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纸信

　　安慕夏和童莲秋，赶紧围在他身边，抚安慰摸他。
　　“小柒，你哪里你舒服？你也太顽皮了，爬到树上去，还掉了下来？”
　　童莲秋带着哭泣，似是埋怨了。
　　小柒也掉下眼泪。
　　“对不起！妈妈！”
　　“有东西在后面推我！”
　　……
　　“顽根得过长了！（顽根太长了，顽根客家人是客家人对手臂手掌一些根脉说法，传统，无法解释。）”
　　上次跟母亲打招呼的舅姥姥用老手，拉着安小柒的手仔细看。
　　“那二十七婶，帮小柒烧一烧吧！”
　　安小柒不懂什么意思。
　　只见，舅姥姥，从质量不是很好，薄薄的黑色宽松长褂胸前，拿出一个白色小塑胶瓶子，里面装着一些艾草晒干后磨成了粉末，艾绒。
　　舅姥姥全身带着一股老老的味道，伸出干扁的手就要来拉安小柒的手。
　　安小柒害怕，不给她拉。
　　“小柒，乖！让舅姥姥看看，烧了你劣根，以后就听话了！”
　　“小阿柒，莫用惊，见痛就讲给挨听！（不用怕，感到痛，就告诉我！）”
　　童莲秋抱住小柒，卷起他的手袖。
　　然后，舅姥姥就笑着，露出的不真实的牙，那是补过的牙齿，白的有些突兀，将艾绒搓成两头尖，按在小柒食指脉络，用火石打火机点燃，艾绒安静燃烧着，飘出一条白蛇般的烟，气味怪怪的。
　　“疼！”
　　艾绒几乎烧到根了，舅姥姥用老手，利索拿开，安小柒手上，留下一个黄黄的印。
　　“好了，以后聪明伶俐咯！”
　　安小柒留着泪，终于结束。
　　舅姥姥看着安小柒流着泪，从裤兜里，拿出一块白糖。
　　“食块糖就好！”
　　安小柒在母亲的点头下，把糖含着了嘴里，很甜。
　　然后，放下蚊帐，让小柒睡会。
　　童莲秋跟着舅姥姥出门，给了利是。
　　“晚上，拿兜大风根、桃树叶等，煮桶水，洗过身，一切都好了！”
　　安小柒躺在床上，隔着蚊帐，看着舅姥姥瘦小单薄的身体，突然，感觉舅姥姥，也没那么害怕，反而亲切许多。
　　小柒的手伤，几乎养了大半个月，才好很多，小手臂，拆了石膏，还残留了一段针穿过的疤印。
　　整整半个月，小柒门都没被母亲允许踏出过。
　　因为不想看到母亲伤心，小柒乖乖跟在她身边，童莲秋也把镇上的工作辞了，专心看护小柒。
　　夏天，终于来到了尾巴。
　　很快，秋季小学开学了。
　　经过夫妻二人再三商量后，小柒，学还是要上的！
　　所以，童莲秋觉得亲自送小柒上下学！
　　镇上，就一间小学，小柒，已经上三年级了，出乎意料，比安小柒年龄大的阿君和其他人，才二年级！
　　班主任，是一个绑着马尾辫，带着眼睛，身材有些矮矮的女语文老师，班上一共有五十四个学生，拥挤坐在一个教室里，学校也不大，就一栋四层楼，十二间教室，前面有个广场，后面有个广场，没了。
　　教学条件比城市差多了，但是，总不能耽搁小柒学业。
　　小柒，刚开始还不适应，不过，慢慢也接受了。
　　这里，大部分都是从学前班开始到三年级都在一起的，大家都很熟悉，就唯独小柒是插班生，没人关心在意。
　　刚开学的第一天，阿君就从小柒的教室路过，跟他打过招呼！小柒觉得上次的事，对不起他，让他被爸爸打的那么惨！于是，下课铃声响起，就去找他。
　　“上次对不起你！”
　　“没事。”
　　阿君很大方，小柒，觉得他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于是，二人站在走廊侧面，聊聊话，阿君很多话可以说，一般都是小柒在听，小柒一直感觉阿君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几乎所有的农活都会，抓鱼也是好手，每次江河里抓的鱼啊摸石螺啊，都会分些给小柒。
　　“小柒，城市，是什么样的？”
　　“很多高楼，很多汽车，很多人！”
　　“真的吗，我也想去看看，你看，我们学校前面不远那里，就有一条铁路！有时候，我就想，直接爬上去，离开灵山算了！”
　　“啊？”
　　随着阿君的手，小柒刚好看见一辆绿皮火车，响着隆隆的汽笛声，从远方铁路桥架，驶向远方。
　　“那应该是开往城市的火车，先经过博白县城，然后，去到广西省会南宁，接着，开往全国各地，可能还会去到北京上海哦！或者，开到阿姆斯特朗呢！”
　　小柒，听爸爸说过这些。
　　“北京上海啊，在我家黑白电视里才能看到的地方！阿姆斯特朗又是在哪里？出国了没有！”
　　“呵呵，到欧洲了！”
　　“哇！欧洲啊，那会是在哪里呢？”
　　“不过，你走了，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懂什么，整天就知道围着几亩田打转！有什么出息！”
　　“哦！？”
　　小柒不懂怎么回答他的话。
　　此时，阿君，眼里，都是火车驶出远方，充满了憧憬。
　　下午五点半就放学了，小柒领了学校发下来的方格作业簿，写作业的时候，撕下一张，用工整的字体，写了一句“千草！谢谢你！”，名字不知道对不对，然后，折成简单的飞机形状。
　　这是小学生最擅长的东西。
　　傍晚，乘着妈妈做饭不注意，小柒偷偷溜出了家门。
　　“二叔好！”
　　“哦，小柒，好好好！”
　　家门转角，碰见了放水归来的二叔，小柒用熟练的客家话向他问好。
　　然后，继续往社坛走去。
　　此时，禾苗已经已经有安小柒腰间高，长得很茂盛。
　　田埂里，被安小柒吓坏了草丛里的青蛙，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划着优美姿势游入了农田深处。
　　小柒来到榕树前，傍晚，乌鸦在村后面的山上，呱呱地乱叫，西边的火烧云，点燃整片低矮的云霞。
　　袅袅的炊烟，叫唤着着劳作的人儿，该回家了。
　　安小柒走进榕树，闷热的夏天里，榕树下一片清凉，水泥石阶，直接通往社坛，社坛神秘气息，让小柒有些怯步，榕树上，无数红色飘带，在夜晚的风中，微微起伏。
　　安小柒看到了怪门，不敢再往前，只得作出一个掷纸飞机的姿态，在纸飞机哈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社坛后面的怪脸门掷去。
　　纸飞机，刚飘到门边，怪脸门，突然睁开眼睛，闷吼了一声，有些生气。
　　安小柒，吓得赶紧转身就跑，哪里还顾得了纸飞机，飞去了哪里。
　　纸飞机，飘啊飞啊。
　　居然，飞过了怪脸门。
　　又转啊飞啊！
　　明明没有什么动力了，可是，就是没有掉下来。