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家有女,江家有郎 二

　　林青绾听得云里雾里，似乎还想问个清楚明白，可林啸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其实你这次逃婚，不论是林家还是陆家都未必有多着急，虽说像江南四大家族这样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无一不是极重颜面的，但当今的陆家家主陆秉年并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目光短浅之人，一则不论是你还是那个号称江南第一才俊的陆家嫡长孙陆恒都年纪尚轻，还需时间历练与岁月打磨，如果现在就把你们俩推到江南六郡二十四州的风口浪尖，你们的武功与权谋还担不起这份重任，二则陆秉年他现在身体康健，还能再活几年，他自信只要他还活着你俩的这门婚事就不会作废，所以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催的太急了反倒会让你对嫁入陆家这件事更为反感。”
　　“二叔的意思是，陆家与父亲不会急于抓我回去？”
　　林啸听到林青绾的疑问，不禁笑了笑，说道：“青绾啊，他们急又如何，不急又如何？急的话就能够找到你，然后抓你回去完婚了？你也太小瞧你二叔的实力了。不急的话他们就能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宣告天下，说江南林家的小女儿、陆家未来家主的夫人，不满意这门亲事，于婚礼当天出走，浪迹江湖去了，而林陆二家对此事还不闻不问？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只是揣摩人心的小道，青绾你记住，不论将来你想要做什么，都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手中，须知人心变换无常，不论你分析利弊局势如何全面透彻、鞭辟入里，都一定会有漏洞与错误，而不论多么细小的瑕疵均会让你功败垂成，只有自身实力强大方可心想事成，所向无敌。”
　　林青绾对此深表赞同，接着又听林啸问道：“不知青绾接下来如何打算？”
　　“二叔刚才说的很对，不论我是想要中兴林家，为父亲分忧，还是想在这茫茫江湖取得一处容身之所，无疑都需要自身的强大实力，我来找二叔之前便已经想好了，我接下来想跟二叔学习剑术。”
　　林啸听完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剑术并不适合你，不过你要是真想学习剑术的话，我倒是有个好的去处推荐。”
　　林青绾此时心中其实很是惊讶，自己的这位二叔林啸虽然对待林家其他的人都是不冷不热的，但从自己幼时以来对自己便一直是与众不同，分外的和蔼可亲，林青绾每次看到他的那种感觉甚至比看到父亲还要亲切，况且以林啸如此高超的剑法都不适合自己学，那天下还有几人能够做自己的师傅？不过林青绾也能听出林啸话语中的真诚，似是并无嫌弃与推脱之意，加之自己的高傲性子，向来不喜求人，所以并未多问，只是说道：“二叔剑法武功冠绝当世，能得二叔推荐的去处想必也十分了不起。”
　　“哈哈，青绾也不必如此挤兑你二叔。”林啸委实喜欢林青绾这高傲倔强的性子，与自己年轻时候颇有几分相似，笑着继续说道：“你且先听我说完，如果听完之后你并不满意二叔的安排，那你就留在秦淮，二叔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林青绾也不知道林啸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好等着林啸说完，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只听林啸继续说道：“我自年幼便蒙恩师吕剑亭看中，被带上剑山学艺，一生所学无外乎剑山剑法，从九岁开始学习九问剑法，仅仅三年便突破云水品，剑心初成，十四岁那年连破灵犀与慧心两品，剑术小乘，十五岁正式进入三尺品，到现在我还记得，看到了我在仅仅十五岁就可以以剑气组成三尺剑域之时，师傅那自豪的神情与剑山上下同门羡慕的目光，我这初境与小乘境的提升速度直追当年的剑山创派祖师谢傲剑神，被誉为剑山三百年第一奇才，只是他们不知道，就在我十七岁反出剑山的那一年，我其实已经达到了如意品，这甚至比谢傲祖师还早了半年。”
　　林青绾听到此处心中已经是惊讶万分，她出生江湖武林世家，自幼便已听闻九品武夫之说，更知道江湖中茫茫众多的寻常武夫恐怕终其一生也只是停留在初境三品之内，能够达到小乘境界的人绝对可以算是高手了。在诸如除剑山之外的五大门派之中，能够达到千里品的人物更是屈指可数，很少有能超过十指之数的。陆家老爷子陆秉年已是当世公认的名剑录排名第八的一代宗师，具她所知也是在四十岁左右时才进入千里品的，而她这位被誉为剑山三百年第一奇才的二叔居然在十七岁时便已经达到了相当于千里品的、剑山独有的慧心品，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没有理会林青绾听到这些话时的心中所想，好像给林青绾带来极大震撼的这些消息在林啸看来是那么的普通寻常，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继续平静的说道：“但之后师父惨遭暗算，我更被诬陷成凶手，与诸位师兄师姐割袍断义，单人只剑反出剑山，如若不是凭借着刚刚达到如意品的剑法与灼华剑的不世锋锐，恐怕我终是难以逃脱各大门派的联合追杀，早已身死人手。”
　　即使是说道这恐怕是林啸一生中最大的变故之时，他的表情与语气依旧是平静的，看不出喜怒，仿佛说的事情与自己全无关系一样，继续说道：“幸而我自幼上山，江湖众人只知剑山弟子林啸，却不知江南林家家主的弟弟也是林啸，这才得以在林家苟延残喘，后来何师伯与大师兄等人合力查明当年真像，还我以清白，其余门派一则没有了继续追杀的正当借口，二则我隐居林家也实在是踪迹难寻，这才鸣金收兵，放弃了对灼华剑的继续寻找。”
　　“在林家隐居的两年内，我不仅身负重伤，更遭遇极大变故，身边的人与事在一日之间面目全非，众叛亲离的结果让我剑心蒙尘，剑域实难再如意圆满，境界一落千丈，江河日下，眼看连慧心品都维持不住，便要剑心破碎，一身修为付诸东流之时，幸得你母亲开解照料，不仅治好了我的伤势，也帮助我平稳住剑心，能够继续修炼。想我林啸一生眼高于顶，素不服人，可是要论这剑心坚定纯粹，我只服你母亲，这点恐怕连当代剑神、我的大师兄贺子翁都有所不如。”说道此时，林啸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悲伤的神情，只是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坎坷人生所悲痛，还是为那位红颜早逝的大嫂所哀伤？
　　而林青绾听到这更是惊讶万分，由于母亲早逝，所以林青绾对她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大部分还都来自于父亲和两位哥哥的转述，而在她心中母亲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并不懂什么剑术武功，更从来没有将其与当代剑神这种大人物相提并论过，可今天听二叔所言，母亲的剑术，最起码学剑的天赋似乎很高？
　　这次似乎了解到林青绾心中的惊讶，林啸没有在自说自话下去，而是安慰道：“关于你母亲的一切，我想你父亲将来终有一日会亲口告诉你的，二叔就不越俎代庖了，我只能告诉你，你母亲是一位有望成就女剑神的当世奇女子，身份贵重，天资奇高，对我更是有莫大恩惠，而你不论是根骨心性还是容貌长相，与你母亲均有八分神似。”
　　只见林啸收拾心情，重归正题，继续说道：“还是在养伤时候，你母亲亲口告诉我一个有关灼华剑的秘密，原来我剑道境界跌落不仅与自身的伤势与境遇有关，更是受了这灼华剑的莫大影响，原来灼华剑不仅仅是一把锋利无双的绝世神兵，历经千年，数易其主，这更使得灼华剑自身已经养出剑心。此剑心戾气极重，更能吞噬其主人的剑心与修为，想来师父晚年性格大变与这灼华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后来我与你母亲同样都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十二圣器中的每一件是不是都可以孕养出类似于剑心之类的灵识？那些没有获得灵识的圣器是不是因为其主人们的功力境界还不够？有了这些疑问之后我们二人开始暗中探查十二圣器的秘密，不仅夜闯少林，我还曾远赴西域，只求一睹天山派缚龙鞭与溯流宝鉴等两大圣器的真面目。而当我去西域之时，你的母亲则去了仙剑门，两年后我刚回到林家，便赶上你母亲家中突生变故，她不得不离去，当时她亲口跟我说仙陵神剑亦有剑心，而她更是已经得到了仙陵神剑剑心的认可，只是后来她再也没有回来，我便无法探知有关仙陵神剑和你母亲的更多消息了。”
　　说到这，林青绾已经明白她二叔林啸的意思，她相信她二叔并没有骗她，而她似乎也能感觉到那柄名震天下的仙剑门镇派之宝仙陵神剑在千里之外呼唤着自己，母亲、仙剑门、仙陵神剑，这一切听着都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不过不管怎样，我林青绾终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