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盗亦有道,天亦有情 二

　　当龙英与柳缁衣等人到达西极宫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西漠夜晚的天空格外清澈纯净，可能是因为人烟稀少便没有那么多丑恶存在的缘故，龙英便曾教育未明六子，这世上最丑陋的事物便是人心。未明六子均是龙英与柳缁衣二人这些年所收养的孤儿，养育他们长大，教会他们读书识字与剑法武功，在未明教中虽未有什么实质的职位，但人人都知道他们六人是教主龙英实打实的心腹。
　　古道与西风二人原为一对双胞胎兄弟，现在已有二十又三岁，年幼时家中突发变故，流落江湖，与龙英的初遇还是因为他们当时十分不开眼的偷了龙英的钱袋，现在看来当初未尝不是龙英相中了这两个兄友弟恭、年少孤苦的少年而故意为之。而小桥与流水二人则是未明教前代英王的骨肉，这位英王年轻有为，不仅仅武功高强，一路流云掌法出神入化，传言在生前便已经步入大乘境界中的无矩品，一身修为乃是未明教中自前代教主刑九幽之下第一人，更难得的是其高风亮节，侠义干云，在未明教中有着极高的地位以及人望，与龙英的父亲未明教前代龙王乃是异姓兄弟，若非他的鼎力支持，龙英也不会如此顺利的推翻刑九幽的一言堂，登上未明教教主的宝座。奈何英雄气短，天妒英才，这位英王在与刑九幽的最后一战中身负重伤，虽然亲眼看到未明教在龙英的带领下归于一统，发展壮大，实现了一生心愿，但两年后便病入膏肓，撒手人寰，只留下两个十几岁的姑娘，交由龙英照看。龙英与柳缁衣对这两位恩人之后呵护有加，很少让她们参与比较危险的任务，而同样是未明六子之中的古道与西风二人便没有这么好运了。而未明六子之中的最后两位，身份却是神秘莫测，极少在未明教中出现，即便出现也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众多的未明教教众也是只认得他们手中的未明六子令，只知道他们一个叫做断肠人，一个叫做天涯。
　　与龙英柳缁衣一起去见盗盟盟主百合的是小桥和流水两个小姑娘，其中小桥是姐姐，今年已有二十岁，身材高挑，一双美腿生得更是出众，即便是夜色也无法遮掩住那动人的风情。而妹妹流水今年刚好十八，虽未有其姐姐小桥那般高挑热火的身材，但容貌却更胜几分，江湖中更是早有传言，说将来的美人录中必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在龙英等一行四人到达西极宫之前，百合便已在宫门口外等候了，但她并不是因为重视与龙英的这次会面，而是担心这位位高权重而又深不可测的当代明王看到盗盟内的秘密，虽说与未明教的合作乃是她亲自做出的决定，对盗盟未来的发展极为重要，但她目前还无法完全信任龙英，而西极宫内藏有她以及盗盟最大的秘密，所以她并未打算让龙英进去，只是在宫门口外接待龙英。
　　“明王与柳仙子一路辛苦，只是我这西极宫不比昆仑，甚是简陋，实在难入明王法眼，便不请诸位进去了。”
　　“百合盟主客气，龙英此行甚为仓促，离家日久，教中事务繁多，也着急赶回昆仑，所以也不敢过多叨扰。”龙英甚为客气，但柳缁衣却没有这份寒暄的雅致，只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在江湖名剑录中高居第六位，还与自己一样同为女性的奇人。
　　“自与明王昆仑一见以来，至今已有四个月，百合不敢有误明王大业，夙兴夜寐，亲率八百能工巧匠，现已完成贯穿昆仑的密道两条，想来在约定的半年之期到来之前还能够再开通两条密道，凭借此四条密道，明王可在一日之内越过千仞昆仑以及诸天伏魔未明剑阵。”
　　听到百合如此说，龙英并未表现得有什么异常，但当场的其余三人，包括柳缁衣在内都深感惊讶，要知道昆仑自古以来便是绝顶雄峰，号称可以横绝中原五岳之中最高的峨眉山之巅，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千里昆仑，十万大山，往来均是悬崖峭壁，即便是武功高强如龙英、柳缁衣等人进出昆仑山也实为不易，至于未明六子等未大乘的江湖人士，如无他人相帮也实难越雷池一步，更不用说其余武功境界尚且不如未明六子等人的千万未明教教众。千百年来进出昆仑绝境的唯一坦途就是唐古拉山口，却又有诸天伏魔未明剑阵相阻，可谓是一阵当关、万夫莫开，黄鹤不得飞，猿猴难攀援，这才使得未明教数万教众十几年不得出。而眼前的这位盗盟盟主，短短几句话，语不惊人死不休，仅仅半年时间，竟然能够在蔓延千里的昆仑群山之中开辟密道，虽说盗盟中人之前出身大多数为摸金盗墓之流，不齿于江湖正道，但开山盗洞却是看家的本事，不过短短时间之内能够打通这千年绝境也确实匪夷所思，传出去怕是会震惊整座江湖。
　　“多谢盟主相助，龙英等不敢忘当初承诺，当未明教进入中原三年后，必帮助盗盟一统西漠。”
　　“能得明王一诺，胜似千金。预祝明王一统江湖的大业能够一帆风顺、马到功成。百合这就告辞了，明王慢走不送。”
　　“盟主后会有期，龙英告辞。”
　　说完龙英带着柳缁衣等人转身离去，历时两月的中原之行可算完美结束。
　　柳缁衣对龙英说道：“古道和西风就留在这里了，但是凭这位百合盟主的本事，恐怕探听不出西极宫的什么秘密，小桥和流水也不用和我们一起回去了，我让她们俩直接去天山了，三年以后攻打天山之时也可帮上忙。只不过现在离约定之日还有两月，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打算或是计划？”
　　龙英停下脚步，默默站立，抬头看了看孤悬天空的那一轮西漠明月，说道：“两月之内，入中原之前，我必入极境！”
　　而当百合回到西极宫之内时，便走过来八名身形不一，相貌各异的男子，武林中人称他们为盗盟八大金刚，人人身怀绝技，加入盗盟之前不是江洋大盗便是武林正派之中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乃是盗盟的中坚力量，其中为首一人对百合恭敬的说道：“盟主，需不需要在密道之中暗插机关陷阱？凭老四的本事，定可让整个未明教有来无回，葬身在这十万大山腹中。”
　　对此主意百合并未多加理会，只是淡淡的说了四个字：“盗亦有道。”
　　就在龙英与百合见面之时，林青绾也来到了位于中原两河道豫州的仙剑门。出发之前林啸有三件事情交代，首先便是她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那把十二圣器之中的仙陵神剑，传言此剑为天上神仙遗留在人间之物，颇有灵气，十分适合仙剑门这种修习悟剑的门派。
　　剑山派在练剑初期讲究招式的行云流水、起承转合，对一招一式出手收势的角度、力量与速度的要求极为苛刻，甚至有些教条，这种剑法被江湖中人成为行剑。而仙剑门的悟剑不求剑招剑势的精致完美，而是讲究剑心感悟，号称一朝开悟则一剑登天，虽说有些夸大其辞，但却可以从侧面说明仙剑门的修行路数，豫州之内没有天天早起晚归、寒暑不误苦练剑术的仙剑门弟子，大部分弟子却都是在闭关悟剑，而大多数人终生都可能悟不出来一剑，停留在初境之内，不过一旦悟出来一剑，便是剑心初成、剑气临近的小乘境界了。
　　当代仙剑门式微，门人弟子少，这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剑山派的剑法实在是太火了，而且就算是最普通的江湖人士都可以学习修炼，不像仙剑门那样，十人之中一生能够悟出来一剑的也就那么一两个而已。而仙剑门中更不曾有一位公认的大乘境界宗师坐镇，就连名剑录中都没有仙剑门的一席之地，这在中原武林六大门派的百年历史中还是头一遭，使得愿意来仙剑门练剑的年轻人更加稀少了。
　　所以今天林青绾的到来让仙剑门的吴天护与韩穆两位仙师极为高兴，许久没有天赋如此极高的年轻人来拜师学艺了，还是个气质长相都几乎是完美无瑕的美女，以后带着这个女徒弟去豫州成转两圈，估计那些男轻小伙子们还管什么悟剑行剑的区别，一准跃跃欲试要抢着拜入自己门下。
　　可是林青绾哪里关心这些，她只想着早日进入仙剑门的内门，去看一看那把仙人之剑到底与自己母亲有无关系。当然，她同时也还记得林啸交代的另外两件事，其一便是他的弟子一位名叫晓风的年轻人也和林青绾一样潜伏在仙剑门中，林啸希望林青绾在寻找母亲与仙陵神剑之余可以帮助晓风取得仙剑门门主的信任，甚至是成为下任的仙剑门门主。这件事她还是明白几分的，暗自佩服自己二叔的手段与西楼的势力，不过最后一件事林啸没有多说，林青绾也并不十分明白，那便是让她在仙剑门内寻找一个叫做龙凤双玺的东西，林青绾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所以一头雾水，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所幸她遇到了晓风，虽然之前两人毫无交集，但对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林青绾却感觉十分可靠，不知道是对二叔林啸的信任，还是对于在如此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独自闯荡的恐惧与孤独，见到一个知根知底，还是同一条战线上的兄弟时便产生了那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与欣喜。
　　“你在我二叔身边多久啦？”林青绾问晓风道。
　　“我自九岁起便跟着楼主了，现在已经十年了。”这个也不知道真名叫做什么的晓风略微有些紧张的回答道。
　　“都已经十年了？那你武功岂不是很厉害？”
　　晓风害羞的挠头，说道：“我不行，连楼主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有学到。”
　　“怎么可能？二叔说过，仙剑门的事情对他十分重要，你要是没些本事二叔怎么会派你过来？”
　　“我们西楼七十二地煞明部的所有人都有任务的啊，估计是他们的任务更为重要吧。况且这还是我第一次出楼独自执行任务呢，以前都是残月师弟去做，他的本事才厉害呢。”
　　“二叔把你们都派出来了，那他自己怎么办？”
　　“楼主身边还有西楼三十六天罡呢，他们都是江湖中各地成名已久却因为各种不同原因不得不隐退的豪侠高手，其中的首领我们都叫他虞伯，传言以前是一位可以让整座江湖闻风丧胆、提名色变的刺客，武功可比我们厉害多了。而且以楼主的本事，天下也大可去得。”
　　“那倒也是，我辈习剑之人就当像二叔一样，将来有朝一日能够证道大乘。”林青绾说着，眼中充满了希冀与热切，却不知在那条通往大乘之境的道路上，即便是她这种集天赋根骨与气运于一身的幸运儿，也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林青绾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关于二叔所交代的事情，前两件虽说不容易，但我现在还多少有些想法，不过关于那个什么龙凤双玺的事，我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么？”
　　晓风轻轻点头，说道：“恩，楼主与我说过一些。传言这龙凤双玺是武林至宝，只不过与十二圣器有着很大不同。寻常武夫若是有幸而得十二圣器传承，武功境界都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历年历代十二圣器的传承们几乎都有望达到大乘境界的。但是这龙凤双玺却不能让持有者们提高功力，而是说这双玺之中的阳玺可以凝聚气运，阴玺则可以贯通阴阳，不过具体怎么用的似乎连楼主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说其实十二圣器本为一体，乃是一柄灭世神兵，但戾气太重，有伤天合，所以被我们南朝的匠师鼻祖一代奇人公输子一分为十二。而传言公输子生前极为矛盾，不知自己百年之后是否应该将那能够把十二圣器重新合一的方法流传下来，一直没有将此法教给自己的任何一名弟子，而只是在临死之前留下了两枚印玺，后世便称为龙凤双玺。只不过这上千年过去了，后人研究出很多关于这两枚印玺的妙用，却一直没有找到那能够把十二圣器重新合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