件事，怎样活下来，那件事等战争结束了再说吧。”
　　卫君听到离叶这样说，自己更内疚了，“对不起，请让我继续做你的护卫吧，我会继续与你并肩作战。”
　　“这不是当然的吗，敌人第二轮进攻来了，快躲起来。”
　　城门外的进攻仍然猛烈，无数的弓箭犹如下雨一样降临梨城每一个角落，而齐国的军队把集聚在城门外的尸体拿开后开始进攻城门，城门外无数士兵攻城时的呼喊声震天动地，城内剩余燕国士兵被呼喊声吓得不敢说话，只能静静的听着这最后的声音，任何敢于上城墙查看城外齐军兵力部署的士兵都会被无数弓箭所迎接，他们只能躲在城内掩体中迎接自己最后的命运，攻城锤一次又一次的冲撞城门，犹如敲响了城内人们的丧钟，驻守城内的士兵们用力顶着城门，但是他们也只是做最后的抵抗，为了自己的尊严，也为了国家最后的尊严，用肉体之躯来抵抗着攻城锤的冲撞，城内每一个士兵都绝望地看着无数的弓箭射向城内，不知道这场箭雨何时能停，或许是自己死的时候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箭雨停下了，攻城锤冲撞的声音也停下了，城外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周围安静的可怕，城里的士兵开始出来到掩体外面，他们缓慢地爬出了掩体，耳朵还在警戒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马上缩回掩体，但是一直没有听到城外传来声音。
　　“进攻结束了？”
　　“齐军撤退了吗？”
　　“他们在准备第二轮进攻吧。”
　　“是我耳朵聋了吗，为什么没听到声音。”
　　城里的士兵众说纷纭，为什么突然停下了进攻，突然传来了更大的声音，是无数的马匹嘶哑声和战车的行驶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士兵呼喊声，燕国所有士兵条件反射般的缩回掩体内。
　　“果然又来了，齐军又开始进攻了。”
　　“快躲进掩体了。”
　　“我们要完了。”
　　燕国士兵们紧张的缩回掩体里，已经没力再抵抗齐国接下来的进攻了，但是有一个人没有回到掩体，而是朝着城门方向走去，并且爬上城墙。
　　城里的士兵也很惊讶他这番举动，现在上去城墙上就是送死，外面多少弓箭等着你，卫君也很惊讶，大声呼喊：“离叶，快回来，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离叶并没有理睬他们的劝阻，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一步一步的走上城墙，他知道城外一定发生了某些事情导致了进攻中断，还有那声势浩大的攻势，无数士兵的呼喊声，那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决定用自己的亲眼来目睹这一切。
　　登上城墙上的离叶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齐国进攻中断是遭遇了另一支军队的袭击，庞大的骑兵团冲向了齐国军队中，在背后是数量庞大的战车，正中央的战车被无数士兵包围着，车上的人端庄典雅，轻轻一挥手，士兵们发动进攻，犹如洪水般四方八面涌向齐国军队，大旗上的字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光亮。
　　离叶向城里的燕国士兵们呼喊到：“那是晋国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